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個大夫么？怎么也來逛古玩市場？
黎千千也愣住了，過了幾秒鐘才道，“是你？這是我先拿的。”
“好，你先看。”孫中原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不過順勢也仔細看起這件筆筒來。
這是一件粉彩筆筒，體量不大，直徑十一二公分，高度十七八公分。紋飾是枝葉壽桃，上圈口和底部都有青花祥云紋纏繞。
以孫中原的眼力，這會兒已經看出來了，這是清晚期的東西，不由心道：真沒想到，這個黎千千，居然還有點兒眼力！
不過，孫中原很快就發現，原來她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因為，她一直在看筆筒的壽桃畫片兒，半天沒有看底，而當她終于翻看底部的時候，動作卻顯得有點兒笨拙。
看瓷器先看底，這是行家通常的習慣。而且，行里管這叫“翻底”。抬手翻看之間，從動作的熟練程度上，就知道你是什么成色。
就好像高手出招之前，亮架勢開口：詠春，葉問。
哎？一看就是高手。你要是：我是高老莊的，動手吧！這就是個夯貨。
孫中原跟著徐北武學了六年，可不是只學鑒定，這行里的規矩和特點，一樣也沒落下。
這筆筒的底款兒，讓孫中原再度確認，這是一件同治官窯筆筒。
底款兒不是“同治年制”或者“大清同治年制”，而是“長春同慶”。這恐怕也是攤主沒有正兒八經把這件東西看透的原因。
“老板，這個怎么賣？”黎千千看完之后，開了口。
這種話，一聽也是外行，什么叫“怎么賣”？這是蘿卜白菜啊？一塊錢兩斤。
攤主是個精瘦的漢子，一看黎千千穿得不錯，又是個外行，眼睛賊溜溜一轉，“哎呀，姑娘，沒想到你這么年輕，就有這么高的眼力，這件筆筒，可是我這攤子上最好的東西了，這可是乾隆官窯，實打實的好東西啊！”
孫中原心里暗道，這攤主真能忽悠！不過他更納悶兒的是，這個黎千千，是個女孩兒，又是個外行，怎么會跑來逛古玩地攤？還對一件筆筒感興趣？
“乾隆官窯？這個底款也沒有乾隆啊？”黎千千雖然是外行，可并不傻。
攤主略略一怔，“您是行家，您凈逗我！要是那種官窯款兒，這筆筒就過百萬了！這是官窯特別款，皇上賞賜個大臣什么的用的！”
孫中原快聽不下去了，尼瑪，特別款？有沒有限量版啊？
“你就多少錢吧！”黎千千沒什么太大反應，還是那張冰塊臉。
攤主想了想，伸出了五個手指頭。
“五千？”黎千千皺眉。
“買不買兩，您別埋汰我啊。官窯瓷器啊。快收攤了也就是，五萬，最低價兒！”攤主一正經。
“太貴了！”黎千千脫口而出。
“有便宜的，您也看不上啊！便宜沒好貨！”攤主點了一支煙，嘻嘻笑道。
孫中原終于忍不住了，看了看黎千千，“我跟他。”
黎千千瞪了孫中原一眼，“我還沒不要呢！”
“我知道，東西還是你的，我來談！”孫中原擺擺手，也點了一支煙，笑著對攤主道，“見笑了啊，這女朋友跟我耍性子！”
“你！誰是你······”黎千千面露不悅，不過很快就被孫中原打斷了，“有什么事兒回頭！這看東西呢！你懂么你？”
罷，孫中原對攤主道，“老兄，東西可以，有點兒年頭兒，不過，這胎，這彩，你非得扣個乾隆官窯的帽子，有點兒太大了。”
黎千千沒有再話，站起身來，抱著胳膊盯著孫中原。
攤主一臉狐疑看了看他倆，但是黎千千沒再話，他只能應承孫中原道，“你倆這是玩兒雙簧呢？”
“買不買我了算！”孫中原吐出一口煙圈兒，“這是清末的民窯，老兄，我可是真想買，別玩兒虛的了！”
攤主的臉色稍變，“那你多少錢？”
孫中原伸出兩個手指頭晃了晃。
“兩萬？”
“兩千！”
“那肯定不行！”攤主順勢勾了勾手指頭，示意孫中原把手上的東西還給他。
孫中原笑笑，直接把筆筒放到了地上，伸手示意攤主取回。
這瓷器交接，沒有手遞手的，這萬一打碎了，不清楚。
攤主沒想到孫中原接著就放下了，而且從剛才的情況看，的確是個行家，他狠狠吸了一口煙，“誠心要吧？這兩年生意不好做，都不容易，您多少給添點兒！”
孫中原看了看黎千千。黎千千的表情緩和了不少，她腦子轉得不算慢，立即配合了一句，“最多三千！”
“敗家娘們兒！”孫中原低哼了一句，轉而對攤主道，“你看現在這情況，我兩千，是誠心誠意的價兒。剛才她開口了，我也不好意思不添點兒。再加一百塊錢，你買條煙抽，行就行，不行我這就走了！”
攤主卻看了看黎千千，“算了算了，三千給你吧！”
“你耳朵瘸了？沒聽我話呢！”孫中原瞪了一眼黎千千，卻又看向攤主，也不知道是罵誰。
完，站起身來，拉著黎千千的胳膊就走。
“放開！”黎千千一甩手，但是沒甩開，被孫中原拖著走了兩步。
孫中原壓低聲音，“別回頭！”
“回來吧，回來吧，別演了！”攤主終于叫了一聲，“給你們了，兩千一！”
孫中原這才回來，讓攤主挑了個大合適的錦盒，把筆筒裝了，又用塑料袋提了起來，交給了黎千千，“付錢吧！”
黎千千付了錢，孫中原道，“走吧，我給你道道。”
到了個僻靜的拐角，孫中原道，“你運氣不賴，撿漏兒了。要不是你救過我，這東西我不會讓的。”
黎千千看了看孫中原，“想不到你懂古玩。”
“豈止是懂。”孫中原撇了撇嘴，“行了，好人做到底，我給你這筆筒的來頭。”
黎千千點點頭，“謝謝。”
“哎？我就奇了怪了，你一個外行，跑到古玩市場的地攤上買什么筆筒啊！你能先給我這個么？”孫中原忍不住先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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