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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如果換作林三酒站在斯巴安的位置上，她自問做不出來這么大膽的事。
首先，她肯定就不會信任一個被自己抓住、分明是正在想辦法逃脫的敵方。
然而斯巴安卻似乎立刻就相信了她，連一瞬間都沒有猶豫。與其是他勇敢，不如這個男人身上正強烈地散發(fā)出一種銳氣——不必多林三酒已經(jīng)能感覺到，他就是有一份近乎傲氣的自信，根沒把可能發(fā)生的一點危險放在眼里。
他的每一絲神態(tài)，仿佛都在“我知道你另有計劃，但是我不在乎”。
這樣的人，只是一個隊成員而已嗎？林三酒努力地試圖回想隊里另外幾人的樣子，但印象都模模糊糊的，沒有一個像斯巴安這么鮮明而清楚。
幽暗安靜的一樓大廳里，斯巴安漫不經(jīng)心地走到了電梯旁，啪地一聲拍了一下向上的按鈕。電梯頓時發(fā)出了輕微的嗡嗡聲，從6樓開始往下走。
——放在一天之前，林三酒只怕怎么也不會相信，自己竟然主動回到了這棟樓里。
不過，現(xiàn)在她的心態(tài)可不一樣了：不管這棟樓打算怎么下手都好，她只希望它快點動手。
“我的隊友為了把’跗骨之蛆’找回來，的確已經(jīng)先進來了……但是你怎么知道他們沒有先一步找到那個墮落種？”
話的時候，斯巴安已經(jīng)將單兵眼鏡拉了下來，戴好了。他極具沖擊力的容貌被擋住了一半，頓時顯得內(nèi)斂了許多，看起來好像只是一個俊朗的男人而已。
林三酒頓了頓，努力搜索了一下她掃描范圍內(nèi)的聲響。
大樓內(nèi)部寂靜若死，聽不見半點異動。
“如果他們找到了，不會這么安靜。”林三酒迅速寫了一句話。——她沒有出口的是，能夠居然這么安靜，明他的隊友恐怕已經(jīng)遭遇了樓靈的動作。
斯巴安沒有回答，轉(zhuǎn)頭盯住了電梯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
“幾樓？”過了一會兒他才問道。
“……6。”林三酒寫道。
雖然那支黑箭也被困在了6層，但林三酒有十足把握，等他們上去了以后，肯定不會發(fā)現(xiàn)黑箭的。
電梯門緩緩地打開了。
“你你不是墮落種，那你是什么東西？”斯巴安一邊按下6，一邊有些好奇地問道。他的語氣聽起來很真摯，讓林三酒拿不準(zhǔn)他是不是真的相信了自己。“如果換一個沒有被侵蝕過眼部的人，根看不見你吧。”
原來這一個隊也是用了同樣的方法……
含混地了一句“這是我的能力，我還是可以回復(fù)人形的”以后，林三酒突然心里一動。
樓氏兄妹曾經(jīng)過，他們之所以想到用暗物質(zhì)侵蝕眼睛，是因為他們在紅鸚鵡螺界的時候，曾經(jīng)從別人身上問來了經(jīng)驗，那么——
“難道你們也是從中心十二界來的？”她忍不住問道。
斯巴安微微地低了一下頭——此時裝著林三酒的筒狀物正被他拎在手里——看了林三酒一眼，隨即他笑了。
“莫非你也是？可如果你是從中心十二界來的，怎么會不認識這個？”他一邊，一邊輕輕拍了拍肩膀上的一個徽章。到“這個”的時候，他的語氣有點奇怪，修長的手指仿佛帶著點輕蔑、又有些玩味地從徽章上收了回去。
林三酒早就看見了，但是她根認不出來那是什么標(biāo)志——以銀黑色線描邊的徽章正中央，是一把形狀漂亮的戰(zhàn)錘，背景是一只正舒展開翅膀的老鷹，看起來非常有氣勢。
正當(dāng)她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問的時候，斯巴安倒是先一步開口了。
“跟你了也無妨。”他的語氣很淡，但是似乎隱隱地屏住了什么情緒。“我并不是從某一個特定的十二界過來的……我來自’兵工廠’。”
兵工廠！
筒狀物里的林三酒登時驚了一跳——
對于這個名字，她已經(jīng)早有耳聞了：不管是當(dāng)初的申連奇，還是最近遇見的樓氏兄妹，幾乎每個來自十二界的人都提過兵工廠這個名字；從他們的字里行間聽起來，兵工廠似乎是一個只要你生活在中心十二界，就絕對無法避開它不談、如同龐然大物一樣的組織。
怪不得他們的裝備如此精良，林三酒身為意識體，竟然在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的情況下，就被吸進了這個東西里。
可是兵工廠為什么要抓墮落種？
見筒里的怪玩意兒好一會兒沒有反應(yīng)，斯巴安似乎也有點奇怪。
“看來你不是從中心十二界來的。”他以肯定的口吻道，隨即下一句話立時叫她一震：“你應(yīng)該是碰見過中心十二界的居民。這么來……車站門口躺在地上的，跟藥店里的，好像是同樣的人……他們來自中心十二界吧？受了那么重的傷，但還活著，也被照料過，看來是你的朋友？”
“這么來，你可能確實不是墮落種。”
斯巴安語氣悠然地完之后，電梯門也正好徐徐打開了——他抬步走出電梯，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林三酒仍然沉浸在震驚里。
她僅僅是根據(jù)自己的推測問了一句話，卻馬上被對方反向推理出了一大篇，而且完貼中了事實真相，確實讓人不得不佩服這個男人的思維之敏捷。
她對自己“借刀殺人”的計劃，突然有點沒了把握。
希望那個方法能管用……
……再一次回到這個昏暗發(fā)舊的走廊里時，感覺恍如隔世。林三酒想起之前從這兒逃命出去時的一些片段，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斯巴安看起來依舊很放松，好像只是換了一個地方散步。
好在住宅樓終究沒有讓她失望。
前方一間房門的門鎖忽然“磕噠”一聲響了一下，隨即慢慢地打開了——從他們所在的角度上看，只能在門的邊緣上看見幾根手指尖。
門后是斯巴安的隊友，還是——
林三酒一個念頭還沒有轉(zhuǎn)完，只見斯巴安突然將裝著她的筒狀物朝旁邊一甩，手腕的戰(zhàn)斗服下方已經(jīng)無聲地伸出了一支黑洞洞的槍管，猛然活轉(zhuǎn)了過來的藍色火龍以兇猛的氣焰立刻吞沒了那一扇門。
“機會來了！”腦海中意老師大喊一聲，早有準(zhǔn)備的林三酒一秒也不敢耽擱，迅速調(diào)動起每一絲意識力，將它們部聚攏在一起后，拼命壓縮。
火龍仍然在吞吐的時候，林三酒陷入了一個自打降生以來最難受的狀態(tài)里。往常修煉的時候，壓縮兩縷意識力已經(jīng)是千難萬難了，而如今要將所有的意識體都盡可能地壓得好——盡管她此時沒有**，但卻仿佛切實地體會到了碎骨粉身的痛苦。
心底早就浮起了一個“去他媽的，不干了，被抓住也未必會死”的念頭，顯得如此有誘惑力；林三酒一邊奮力抗?fàn)幹媲械耐纯啵贿吙嗫嗟钟艞壍臎_動——在意老師模糊不清的鼓氣聲里，終于有幾個字像是黑夜里的曙光一般突破了一切，叫她聽得一清二楚：“——就現(xiàn)在！”
如果斯巴安此刻分神往筒狀物里看一眼的話，他就會發(fā)現(xiàn)剛才那個奇怪的物體不知何時來，終于凝成了一個蘋果那么大。在這個狀態(tài)上，它看起來忽明忽暗、好像非常不穩(wěn)定——終于一聲巨響，斯巴安的火龍突然啞了，在他一個翻身滾開的同時，筒狀物炸成了無數(shù)碎片，一道突然膨脹開的黑影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沖破了窗戶，朝天邊絕塵而去。
“沒想到它動作這么快啊。”斯巴安從地上跳了起來，盯著碎片的眼神里隱隱泛著驚詫。“這可是兵工廠最新的——噢，忘了你還在這兒。”
抬頭看著門后走出來的人影，他將那個奇怪的東西拋在了腦后。R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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