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分署里出來,走在街上,李娘子還不能相信,弱弱的對范弘道:“我們真要去廟里上香?”范弘道很肯定的答道:“沒錯,現(xiàn)在就西山那邊!”
京師西山林木幽密,自古以來就建有很多禪寺,算是個佛教勝地,香客也算多,只是距離崇文門外南城有一段不短的路程。rg 李娘子又猶疑得問:“眼下略晚,今日只怕回不來了。”
范弘道毫不在意的:“回不來就回不來!我們何止去上香,還要在廟里住上十天半月!”李娘子聞言心里竊喜,能單獨與范先生出門游玩十天半月,想想還有點激動。
兩人向西而去,路過崇文門外大街的街口時,范弘道忽然立定在楊家綢緞鋪外大喊:“姓王的你出來!”沒多久便見王掌柜縮頭縮腦的站在門內(nèi),貌似很心虛的問:“范先生有何計較?”
不由得王掌柜不心虛,昨天他誆了范弘道去赴宴,轉(zhuǎn)手就把范弘道賣給張家姐了,鬼知道報復心很重的范弘道會耍什么花樣。反正王掌柜下定決心了,如果扛不住,就當街撲地抱范弘道腿,他不信范弘道堂堂一個讀書人能拉下臉受得了這個。
范弘道伸出一直巴掌晃了晃:“出來匆忙沒帶錢,找貴店支點銀子借用!過半月還賬!”
王掌柜聞言大喜,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隨機他又有點頭疼,五十兩實在有點太多了,要知道,京師一般雇工每月薪資也就一二兩。想了想,王掌柜忐忑的問道:“十兩可否?”
范弘道微微訝異,他只想借五兩,怎么王掌柜還能主動加錢?連忙點頭道:“可以可以,快取出來,我拿了就走!”
雖然寺廟理論上應該是佛門之地,但去寺廟里住十天半月也不是白住的。剛才范弘道想起身邊沒帶錢,又不想回去撞上朱大郡主,所以才找王掌柜借銀子。
兜里有錢,范弘道就在路邊喊了轎子坐。他去西山住十天半月,并非是笑,真是為了躲清凈,避開近期的重重漩渦。禮部尚書的問題是一個,張大姐和朱郡主算是另一個。
閑話不提,卻范弘道出了阜成門,往西去地勢漸高,山林也逐漸茂密起來,寺廟不星羅棋布也幾乎是隔三差五能看見一座,據(jù)聞整個西山地區(qū)當有上百座寺廟。
這些寺廟不但供京師達官貴人及販夫走卒的香火祭祀祈愿之用,還能提供房間充當客舍,提供給外地讀書人借住。在這年頭,讀書人借住寺廟是很常見也很時髦的事情,比市井客店在審美上更符合一些追求雅靜的讀書人口味,價格也更便宜。
范弘道并非老香客,沒有什么固定目標,隨意挑了家規(guī)模比較壯麗的大寺,站在山門下抬頭看了看牌匾,上書法廣寺三個大字。
有經(jīng)驗豐富的知客僧人看到范弘道,立即就做出了判斷,此人必定是個外地讀書人,想在廟里借地方住的。這樣的事情很常見,法廣寺占地不,現(xiàn)在就住著十幾個外地讀書人。而且此人器宇軒昂氣勢不凡,望之應當是貴人或者牛人,寺廟最歡迎這樣的住客了。
只是讓知客僧撓頭的是,這年輕士子看來好色非常,出遠門竟然還帶著個妖艷侍女,與僧廟有點不協(xié)調(diào)。不過上門“生意”沒有推出去的道理,在外院選冷僻地方安排就是,只要不與廟里修行僧人照面都好。
范弘道來就是打算住在西山廟里躲清凈的,對這樣安排自然沒意見,至于僧人如何腦補也盡由他去。
捐了一兩銀子香火錢后,范弘道帶著李娘子就在最外側(cè)院西廂房住下了。進進出出倒是能看到不少同為讀書人的士子,只是沒有像范弘道這樣帶著妖艷婢女招搖的。
如此范弘道就住在這里不回衙門了,還真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清靜,大有遠離俗事紛擾而超然世外的感覺。閑來逛逛山景,與周圍讀書人聊聊天,偶然進城去內(nèi)書堂上課,稱得上逍遙——從西山這里到內(nèi)書堂的距離,不比南城遠,并不影響他去授業(yè)。
寺廟與宮里太監(jiān)關系也很密切,偶然有太監(jiān)出宮到西山辦事的,聽范弘道住在法廣寺,也會路過看望。讓僧人和其他士子捉摸不定,不知范弘道究竟是個什么深淺。范弘道只笑而不語,深藏功與名。
如此過了幾日,衙門那邊沒人來找范弘道,大概堂尊申大公子終于有了點重新站回舞臺中央的愉悅感,暫時還不想讓超級大燈泡范弘道回去搶風頭。而范弘道也沒去打聽朝廷和衙門的事情,就當一切與自己無關。
直到這日,范弘道從客房出來散步,出了院落便見大門方向人仰馬嘶的,似乎十分熱鬧。又走得近些,范弘道看出點端詳,這陣仗八成是不知哪位富貴人家出行。
至于他們出現(xiàn)在這里也很好理解,法廣寺這樣大的寺廟,當然會有些聯(lián)系密切的富貴人家,今天沒準就是主人家的大人物集體出動來上香許愿了。
這熱鬧沒什么好看的,范弘道正要繞過人群,走出山門去。忽然知客僧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叫住了范弘道,雙手合十行禮道:“有件為難事情,想要托請范施主。”
范弘道撇撇嘴道:“既然你也知道為難,那就不必開口了!不然你了出來,豈不是強加難題于我?”
知客僧人不承想居然得到如此回答,頓時被噎得不出話來。范弘道猜也能猜到,知客僧所求的事情,肯定跟這富貴人家有關系,八成就是為了上趕著巴結貴人,但是與他范弘道何干?他范弘道犯不上作踐自己臉面,去成別人逢迎拍馬。
一言不合,知客僧人就真為難了,面前這爺似乎也不是個好惹的,只得怏怏的回話去。
范弘道在外面轉(zhuǎn)了一圈回來,山門這里人群已經(jīng)散開了,車馬都有專門的地方停放。范弘道也沒興趣進正殿看富貴人家耍把戲,又要回所住側(cè)院。
但是在院門卻被人攔住了,范弘道仔細瞧去,居然也是認識的人,顯然對方也認出了他,不約而同的:“竟然是你!”
范弘道皺了皺眉頭,面前此人也算老相識了,鄭國舅家的管事鄭昭義,去年打過好幾次交道的,都是自己占了上風。今天沒想到在這里遇見,堪稱是冤家路窄。
這什么狗屎運氣,躲進廟里也不得清靜!范弘道暗暗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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