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中原也壓低聲音道：“我看，像是民國早期的高仿。仿得不錯，而且這也過了百年了，按也算是老仿，勉強能稱之為古董。但要是上拍，恐怕拍不出什么高價，而且你看這主兒，當寶貝了，不夠咱們費事的。”
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有暗淡的寶光和金光，卻并不明顯。在這個基礎上，孫中原又鑒定了一下，確定是高仿無疑，雖也有點兒年份。
霍曉東來就是想靠著孫中原掌眼，聽他這么一，信了。
而且，聽這個漢子什么非要上拍，不定是沒賣出去所以留手里了也不一定。
兩人正著，那漢子端了一碗面條出來了，放到了飯桌上，坐在馬扎上吃了起來。
這是一碗清湯面，他吃得還挺香，剛吃了兩口，他突然放下了碗，朝著西廂房走去，走到門口停了停，看了看大門口的孫中原和霍曉東，“甭著急，慢慢商量！這好東西啊，不愁買主兒！”
他從西廂房出來的時候，手里卻拿著一個白瓷罐，而后走回方桌，放下，打開蓋子，從里面拿出一頭糖蒜，剝開就著面條吃了起來。
孫中原走上前去，“老兄，我們商量好了，你這東西······”
他一邊，一邊看了眼那個罐，突然，覺得有點兒不對！
這個罐高不過十厘米，圓肚，白釉微微閃青，罐體在陽光的照射下，能看到劃花紋飾，依稀是纏枝蓮紋。這個蓋和罐子之間是子母扣，蓋上有一段彎曲的“蓮枝”，恰好成了蓋鈕。
孫中原不由得仔細盯著這個罐審視起來。
一層厚重的白光籠罩在了罐上，接著，一道強烈的金光倏然直沒入眉心！
“接著啊！”漢子吸溜了一口面條，嗑了一口糖蒜瓣。
孫中原笑了笑，直接在漢子對面的馬扎上坐了下來，“你這天球瓶吧，我看還真是好東西！不過，是好東西得慎重，我們打算回去匯報一下。您看，拍幾張照片行嗎？”
“不行不行。”漢子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你要是拿不準，讓你們拍賣行的老師傅來！你拿著照片出去，騎驢怎么辦？”
嘿！孫中原心想，這哥們兒還知道“騎驢”！沒準兒是這一陣賣東西惡補了一下。
所謂騎驢，是指有中間人占在買賣雙方之間，暗做手腳，買空賣空，從中漁利。而買賣雙方還互不知情，讓這個中間人給算計了。
此時，霍曉東也走上前來，他不明白孫中原為什么突然改了口，來應該是一走了之的事兒嘛。不過，他很快也注意到了那只白瓷罐。
孫中原嘆了口氣，“好吧，這事兒肯定得聽您的。不過我們倆人來了，白跑一趟，空手回去肯定被領導血罵，您再琢磨琢磨，還有什么東西能出手么？”
一邊，一邊又看了那個罐幾眼。
“沒了沒了，就這一件天球瓶了！你倆要是拿不定主意，那就趕緊走吧！一會兒我還得去趟建材市場，買點材料拾掇房子！”漢子在吃面間隙開口，倒沒注意孫中原的眼神。
霍曉東卻看到了，突然會意，上前配合了一把，“哎？你看這個罐怎么樣？”
孫中原心中暗喜，行，反應不慢！卻白了他一眼，“你什么眼神兒？咱們收的是古董！而且，這是個腌蒜的罐，多味兒啊！”
“我就是覺得挺好看······”霍曉東嘟囔著。
那漢子突然眼睛一亮，抬頭對孫中原，“你還別自以為是，你這眼力還不如你的同事呢！這罐，有年頭了！少也是民國的！腌蒜怎么了？想當年，我們祖上，金痰盂都用過！”
“噢？”孫中原露出一臉驚訝，“民國的？”隨后盯著罐看了起來，“還真有點兒像！”
“什么叫有點兒像啊！正兒八經的老東西！”那漢子已然吃完了面，拿筷子點劃著罐，“就這東西，少了一千我也不賣！”
孫中原勉強撐住驚訝的表情，心里卻放開了滿天煙花：一千？這下要賺翻了！
霍曉東此時又配合了一句，“我去，你這是搶錢啊！”
漢子白了霍曉東一眼，“剛夸你眼力好！你懂什么，民國早期的，也有一百年了！”
孫中原又遞給漢子一支煙，而后慢悠悠對霍曉東道，“不行就收了吧，好歹咱們跑出來一上午，拿件東西回去，也不至于讓主任那個黃世仁咱們曠工！”
一聽孫中原自己的主任是黃世仁，那漢子樂了，“我以前當保安，隊長姓黃，我也叫他黃世仁！”
孫中原哈哈大笑，“那您再便宜點兒！這東西我倆直接收貨算了！”
“不行不行！這是最低價兒！你們倆是拿回去上拍還是自己瞇著賣，我也不管了！”漢子眼見孫中原竟然真的想買，又有點兒后悔沒多叫點兒了。
但實際上，就這么個一直扔在西廂廚房里的腌蒜的罐，他能喊出一千，就已經是極力模仿獅子了。
孫中原和霍曉東又“商量”了一下，最后同意了。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霍曉東還從包里拿出兩張紙，和漢子簡單簽了合同，按了手印，一式兩份。
當然，這合同，是買賣合同，不是拍賣合同。也就是，這漢子一千元將這件罐賣給了霍曉東和孫中原。
那漢子也不管這個，數好錢心想，這天球瓶有幾個行家看了不要，多半不是真的！眼看他倆年輕，結果也沒糊弄成！結果，居然用這個腌蒜的罐賺了一筆！而且是直接簽合同賣了，沒法找后賬！
這兩人一看就是大學生來的，那句話叫什么來著？百無一用是書生！
兩人走出四合院，孫中原一手扣住蓋兒，一手托著底，緊緊抱著罐，以競走的姿勢走出了胡同。他還不敢跑，怕急了再給不心摔碎了！
上車前，霍曉東從后備箱里拿出一個錦盒，把罐裝上了。
上了車關了門，霍曉東才拿穩錦盒問道，“真是好東西？”
“你不會一點兒沒看出來吧？”孫中原松了口氣，點了一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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