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寧陽縣一間院屋中,昏暗的燈光映照著百里霜陰晴不定的玉容。
“霜娘,都三更天了,早些睡吧,明日再處理也無礙。”紫月進入房中道。
百里霜把何騫楚的信件就這油燈燒了,眉頭緊鎖的看著紫月道:“林遜奪得東平府已有五天了吧。”
“六天了,明兒個就七天了。”紫月提醒道。
“哦,那還真是快啊,董策到徐州也快一個月了,卻只是在忙著經(jīng)商,建萬三錢莊,這一步棋到底……”百里霜最近睡得太少,通宵了三次,早已忘卻時間,加之心系在大彭府做生意的董策,日日要收到他的消息,弄得腦袋有些亂。
想了想,百里霜不得已先將董策拋之腦后,道:“以龔慶作風(fēng),必然會讓狼山寨的難民到東平府城中造勢,營造虛假熱鬧,以求由虛變實,讓東平府恢復(fù)生機,唯有如此,他們才站得住,我們不可讓他得逞。”
紫月目光閃動片刻,提起一口氣皺眉道:“這龔慶是真是假,我們還沒確定呢。”
“此人我們沒見過,無法確定,但,這又何妨?林遜想坐穩(wěn)東平,就要極快讓東平恢復(fù)生機,否則一擊即倒,而恢復(fù)生機談何容易,他真是龔慶,必然就想到這一點,即便不是,林遜也會讓難民入城,協(xié)助城防,這一步,他們只能走!”
看著篤定的百里霜,紫月心里是擔(dān)憂無比,但她又不能告訴這位如親姐姐般的主人。
“霜娘,我們收手吧!”紫月突然道。
百里霜一愣,抬眼看著紫月良久之后,才道:“為何?”
紫月撇過頭,低目看著桌面燈火呆呆道:“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
“難道碧月的仇你也不報了?”百里霜彌漫了濃烈的失望!
紫月不敢看她,仍舊低眉道:“或許,她還活著好好的呢,我們也沒見到她尸體。”
百里霜忽然不知何言以對!
天真!
這個妹妹實在是太天真了,殊不知,在掌權(quán)者手里,人命如草芥,殺了便是殺了,犯不著去騙她們兩位將死之人,雖然,她們有幸活了下來,不是董策的仁慈,而是她大伯玉慈真人那令人作惡的親情蓬發(fā)!
董策答應(yīng)過玉慈,放過她們,可結(jié)果是碧月死了,她們一直被關(guān)押,這種人,能信嗎?信,百里霜相信,碧月早已死在她手里!
更堅信,下一個就是紫月,然后是陳彰,很可能連玉慈都要搭上,最后,則是自己!
這是自己對他出手的代價,換做是她自己,也絕對會如此,而現(xiàn)在,她就為此而努力!
“連你,也要離我而去嗎?”看著紫月,百里霜很痛心!
然而這樣的感覺不知為何,她居然很享受!
好似還活著!
但她更希望從紫月口中聽到:“我是不會離開姐姐的!”
沒有出乎百里霜的預(yù)料,在她問完紫月后,紫月了,只是并非姐姐,而是霜娘!
百里霜欣喜的抱住紫月,眼眶泛紅道:“碧月沒了,我不能再沒有你了,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讓董策付出代價的!然后我們隱居山野,再也不問世事了,好嗎?”
紫月也抱住百里霜,吸著鼻子哭泣道:“好,好,可是霜娘,董策如今地位超然,人又狡猾,又卑鄙無恥,無所不用其極,你斗得過他嗎?”
“斗得過!”百里霜堅定道:“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是盲目!他如此年紀(jì),貴為國師,大權(quán)掌握,出了京城后又立下如此多不世之功,必然自大無邊,而我所做一切,就是抓住這個機會,逼著朝廷給我權(quán)力,讓我教教他怎么做人!”
……
狼山寨,董策所居的破屋中,殷漩將事情從頭到尾一一回報時,忽然看到董策剛端起的紫砂壺突然又放了下來,臉色鐵青道:“他真這樣干了?”
“騙你干嘛?”殷漩沒好氣道。
“驢腦袋啊。”董策憤然起身,沉著臉道:“這家伙他媽的……人怎能蠢到這種地步?”
殷漩糊涂了,疑惑道:“這不是師父想要的嗎?”
“要個錘子啊要。”董策重重嘆了口氣,陰沉道:“真想要,我之前給他洗腦時,直接將他洗到跪舔朝廷不更省事?我需要的是墻頭草,搖擺位,不是一根筋,現(xiàn)在好了,這家伙直接跟白蓮教硬剛上了。”
殷漩更不解了,疑惑道:“這不是早晚的事嗎?”
“不。”董策搖頭,道:“必須晚,不能早,否則要出大事。”
“開戰(zhàn)?”殷漩問道。
“嗯,這是必然,真正的麻煩是他無法得到任何人的支持,就他那點兵力,都不夠人塞牙縫的,還關(guān)敢押世家鄉(xiāng)紳,真把自己當(dāng)侯爺了!”
董策選中林遜,不是因為他山寨好控制,而是此人的猶豫不決!
這種人是做墻頭草的絕佳材料,只要他占了東平府,正在和徐州開戰(zhàn)的白蓮教根無法調(diào)兵回頭,那么只能游,而陳括若得知了,自然也會秘密派人游,并兵逼魯州,使得白蓮教進退不得。
這種情況下,局勢就會僵持下來,那么接下來拼的就不是兵力,而是財力!
可這林遜,也不知哪根筋出了錯,居然扣押當(dāng)?shù)厥兰壹抑骱袜l(xiāng)紳名老,揚言要投靠朝廷,明顯就是逼著白蓮教力奪回東平府啊!
再,你都跪求朝廷了,朝廷豈會不壓價?能給你個府令就不錯了,還想做東平侯,會不會做買賣啊?
董策真是被氣樂了!
殷漩明白事情的嚴(yán)重性后,立即問道:“那現(xiàn)在怎么辦?”
董策坐回椅子,靠著扶手撫額道:“何騫楚在徐州邊界動不得,而百里霜藏在寧陽縣,雖然那里的兵力只有一千,還是雜牌軍不足為慮,但以她在白蓮教如今的地位要扇動信徒不難,缺少威望的她更需要這一戰(zhàn)來證明自己,她是一個自恃聰明的女人,這種人,往往不喜歡動強,而是用各自卑鄙的手段將對手玩弄于鼓掌之間,以證明自己運籌帷幄之能……”
“我怎么感覺師父在自己啊?”殷漩很直接的了出來。
董策給了她一記優(yōu)雅的白眼,繼續(xù)道:“不到最后關(guān)頭她絕不讓何騫楚強攻東平府,而以她的精明,不可能不知狼山寨情況,現(xiàn)在狼山寨奪了東平府,下一步就要將寨里難民轉(zhuǎn)移過去,百里霜必會截?fù)簦绻y民不出,她必生疑,紫月可能不保。”
“為何?”殷漩完想不通,這與紫月有何關(guān)系。
“你記住,事出反常必有妖,知己知彼才可百戰(zhàn)不殆,百里霜或許以前看不起林遜,更不知龔慶,但現(xiàn)在她不得不重新正視林遜,了解龔慶,結(jié)合他們曾經(jīng)的作為,掌控他們性格上的弱點,猜出他們的下一步行為,無論林遜,還是龔慶,這時候會考慮到的就是發(fā)展東平府,以最快速度恢復(fù)生機,如此才有余力與白蓮教抗衡到底。”
董策喝了口茶繼續(xù)道:“要恢復(fù)生機,就要有人,而且年紀(jì)要從老到,山寨數(shù)千難民雖然對于東平府不算多,可也不少,加上龔慶此人很會營造氣氛,由虛變實,讓東平府熱鬧起來不難,百里霜絕對猜到這一步,你,如果難民不出山寨,她會如何想?”
有了之前的了解,殷漩很快就明白了,皺眉道:“鐘四郎明明看到她回了府衙,可等我進去時她卻不見了,而他們中知道我們行動的只有紫月!”
“嗯,紫月不信任我,卻不得不幫我,所以她用了折中的辦法,幫了我也保了百里霜,而不論她用什么辦法服百里霜離開,都會露出馬腳,所以,這段時間必須要讓百里霜意識到一切還在她掌控之中,將自己迷失,不然清醒的她很容易察覺問題所在。”
“可真順了她的意,那東平府不得立即回到白蓮教手中啊。”殷漩可不喜歡這樣做,太憋屈。
“美死她。”董策又喝了口茶,翹起二郎腿想了許久,忽然笑道:“你,如果讓孫蒙以龔慶身份,去游百里霜,她是應(yīng),還是不應(yīng)?”
“當(dāng)然不應(yīng)了。”殷漩咯咯一笑,又道:“師父不是她討厭士族嗎,又想殺你,如果應(yīng)了孫蒙,豈不是和朝廷捆在一起了。”
“非也。”董策搖搖頭,道:“龔慶不可能順應(yīng)朝廷,這也是我希望林遜搖擺不定的原因,可是這廝……也罷,他的作為都在情理之中,百里霜不可能懷疑太深,況且我又安排假國師與陳家接觸,她的重心都在陳家呢。”
殷漩覺得假國師這步棋真的很贊,從密保中她也得知,當(dāng)假國師與陳家接觸后,何騫楚立即親臨徐州邊界,親率大軍壓進,就是不給陳括喘息之機,連紫月傳來的密信中,都記錄了百里霜關(guān)心陳家比關(guān)心東平要多。
殷漩忽然一愣,問道:“這不對啊,龔慶不順應(yīng)朝廷,為何還幫林遜?再,即便龔慶妥協(xié),但百里霜能妥協(xié)嗎?”
董策點頭道:“能,因為這是滅我最快的辦法,而且能滅得很干凈,她必然想要做這劊子手,親自操刀。”
“啊?什……什么辦法?”殷漩真的很好奇,到底什么辦法能把師父給滅了?
然而董策卻捧起紫砂壺,老神在在的往椅背一靠,搖晃二郎腿似答非答的回道:“沒辦法。”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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