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早已收起了止戈錘,又掛上了琉璃酒壺,只是沒有再戴上醉書生的人皮面具,以作掩耳盜鈴之舉。
“咦?狀元公,這一會兒的功夫,你怎的變了個模樣?”謝文淵促狹地沖著顧凡笑了笑,但也沒再追究什么,緩緩道:“諸位不必心急,‘武圣遺藏’,立馬奉上。”
果然,過了沒多久,謝府大管家謝漁手中提著一個木頭箱子,又從內堂走了進來。
他把箱子放在了謝臨淵右手邊的檀木桌子上,一躬身,緩緩退回了內堂之中。
“諸位,這箱子里裝著的,便是‘武圣遺藏’啦!”謝臨淵笑呵呵地打開了木箱,眾人湊上前去定睛一看,里面正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十藍皮書籍,而這十書中,唯有一看起來十分古樸,而其余九則看起來要新的多,不過這十書最大的特點,便是在封皮上都寫著三個大字:“長生功”。
謝臨淵將那九較新的秘籍一一分到了九位高手手中,而自己卻拿起了那舊書,解釋道:“諸位手中所拿的,正是武圣蕭亦寒老前輩留給我的神功拓,與我手中原的內容別無二致,若是各位不信,盡可以來我這里與原內容對照一番。”
“謝老兒,你究竟安得是什么心?”妖后有些狐疑地看了謝臨淵一眼,質疑道:“如此珍貴的秘籍,就這么輕易地拿出來了?”
“妖后不必心存疑慮,你先看看這長生功的內容,便知我為何如此大方啦!”謝臨淵笑瞇瞇地應道,目光坦蕩,絲毫不懼與妖后這位絕頂高手對視。
一旁的離道人聽了這話,也不禁勾起了好奇的心思,翻開手中的長生功秘籍,仔細看了起來……
欲練此功,須得打通任督二脈,連接天地二橋,以后天入先天,方有入門之機,切記,切記!翻開秘籍,當先的扉頁中便寫著這樣一段話,離道人身習練的便是玄門正宗內功,入先天境界已然十數年,自然符合了此神功的習練標準,于是他直接跳過了這一頁,接著翻了起來……
先天者,自丹田內成氣旋,內力以生生不息……五心向頂,以氣血逆沖,碎丹田令先天之氣散于百骸……
“什么?!”離道人讀到此處,大驚失色:“這算什么武功!”
顯然,其余眾高手也讀到了此處,大部分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紛紛看向老神在在的謝臨淵。
“現在各位可知道,為何我愿意將如此珍貴的神功拿出來分享了吧?”
“謝老兒,你若是不想拿出‘武圣遺藏’也就罷了,何必拿這種冒牌貨來消遣我們!”妖后氣急敗壞地將手中的秘籍扔在了地上:“上面寫的都是什么玩意兒?‘碎丹田令先天之氣散于百骸’……這不是形同讓我們自廢武功嗎?”
“不錯!”謝臨淵此時神情陡然一肅,聲若洪鐘道:“便是要讓你們自廢武功!”
眾人被謝臨淵突然這一嗓子給鎮住了,一時間廳內竟然鴉雀無聲。
過了一會兒,謝臨淵也恢復了平靜,他的眼神平淡,掃視了廳內眾人一圈,靜靜道:“諸位……可否有時間,聽聽老朽講一講‘武圣’蕭前輩的故事?”
……
“……百年前天頂峰一戰,奠定了蕭亦寒前輩‘武圣’的崇高地位,與此同時,也得了‘武功天下第一’的威名。”
“只是由于蕭前輩根腳不足,孤家寡人,沒什么有力靠山,于是這‘天下第一’的名頭非但沒有成為他的榮譽,反而變成了遭受宵覬覦的燙手山芋……”
“于是,便有了蕭家數十口被滅門的慘案,蕭前輩也因遭受圍攻而負傷隱遁于山谷之中,這些事情,你們大概都是知道的!
謝臨淵頓了頓,眼神有些縹緲,似是在回憶往昔,悠悠道:“此后十幾年的時間,蕭前輩可謂杳無音信,江湖上傳言他傷重不治,已然死在了深山野林之中,其實并非如此!
“當年我不過十七普通富戶家中獨子,自幼讀書,心里也想著能夠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豈知那時的前朝早已糜爛地不成樣子,各地起義戰亂不斷,就連我家也受到波及……誰又能想到,將我家錢財搶掠一空的,不是那些個起義作亂的泥腿子,反而是平日里保境安民的官軍呢?”
“最終我父母皆被官軍所殺,幸而當時我不在家中,逃過一劫,隱遁到了深山野林之中避難,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我失足落下無名山谷,卻并未摔死,反而遇到了在此地隱居的蕭亦寒老前輩……”
“哎呦,那可奇了……”顧凡摸了摸下巴,沉吟道:“這蕭亦寒明知自己家被滅了個滿門,為何還能如此沉得住氣,在山谷里面隱居了這么多年?”
“我雖是個讀書人,卻也聽過蕭前輩的威名……當年啊,倒是和友有一般的疑惑!敝x臨淵撫須嘆道:“原來當年蕭老前輩被圍攻時已然受了極重的內傷,已然深至臟腑,這十幾年來唯獨靠著一口先天之氣吊命,莫是當日其與天頂峰會戰的六大高手,便是尋常一流高手也打不過啦!如此一來,又怎能報仇?”
“原來如此……昔日天下第一,竟落得如此境地,實在可悲可嘆!鳖櫡矅@了口氣,又問道:“那這接近二十年的時間里,蕭老前輩都在山谷中干什么呢?”
“蕭前輩雖因重傷而功夫大損,卻絲毫沒有熄了報仇的心思,他在那山谷之中,勢要創出一部驚天地、泣鬼神的絕世神功,以期治好他的傷勢,重新出山橫掃天下……”謝臨淵悠然道:“過了整整二十年的時間,蕭前輩果然創出了一部武林絕學,便是各位手中的這《長生功》了!
“咦?不對吧……”顧凡瞪大了眼睛,尷尬道:“這秘籍里面開頭就要一個先天大高手自廢武功,哪里算得上什么絕世神功?”
“你可知為何要自廢武功?”謝臨淵反問道。
“這……”
“往下看看就知道了!
先天者,自丹田內成氣旋,內力以生生不息……五心向頂,以氣血逆沖,碎丹田令先天之氣散于百骸……如此以先天之氣滋養臟腑百骸,得成先天之體,自此精進,可得長生矣……
“自此精進……可得長生矣……”離道人在一旁喃喃念道:“可得長生矣……咦?”
驀地,這位先天大高手眼神一亮。
“看來道長已然參悟了!敝x臨淵笑道:“這一部功法,并非是什么練了之后可無敵于天下的殺伐之術,而是讓人能夠修身養性,問道長生的岐黃秘術。
“蕭前輩于無名山谷之內苦思二十載,卻也未曾想出什么能夠將當年幾千名生死大仇一打盡的絕世神功,可一直到最后,他卻突然大徹大悟,因為有一種功夫,無時無刻不在對付著每個人,唯一能夠把那幾千名仇人一起殺死的絕技,唯有歲月……”
“只要蕭前輩比那些個仇人活得都長一些,便能夠不戰而勝,他的滅門之仇,自然也就報了……”
“此為‘不勝而勝之法’。”
“這般來,這秘籍之中記載的功法,竟是真的了?”妖后撿起地上的藍皮書,驚疑不定道:“若是想習得此功,除了自廢丹田,別無他法?”
“不錯!別無他法!”謝臨淵點了點頭,感嘆道:“這江湖之中的武者們,盡皆想要追求當世無敵的武力,可就算是你練武練到了‘天下第一’又有何用?到頭來,竟連你的家人都無力!,若是想要習得這《長生功》,唯有先將原的功夫練到先天境界,之后再自廢丹田,將數十年修為毀于一旦,此后便是半點兒功夫也不存于身,卻能夠得到遠于常人的壽數!
“等等!謝老,莫非你……”顧凡突然想到了什么,驚訝道:“莫非你便是練了此功,才能延壽至今?”
“不錯!友果然聰穎!敝x臨淵坦然承認道:“當年蕭前輩創出此功之后,內傷已然深入臟腑,長生功雖然神奇,卻對此等內傷回天乏術,于是蕭前輩自知時日無多,便將一身精純內力灌頂于我,強行打通了我體內的任督二脈、天地二橋,生生把一個普通書生塑造成了先天大高手!”
“只是我人卻對武功一道無甚興趣,蕭前輩將畢生功力傳于我后,便溘然長逝,留下了這一《長生功》與我……”
“你……你練了?”離道人哆嗦著嘴唇,顫聲道。
“自然是練了!敝x臨淵神色平靜地道。
“你……你可知道先天境界要耗費多少時間、多少精力、多少福源才能僥幸而成?”離道人作為一個出家人,此時竟也動了嗔怒,氣急敗壞地道:“唉,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哈哈,我若是不曾如此暴殄天物,道長只怕如今也看不到我了。”謝臨淵絲毫不以為杵,反而哈哈大笑道,末了,又神色轉為嚴肅,沉聲道:“如今此秘籍已然送與諸位,四位先天高手,練與不練,皆在你們一念之間。”
……
送走了幾位高手,謝臨淵獨自一人坐在會客大廳內,手中攥著那《長生功》原,怔怔出神。
“老爺,有一位客人還未走,吵著要單獨見您呢!敝x漁此時抄著袖子走了進來,低聲道。
“是誰啊?”
“假扮狀元公的那位顧少俠……”
“哈哈,好,我知道了,讓他進來吧!
“是!
不多時,顧凡左手提著琉璃酒壺,右手拿著那《長生功》拓,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
“顧友有禮了!
“謝老有禮!鳖櫡残ξ毓傲斯笆郑骸爸x老知道我會回來?”
“活了這么大歲數啦……這點兒眼力還是有的。”謝臨淵笑了笑:“顧友,和他們不是一路人!
“哦?此話怎講?”
“離道人、啞僧自稱方外之人,卻還在紅塵之中……可顧友卻是真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謝臨淵低聲笑道:“我若猜得沒錯,顧友,并非這一方世界之中的人物!
“先生大才!鳖櫡残闹幸惑@,嘆息道。
“哪里是什么大才!敝x臨淵搖了搖頭:“只是活得久些,識得幾位故人,同你一樣罷了!
“那先生可知我為何要回來單獨見您?”
“愿聞其詳!
“在下實在是有幾點疑惑,不得不講。”顧凡沉吟道:“按理,《長生功》只有先天高手方可習練,您為何還要讓那幾個頂尖高手帶回拓?要知道,里面可不乏此生也無緣先天的武者。”
“顧友以為為何?”
顧凡頓了頓,緩聲道:“我以為,先生此舉,乃是‘驅虎吞狼’之計!
“在聽到了此功效用后,我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若是當今圣上知道了這門武功,會不會想盡辦法抓來一位武功步入絕頂行列的先天大高手,為其灌頂通脈,再習練此功延壽呢?”顧凡盯著謝臨淵的雙眼,淡淡道:“那些終生無望先天的武林中人,又會不會將這個消息賣給朝廷,以達到打壓異己的目的呢?”
“畢竟做皇帝,若是真能坐上百年龍椅,倒也未嘗不是一件妙事呢……”
“唉……先生此功一出,世間恐怕再無先天絕頂……”
謝臨淵聽了這話,良久不語,半晌后,方才開口道:“若是世間再無絕頂,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江湖之中,武者好勇斗狠,盡皆為了爭一爭那‘天下第一’,若是《長生功》能讓他們熄了爭勝的心思,也是功德一件了。”
“顧友,實不相瞞,老朽原,并不姓謝!
顧凡瞪大了眼睛,驚訝道:“莫非?”
“老朽……名蕭臨淵,武圣蕭亦寒,正是老朽的祖父。當年蕭家滅門慘案,我是唯一活下來的蕭家血脈!
“原來如此!鳖櫡菜聘袊@地點了點頭:“怪不得,怪不得!
“顧友剛剛所闡述的‘驅虎吞狼’之計,老朽確實想過,只是……卻并非為了報復這武林,我活了上百年,再如何不共戴天的血仇,也該淡了……我只是覺得,習武之人練武為強身健體,可卻總有人恃之好勇斗狠,爭斗不休,實在是有違武學‘止戈’真意……”
“若是因這卷《長生功》,能讓眾多武者不再追求什么虛無縹緲的天下無敵,即使武學日漸凋零,未必便是一件壞事……”
“我明白了……”
顧凡一躬身:“先生,我該走了。”
“顧友……是要離開這方世界了?”
“正是!
“老朽有個愿望,不知顧友可否滿足!
“先生請講。”
“你……就在此處離開吧。我送你一程!
顧凡愣了一下,隨即拱了拱手,淺笑道:“先生,告辭!
下一秒,顧凡整個人都被一道熾亮的白色光柱所籠罩,讓謝臨淵不由自主瞇起了雙眼……
轟——
隨后,白色光柱瞬間四散成了滿室星光,整個會客大廳如同群星璀璨。
謝臨淵再睜開眼時,顧凡早已消失不見,他目光悠遠,似乎穿透了時間與空間,眺望著遠處云霞。
忽而,謝臨淵淡淡一笑,又低頭望向了手中的那《長生功》原,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個于天頂峰技壓群雄,意氣風的祖父……
可是,那已經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
……
(《絕世神功》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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