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老百姓日報”的銷量在這個平常的清晨，因為柳雪原的第二篇戰(zhàn)地日記，再度奇貨可居。rg
昨晚加急印出的十萬份，竟然沒用到一個時辰，就部告罄。
不光是他們，在國各地，“北平老百姓日報”沒有要任何酬金將柳雪原戰(zhàn)地日記轉(zhuǎn)給各地報社所出的報紙，也成了那個清晨最搶手的商品，沒有之一。
武漢，漢口碼頭。
“賣報啦，賣報啦，長城防線大戰(zhàn)爆發(fā)，柳雪原姐戰(zhàn)地日記再續(xù)新篇！中央軍獨立團敢死連以一低十斃殺數(shù)百日寇再立新功。”報童背著滿兜剛剛刊印的申報號外，正沿街叫賣，不到片刻功夫，報童兜里的百余份報紙就已經(jīng)被哄搶一空，許多沒有買到報紙的行人紛紛拉住旁人，爭相閱讀。
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大娘伸手拉住旁邊的年輕人，顫巍巍地問道：“伢兒，你跟我這報紙上都了些莫斯？獨立團敢死連是不是立大功了？”
“敢死連？”年輕人頓時目光一凝，道：“娘娘，你問這搞莫斯？”
老大娘滿臉自豪地道：“我幺兒虎頭前兩個月寫信回來了，他在中央軍獨立團敢死連當莫斯班長，他是鍋上士，手底下帶了十來鍋人，也不知道那算不算鍋官兒？”
“您兒子在敢死連當班長？”年輕人聞言頓時肅然起敬，急忙翻到報紙的第四版，一邊問道，“娘娘，你兒子大名叫莫斯？”
老大娘大聲道：“我兒子叫韋虎頭，從就虎頭虎腦的，所有人都他以后會有出息�！�
“韋虎頭�。俊蹦贻p人頓時目露哀傷之色。
同時，年輕人眼圈紅紅的看著眼前已經(jīng)頭發(fā)花白至少六十多歲的老大娘，仔細端詳。
韋虎頭，在整個報紙的版面中，出現(xiàn)過兩次。一次是在報紙的第二版，公示的6人敢死連陣亡將士名單中有韋虎頭這三個字，職務也的確是敢死連的班長！
還有一次，卻是出現(xiàn)在柳雪原的戰(zhàn)地日記中。能被柳雪原重點敘述，并不是因為他屬于第一次接戰(zhàn)就陣亡的士兵，而是，在抬下韋虎頭遺體到坑道之后，周石嶼好不容易掰開他在胸口緊攥著的手，發(fā)現(xiàn)了他想保護的那張發(fā)黃的黑白照片。
那張照片上，是一名頭發(fā)花白的老大娘，在生命最后的時刻，韋虎頭用手護住了自己娘的照片，以避免娘被日寇的炮火侵襲。
所有人都哭了，包括看到這則消息的國人。士兵們?yōu)榈挚谷湛懿幌Ц冻鲎约旱纳�，不就是為了保護娘嗎？那個給他生命的娘。
為此，周石嶼特地給獨立團團部發(fā)出一封電報，希望戰(zhàn)后劉浪能去韋虎頭家里去一趟，去看看韋虎頭的娘。
或許從那一刻開始，周石嶼就已經(jīng)下了必死的決心。
柳雪原含著淚將韋虎頭的故事寫在戰(zhàn)地日記中，希望武漢的父老鄉(xiāng)親能去幫著看看大娘，那是勇士最后的心愿。
老大娘顯然是沒注意到年輕人的臉色變化，一臉關切地問道：“伢兒，你找到我家幺兒了嗎？”
“找到了，找到了。”年輕人強忍熱淚，道，“娘娘你看，這是立功將士名單，你兒子的名字就在上面呢，他立大功了！他現(xiàn)在是英雄，大英雄！可能這一仗打完，他就可能是排長甚至是連長了呢！”
老大娘欣然微笑道：“呵呵，家里鄰居也是這么的，我幺兒從都有出息�！�
罷，老大娘又顫巍巍地走了，路過幾名青年學生的長城抗戰(zhàn)募捐處時，又顫抖著雙手從懷里摸出五塊銀元，毫不猶豫地放了進去。
在年輕人通紅的眼睛的注視中，又往前走了十幾步經(jīng)過拐角時，老大娘看著街邊早點鋪炸好的新鮮噴香的油條，嘴角翕動幾下，卻終于扭過頭堅決地向旁邊一條破舊不堪的老街走去。
那里，是大漢口最貧窮的街道之一。
不遠處，年輕人終于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毅然掏出身上最后十個銅板，一半丟進了募捐箱，一半去買了老大娘注視許久的新鮮出鍋的噴香油條，朝老大娘的背影追了過去。
在上海，面對掛滿琳瑯滿目商品的櫥窗。
一對父子在互相對視。
男孩兒不過七八歲的年齡，穿著皮鞋背帶褲，顯出家境還不錯，但父親穿得卻稍顯寒酸，雖然也是西裝革履，但那件袖口都已經(jīng)磨出毛邊略顯陳舊的西裝顯然已經(jīng)穿了不少年頭了。
七八歲正是嫌死狗的年齡，櫥窗里的玩具槍顯然吸引了孩子的目光，先前正因為父親拒絕了他的請求，他正鼓著嘴巴和父親鬧別扭。
“兒子，來，爸爸給你講個故事�！币堰^而立之年的父親拉著男孩兒靠著櫥窗坐下，拿起手里的報紙，極為認真地讀起了柳雪原所書寫的日記。
那里的每一個字，年輕的父親都看過數(shù)遍，是再熟悉不過，用他的理解重新演繹，顯然吸引了男孩兒部的注意力，把先前沒有得到玩具槍的不快部丟到了太平洋。
男孩兒雖然年幼，雖然懵懂，可對于這場由日侵略者強加在中華民族身上的戰(zhàn)爭卻已經(jīng)有了模糊的認知，尤其是一年前發(fā)生在上海的戰(zhàn)事，對他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聽完父親帶著些許哽咽的故事，他用手支著下巴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問道：“爸爸，可我不知道為什么敢死連要呆在陣地上要求向我開炮，他們?yōu)槭裁床幌扰�？他們要是跑了，我們的炮可不就只是炸死鬼子而不用炸他們了嗎？�?br />
男孩兒充滿童稚的問話讓年輕父親的淚水奪眶而出。
是啊！一個七八歲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敢死連的勇士們那會不知道？
他們當然知道，可他們不能跑，他們跑了，日軍就不會像嗅到了獵物的豺狼聚攏過來，堪稱寶貴的炮彈就不會獲得最佳的殺傷。他們就是要以身做餌，用自己的生命，給出雷霆一擊，將所有日軍覆滅。
他們就是要用鮮血告訴日寇，想踏足中國的領土，就必須得付出足夠的代價，讓他們痛徹心扉的代價。
“因為，他們不想跑，他們想告訴我們所有中國人，退一步就可以再退十步百步千步萬步，我們中國人，要和鬼子拼到底�！蹦贻p的父親握緊了拳頭。
男孩兒認真的點了點頭，拿手指街邊櫥窗里的玩具槍，非常認真地道：“爸爸，我還是想要那把槍，我要從現(xiàn)在開始練習槍法，長大了專門殺日鬼子�！�
“好，我一定給你買！”年輕的父親毫不猶豫地道：“等爸爸下月領了薪水就給你買。”
“爸爸，為什么還要等到下個月？”兒子仰著頭，又重新嘟起了嘴，拿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解地望著父親。
“因為爸爸已經(jīng)將這個月的薪水部捐給了前方的將士們，現(xiàn)在真的沒錢給你買槍了。而且，回家后可能還要挨你媽媽的罵�！蹦贻p的父親看著遠方，有些悵然若失，如果不是有妻兒要照顧，他現(xiàn)在就想去北方，去和那些勇士們一起戰(zhàn)斗。
“沒事兒，爸爸，我會幫你解釋的，你是幫著英雄打鬼子了。”男孩兒拉著父親的手，很英氣的安慰道。
父子二人一長一短的身影，在街燈的映照下，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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