第三百零八章中斷的交易下

    面對王錫爵的要求，申時行并不很生氣。一方面是因為他性格偏軟，深諳妥協(xié)之道；另一方面，在這個時候，王錫爵能面對面的擺明車馬，起碼是坦誠相對，總比背地里施展陰謀詭計好。

    在政治生活中，談交易是很正常的現(xiàn)象，如果僅僅因為對方有所求撕破臉，是很不成熟的表現(xiàn)。在申首輔的觀念里，只有范弘道那種年輕才會干出這樣的事。

    王錫爵與申時行公務(wù)上比較合拍，關(guān)系一直還算不錯，但他也有自己的考慮。他不是申時行的黨羽，不是申時行的故舊門生，沒有理由永遠無條件支持申時行。

    在當前這個局面下，王錫爵完看不出支持申時行對自己有什么好處，甚至還會因為支持申時行而受損，所以申時行必須拿出點籌碼，才能換取他的支持。再三考慮后，王錫爵選擇的籌碼是“吏部尚書”。

    申時行沒有立刻給出答復，端起茶水飲幾口，默默梳理自己的思路。當前情況是，他這首輔面臨兩股勢力聯(lián)手夾攻，以科道言官為基礎(chǔ)的清流勢力，和以李植為首的紅人近幸勢力。

    而紅人李植想推舉老師王錫爵為代言人沖擊首輔位置，而王錫爵似乎并不太愿意充當近幸勢力的“帶頭大哥”，所以找到自己要求利益交換，用吳時來換掉楊巍擔當吏部尚書。

    自己只要答應(yīng)王錫爵要求的籌碼，獲得王錫爵的支持，避免背腹受敵局面，專心致志的應(yīng)付科道清流勢力圍攻。而失去的是對吏部的掌控，以及今后將面對內(nèi)閣另一個強權(quán)的崛起。

    得與失之間很難衡量，申時行一時間難以做出抉擇，但這并不妨礙申首輔與王錫爵討價還價。有時候，談判中的討價還價不一定真是為了求得結(jié)果，而是一種拿不準時候的試探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可以漸漸完善自己的想法，做出最終決策。

    在這層意義上，內(nèi)閣大佬與市場商販沒什么區(qū)別。兩人當即你一言我一語，最后談判的焦點集中在了左都御史吳時來這里。

    王錫爵提議讓吳時來代替楊巍當實權(quán)第一的吏部尚書，申時行則：“我可以讓楊巍致仕退休，并且可以與你共商接替人選，但不許吳時來當吏部尚書。”

    王錫爵略加思索，楊巍是申時行的馬前卒，申時行同意讓楊巍離職退休，相當于放棄對吏部獨家掌控，同意與自己共商未來吏部尚書人選，是給自己一些話語權(quán)。

    但這還不夠，王錫爵如果想要更多，必須推動吳時來接替吏部尚書，而不是再另外選人，所以他仍然堅持直接推舉吳時來上位。

    “誰都可以，唯獨吳時來不行！”申時行在這點上表現(xiàn)的很強硬。

    眾所周知，吳時來一直是申首輔這邊的同黨，但這次他卻與王錫爵私下里聯(lián)手，無異于是對申首輔的背棄。所以申首輔必須要讓別人看到，背棄自己不會有好結(jié)果；或者，不能讓別人看到，背棄自己還能更上一層樓。

    而且往更深里考慮，作為背叛者的吳時來如果主掌吏部，對申首輔來是最糟糕的人選。很簡單的道理，叛徒對待原有自己人是最狠的，吳時來主掌吏部后，出于種種顧慮絕對要排斥申首輔對吏部的影響力，與此同時絕對要與王錫爵繼續(xù)保持緊密同盟。

    談了幾個回合，內(nèi)閣兩大巨頭在吳時來問題上始終達不成一致，王錫爵也沒想到申時行在這地方如此頑固，有點沉不住氣的：“值此危困之際，糾結(jié)于此等細枝末節(jié)，首揆你能穩(wěn)坐釣魚臺否？別忘了吳時來如今是左都御史，可以稍加鉗制言官，幫助閣下解困。”

    王錫爵這話帶著點威脅意思了，吳時來是左都御史，如果申時行這邊點了頭答應(yīng)，吳時來可以幫著牽制一下科道勢力，減輕申時行面臨的壓力。

    申時行也挺無奈，自己的短板在這里了。

    他狀元出身，一開始做官是最清貴的翰林院，然后走翰苑坊局最頂層路線一路升遷，以皇帝老師身份進入內(nèi)閣，這是所有大明文人最夢寐以求的升遷路線。隨后沒幾年功夫，申時行又趕上張居正倒臺和張四維出事，首輔位置毫不費力的落到頭上，這時才五十出頭，在內(nèi)閣里其實算年輕了。

    所以縱觀申時行的官場生涯，一直在走最上層路線，官職清貴升遷又極其快速，這是他的幸運，也是他的不幸。最大的不幸是，缺少中層人脈積累，更直白的是缺少沖鋒陷陣的打手。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遇到科道清流或者李植紅人勢力的圍攻，申時行很難找到足夠的人手來形成反擊聲勢。總不能堂堂首輔帶領(lǐng)幾個尚書侍郎赤膊上陣，和一群五六七品的官員混戰(zhàn)吵架？

    王錫爵是李植老師，這些紅人近幸要賣王錫爵面子，吳時來是左都御史，對言官御史也有一定影響力，但申時行缺這個。所以吳時來才會與王錫爵聯(lián)手，趁機謀取自己的利益。

    于是申首輔又陷入了沉默，自己的發(fā)力點在哪里？

    此刻忽然有到中書舍人在門外稟報：“登聞鼓響了，值鼓官軍將狀文送了過來！”

    話敲登聞鼓既然被稱為告御狀，理論上應(yīng)當將狀子直接奏報給天子，但在實際操作中，這顯然不大可能，九五之尊哪里管得了這許多閑事？而內(nèi)閣的作用體現(xiàn)在這里了。

    內(nèi)閣的主要功能是幫著天子閱覽奏疏并票擬圣旨，所以敲登聞鼓的相關(guān)文書也都會呈送到內(nèi)閣這里，與大臣們的奏疏一樣，不過緊急程度略高一些。

    申時行暫且中斷了與王錫爵的談判，接過文書并問道：“敲鼓者何人？”

    中書舍人如實答道：“聽是叫范弘道的！”

    申時行聽到這個名字，拿著文書的手不禁抖了一下。他穩(wěn)穩(wěn)心神，連忙打開文書看，然后終于可以確定了，這個范弘道是那個范弘道。

    此人又又又又又又要作死嗎！正不痛快的申時行頓時怒了，他心里還是很看好范弘道的，不然也不會扶持范弘道去當署理主簿進行鍛煉，但沒想到范弘道當著一個比芝麻還的地面官，居然也有膽搞出這樣的大事來。

    有沒有搞錯，以官員身份敲登聞鼓，簡直無可救藥！申時行有種把范弘道叫到面前大罵一頓的沖動。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站哦。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