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平奇怪地道:“要走?你去哪?”
晴玉淡淡地道:“當然是去教徒弟了,現在正是關鍵時刻,對了,昨天我也給徒弟出了一份試卷,結果你猜她考了多少分?”
陸平呵呵一笑道:“是不是滿分一百分的?有沒有六十分?”
晴玉道:“只有五分,只對了一個。”
陸平不由有些失笑,但還有些驚訝,問道:“你是不是出的題目太難了?”
晴玉搖頭道:“不難,但是她不會,我現在便是給她講那些題目的。”
陸平安慰她道:“你也不要太過心急了,一步一步的來,對她不能要求過高,對你自己也不能要求過高,只要慢慢地教,總會成功的,指不定下次她就能考十分、五十分或是一百分,你不要灰心了。”
晴玉展顏地道:“我從沒有灰心過。”
她突然之間的綻開笑容,倒是讓陸平愣起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屁股上的生疼讓他回過了神,已經不見了晴玉,他只好捂著屁股一步步地走到亭子里面,然后趴在臺子上面,但又碰到了屁股,使得他一下一下地叫了幾聲,那棵大樹的黃葉也被他的聲音驚嚇,竟然一下子掉下好幾片。
陸平腦袋懸空,不一會兒就覺得頭昏腦脹,堅持不住了,便咬著牙扒了起來,然后坐在石凳上,俯身趴在石臺上睡著了。
…………
這幾日對于陸平來說真是有些痛苦,本來屁股摔得就是生疼,但他還是每日要去太學那邊探探消息,剛開始走路的時候極疼,可是走著走著就適應起來了,就這樣在疼痛之中渡過了好幾天,最后才逐漸好轉,不礙走路了。
他剛一走進太學,便要先去見李鹿,卻見到李鹿已經走過來了,他只是短短地說道:“跟我過來。”
陸平見他說完便走,連忙跟上,此時繞過這邊的房子,走過幾顆已經掉了葉子的大樹,隨即便到了明經閣,李鹿這時帶著紅紙,這上面有記號標明是學正,給那些護衛們看了一下,便帶著陸平走了進去。
李鹿對這個明經閣是挺熟悉的,不像以前陸平過來的時候亂轉,便走到一間房子,然后低聲對陸平道:“就在這里,你自己進去吧,我先回去。”
陸平見到李鹿已經走遠,方才敲了敲房門,聽到里面的聲音道:“進來吧。”
他推開門,這房里有兩個人,皆是年近花甲,正是太學長和當朝戶部尚書蔡京。
蔡京見到陸平走了進來,不由含笑道:“那兩篇文章皆是你所作?果然是少年有為,過來坐吧。”
陸平這時忙行禮道:“學生陸平見過蔡大人、太學長。”
蔡京擺擺手道:“今日叫你過來,就不是讓你施這些虛禮的,太學長,我與這位小士子說上幾句話。”
那太學長立刻會意道:“老夫正有一些私事要作,蔡大人便隨意了。”
陸平見蔡京支開太學長,不由有些奇怪,這時蔡京又很客氣地讓他坐下,隨后才道:“你的文章,明經之題,你寫的很好,所謂凡事皆求一個變字,一切皆不能例外,待看到天道在于變通這一句,便知曉你通篇文章之意了,此文甚好,那太學博士實在荒唐,竟然評了一個平,應該給優。”
他說這話讓陸平頓時把心放下了,便要起身說一下感謝,卻又聽到蔡京道:“至于你的那篇策論,我倒是想問問你幾個問題。”
陸平忙道:“請大人詳問。”
蔡京這時看著他說道:“此文確是你所為之?”
陸平聽他竟然問這個,不由一愣道:“確是在下為之。”
蔡京點頭笑道:“那好,你說用交子代替鐵銅之錢,是否可行?”
陸平謹慎地道:“在下認為交子方便、節省而且又利于流通,的確是用來替代鐵銅之物的好方法,只是現在還未能成熟,未必得當。”
蔡京一愣,隨即便道:“你不要有所估計,在我面前就直言。”
陸平說道:“在下認為鐵銅所耗極大,而且不宜收回,兵馬鐵騎皆是要用鐵,平常家里也都需要用銅,這些鐵銅卻耗在了錢幣上,實在不值,而事實上,今日你賣物得錢,明日你買物便用掉了,相當于以物易物,錢只是過手之物,何必用鐵銅之物?故而在下愚見,當用交子替代鐵銅,以節省鐵銅。”
蔡京神色不動地道:“然而鐵銅之物可以摸到看到,不會作假,而那交子卻只是一張紙,何來保證不會有刁民作假錢?”
陸平道:“這便要看朝廷如何去做了,可以從兩面杜絕此事,一是嚴懲作假錢者,二是提高作錢的手藝,讓平常人家根本無法模仿,我想朝廷中之中,應該有很多能工巧匠吧?這些都是民間所不能比擬的,所以大人便不用擔心作假。”
蔡京沉聲道:“若要是朝中作錢之匠私自作錢?又當如何?”
陸平對這個問題考慮的很細致,此時便道:“其實交子可用多道手藝來保證,每個工匠都只是經手一次,匠人們只知道一種工藝,這樣除非是所有的匠人們集中起來,方能作出假錢,但要把所有的匠人集中起來,顯然不可能。”
蔡京點了點頭,然后笑道:“你果然聰慧無比,年少有為啊,其實我亦是覺得鐵銅不便,觀惠州交子如此便利,便想借鑒,本是十分擔心作假,聞你之言,這個倒不是個問題了。”
陸平呵呵笑道:“作假確實是個小問題,而真正的問題在于如何保證交子能夠使用。”
他繼續道:“其實交子說白了,它就是一張紙,只不過有著特殊印記的紙,鐵錢融掉后還可以作兵器,銅錢融掉以后還可以作銅器,但是這交子卻又能有什么用?它只不過是一張紙而已,如何能讓百姓們使用它買東西,如何能讓商家們能夠接受它?這便是最難的地方。”
蔡京動容道:“難道以朝廷名義還不能保證?”
陸平搖頭說道:“并不是那么容易,交子畢竟是新東西,百姓們對其都不熟悉,自然是不愿意使用,所以要推行它,只能緩慢行之,先在汴京周圍使用,再推廣各府各州,先在富貴人家使用,再推廣到普通百姓,如此才能保證百姓們能接受它。”
蔡京想了一想,嘆道:“如此一來,豈不是太過緩慢了?”
陸平連忙說道:“大人,其實不慢,萬事開頭難,若能在汴京使用的話,其他州府定然會爭相效仿的,到時候不用朝廷督促,交子都會盛行。”
蔡京露出笑容道:“很好,你叫陸平對吧,難得你竟然想得如此之深,實在讓我驚訝。”
他這時站立起來,走了兩步,隨即便笑道:“如此才氣,竟還在太學,也不像話,不過你的年紀尚幼,還是應該如此,這樣吧,我便和禮部尚書還有太學長舉薦你一下,讓你才能得其用,如此可好?”
陸平等得就是這句話,此時連忙道:“多謝蔡大人,小子感激不盡!”
蔡京擺手笑道:“莫要感謝我,要謝也謝你自己,若不是你的那文章,我怎么可能會在此和你長談?若不是這番長談,我又怎會決定舉薦你?”
他輕輕點了點頭,然后笑道:“你便回去等上消息吧,我現在尚有事,不能長聊,待到他日,必要再和你商討一番交子之事。”
陸平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出門外,方才走了出去,然后直接向著李鹿那邊行去。
他此時難掩興奮的表情,見到李鹿便把這事仔細地說了一遍,隨即笑道:“還要多謝先生的勞苦,若不是先生之舉,我定然又要在外舍待上一年了。”
李鹿聽完后,才點點頭道:“想不到蔡元長竟然對交子也有如此大的興趣,看來你也算走運,若是他人定然對此不屑,很好,很好!”
他走了幾步便道:“你也該回去告訴一下父母雙親,此乃大喜之事。”
陸平便又說一些感謝的話,隨后才告辭回家,他一路上心情奇好,就連步伐也變得輕了,走路走的也是很快了,不一會兒便到了家中,把自己得以升入內舍的消息對沈萬鈞說了一下,讓沈萬鈞老淚縱橫,不能自己,絮絮叨叨一直到了好久才算結束。
他便一直在家呆著,反正沒有什么事情,便把晴玉手抄的那本《何博士備論》仔細地看了一遍,這文章寫的特別有趣,有些東西頗為向縱橫家之論,但是又披上了儒家的仁義的外衣,所以雖然言辭激烈,但不是讓人厭煩。
每天早上必要去一次太學,算是探探消息,也見一見齊偍和秦言海諸人,齊偍乃是兩平,未必能進入內舍,不過他也沒什么氣惱,好像對這個也看淡了不少,整日和秦言海聚在一起。
這樣日復一日,但也不是過了太久,陸平又被李鹿帶到太學長那里了,隨后就見到一個人此時正看著自己,不由有些奇怪,隨后便聽到他大聲道:“接令!”
陸平見到里面的太學長都弓起了身子,連忙也是這樣,而后便聽到那人大聲說道:“敕令開封人陸平為承務郎,令到即行,不得有誤,敕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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