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服看起來還是在猶豫。rg

    這個價兒，不算低，也不算高，有兒噎脖子。如今官窯的東西，拿一件少一件，雖是光緒的，但也值得一買。

    擱在十幾二十年前，清晚期的東西，有的都是搭著出的，比如看上一件清三代的瓷器，嫌價兒高，有時候賣家就會：，給您搭一件光緒的盤子吧！

    但是如今不一樣了，滿大街的高仿，清晚期的高仿也都很多了。

    他又看了一眼孫中原。孫中原沒法再話了，這是行里的規矩。其他兩人交易，第三者不能亂話。

    而且，其實孫中原已經提示他了，他看了半天這青花罐，后來卻又對瓷器不感興趣，這明了什么？

    運動服想來想去，終于放下了罐子，問攤主，“真不能再便宜了？”

    放下問，那就有可能不要了。

    不過攤主不為所動，“最低了，這樣的官窯，雖年份淺兒，但也不好找了！”

    運動服再次看了孫中原一眼，孫中原并沒有拿那個罐子，而是繼續看攤子上別的東西。運動服想了想，便站起身來，“那算了！”

    完，運動服便走了。

    攤主有兒著急了，在運動服走出五六步之后，終于喊道，“服了你了，給你便宜兒！回來！”

    結果，運動服頭也不回，“留著給別人吧！”

    攤主看著運動服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惱恨，轉頭對孫中原道，“得，買主放下，看您也不上手，給嚇跑了！”

    孫中原一聽，這話的，什么叫讓我給嚇跑了？

    他不由頗有深意地看了攤主一眼，“這罐子，聞著有兒藥水味兒！”

    他當然不是對瓷器不感興趣，而是他審視之后發現，這罐子上，有一道暗沖！

    沖，就是裂紋的意思，算是行話。裂，比較難聽，所以在瓷器上叫“沖”，在一些牙骨器上叫“笑”。這就好聽多了。

    暗沖，自然就是不明顯的裂紋。

    孫中原的有藥水味兒，是因為這個罐子用藥水拔過。但凡有暗沖的單釉或者釉下彩瓷器，如果用84消毒液泡一泡，只消一晚上，沖就不明顯了。北方有些地方，把泡成拔。

    當然，釉上彩不行，容易把彩給泡淡了。

    而且，現在還有些特制的藥水，比84好用多了，拔過之后，如果再用兒白蠟打一打，那更難看出來。

    這些東西，徐北武都教過他，這里面有些光感觀察是很講技巧的，孫中原瞅了一會兒就瞅出來了。

    攤主聽了，眼神一變，“看不出，兄弟年紀不大，眼力卻毒啊！”

    孫中原沒應聲。雖古玩行里，作假耍詐是常有的事兒，但是他還是比較討厭這種蒙人的事兒的，剛才當著運動服沒有當場明，不過是因為行里的規矩。所幸，運動服最后沒買。

    “確實沒有看上眼的東西。”孫中原搖搖頭站起身來，“老兄，你這樣做生意，不長久的。”

    這話一語雙關，表面是沒上等好貨，暗里是他玩陰的。

    攤主卻也跟著站起身來，“兄弟，我這里還有件東西沒拿出來，你愿不愿意看看？”

    孫中原停住了，了一支煙，“你不是最好的東西就是這件青花龍紋罐么？”

    “那是我瓷器里最好的，我還有幅字畫沒拿出來。”攤主舔了舔嘴唇，“宋畫！”

    一聽這個，孫中原的眉毛不由挑動了一下。

    瓷器和字畫，是古玩行里最容易出高價的兩項。

    字畫很不容易保存，如今的傳世品真跡中，公認最早的，是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圖》。而唐宋畫作的傳世品，也是鳳毛麟角。

    能傳下來的宋畫，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一旦畫家再有兒名氣，那必是價值不菲。

    “那我看看吧！”孫中原應道。

    攤主頭，從旅行箱里拿出了一長方形的書畫盒，從里面拿出畫來。

    攤主拉開大半，是一幅比較窄的立軸。絹。

    秋山蕭寺圖。

    倒真是老絹，墨色也很古舊，裝裱也是老材料，而且看年份，差不多能到宋，不過，沒有題跋落款兒。

    “沒款兒啊。”孫中原隨意應了一句。寶光很淡，這明即便是宋畫，也不是名家作品，這寶光，多半是老絹的作用。

    “我找人看過，有的專家像是巨然的！”攤主故作神秘。

    孫中原卻啞然失笑，“老兄，你還真敢！”

    從唐代開始，華夏的傳統山水畫便分為南北兩派。北宋初年，山水畫更是出現了一個高峰期。這其中，所謂北有李成、范寬，南有董源，巨然。

    這四個人的山水畫，傳世真品那都是天價！

    就在這么一個攤兒上，怎么可能見到一幅巨然的山水畫兒？

    孫中原心想，來這攤主拿拔過藥水的罐子糊弄人，就知道他不地道，現在知道自己瓷器上有眼力，但是在字畫上還不死心！

    不過，這幅畫兒的老絹也有兒價值，孫中原又問，“什么價兒？”

    “還是那個數兒，二十萬！”攤主應道。他還挺“專一”。

    孫中原一聽，就不想買了，不過既然看了，就都看看，“你扯到底。”

    攤主便把這幅立軸部打開了。

    這時候，在畫的右下角，出現了一方朱印。

    孫中原一看，好家伙！四字疊篆：宣和殿寶！

    這個“宣和殿寶”，是宋徽宗的御印。他自己寫字畫畫用過，收藏過的作品上也用過。一幅宋畫上出現“宣和殿寶”，那必是名家之作，宋徽宗當皇帝歇菜，但是在書畫方面卻是不折不扣的大家。

    這一看，孫中原不需要根據寶光不足，根據這方朱印，就能判斷出，這畫兒，定然是偽作了。只不過比較巧妙，用了老絹老墨，筆法也比較高明。

    因為這方朱印，是油印！

    字畫上加蓋朱印，的確是從宋代開始普及的。宋代書畫家，有相當一部分不在字畫上加蓋人印章，所以，這幅畫上沒有作者印章，得過去。同時，宋徽宗喜歡收藏加印，“宣和殿寶”也的確是他用過的，也得過去。

    但是油印，就不過去了。

    朱印，是用朱砂調制的，在宋代時候，只有水印和蜜印！水印，是用水調朱砂，時間長了容易褪色。后來有了蜜印，使用蜂蜜和朱砂調制，持久性就強了很多，宋徽宗就喜歡用蜜印。

    油印，比蜜印還要持久，后來就取代了蜜印。油印是什么時候出現的，元代！然后明代開始普及。

    北宋徽宗時期，還沒有油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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