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老板打什么主意，不明，只伸手指頭，身就有兒欺負外行人。rg

    要是內行人，看東西準，看著伸出的手指頭就有數了，可是外行肯定沒數，很容易錯了丟人。

    不過，孫中原知道，這老板伸出三個手指頭，指定是沒往高里來，也就是三百的價兒。

    但是呢，這個送畫的中年人卻道，“您能出三千？”

    實際上，別看這幅畫殘了，到底是一幅明代的畫兒，還是原裝老裱，怎么著也能值個幾千的。

    “您開玩笑了，我就是收了，后期捯飭也得花不少錢！”店老板也不再啰嗦，“三百，您還別還價。”

    他這么一，孫中原明白了，這店老板是想補了這幅畫兒，然后當品賣！

    這畫兒的筆法，孫中原覺得，有兒像明四家之一的仇英，仇英的款兒不難找，書法字跡也不難模仿，回頭補上了，一做舊，就成了一幅仇英的山水。這如果真蒙出去，可就賺大發了。

    中年人有些不愿意，他都跑到琉璃廠來了，那肯定是想多賣兒的。

    猶豫了一會兒，他便把畫收起來，裹報紙的時候，店老板又不陰不陽地來了一句，“不是我自大，您從我這個店里出去，就沒有別的店會收您的畫兒。或者你奔那老字號的大店去，但是人家大店，壓根兒就不收這類貨色！”

    店老板倒是沒太夸張，店鋪之間，都有人瞅著。送東西的，從一個店里出來，再進第二家店，店主都清楚，這是價兒沒談好，第二家店倒不一定不收，但很可能會繼續壓價，高不了。

    現如今，三百塊錢，一家人下趟館子都不一定夠，中年人實在是不愿意。

    孫中原此時忍不住咳嗽了一聲，“老板，您店里就擺出來的這些東西么？”

    “這位先生眼力高，看來是想尋摸好東西，不知道具體什么情況？”店老板立即接口，把中年人晾在了一邊。

    “我剛才看了這幅畫，還真有兒仇英的筆法，不知道你這店里，有明四家的作品么？”孫中原笑著道。

    店老板的臉驟然變色，“看不出，年紀輕輕，心卻挺大！”

    他這話，不是因為孫中原張嘴就是明四家這樣的大口氣，而是孫中原暗暗破了他的想補款兒做舊的心思！同時，又給了中年人一個提醒：你這畫兒，雖然殘了，但是也不是三百五百的價值。

    果然，中年人一聽，加快了速度，用報紙把畫兒裹了起來，“老板你有生意，那你先忙。”

    “心大不大的不收，您這里要是沒有，我就先走了。”孫中原微微一笑，掉頭而去。

    來孫中原不愛管閑事，但是老板拿別的店不會收人家的畫兒事兒，讓他有些反感，合著古玩行成了一窩黑了？！

    不過，孫中原得不露痕跡，店老板也不好發作，他瞪了孫中原一眼，便又對中年人道，“這樣吧，你跑一趟不容易，我翻一番，六百收，六六大順，怎么樣？”

    孫中原輕輕搖頭，走出了店面。中年人看了孫中原走到門口的背影，夾緊了畫兒，“再吧！”竟沒有答應，也跟著孫中原走出了店鋪。

    店門吱呀一聲關上了，店老板氣得拍了下柜面兒，“哪里來的野子！”

    伙計上前，“老板，要不要找彪哥教訓他一下？”

    “算了吧！讓那貨辦事，也得破費不少，沒大事兒別找他！咱也沒虧什么，這畫弄好了也未必蒙出去！”店老板擺擺手，憋著氣了一支煙。

    孫中原壓根兒就沒把店老板當回事兒，出了門繼續逛。

    “兄弟，等等我。”結果，那中年男子跟上來了。

    “怎么？”孫中原停步看了看他。

    中年人把他拉到一僻靜處，“謝謝了兄弟，這畫兒你收嗎？你收的話，湊個整數給一千就行！”

    孫中原笑了笑，“這畫兒的確是老東西，但是殘得太厲害了，最關鍵的是沒了款兒，我收了沒用啊。”

    中年人面露尷尬之色，“唉！”

    孫中原想了想，“你呀，這么著，找個店，讓人把這幅畫兒拾掇拾掇，缺了的地方補上，也不用刻意加款兒，掛在家里不是挺好么。我聽你，還是祖上傳下來的，也留個念想！”

    “這個我明白，我不是也確實缺錢么，能有兒是兒。”中年人道，“剛才那店主心太黑，稍微高兒我就賣了。”

    孫中原確實是不想要。這畫兒，和藍瑛那幅不一樣，那幅畫，好歹還有個“東郭老農”的款兒，而且是絹。這畫兒，雖然能看到寶光，是明代的畫兒，但是收藏吧，缺了兒什么，倒手吧，除非像店老板一樣蒙人。

    看孫中原為難的樣子，中年人忽然咬了咬牙，“兄弟，我看你是個正派人，這么著，其實我家里還有一件老東西，不過我自己也很喜歡，不太舍得賣。你要有興趣，我帶你去看看！”

    “噢？也是字畫兒么？”

    “不是。這么著，你跟我看看吧！買不買的，幫我掌掌眼也好啊！”

    孫中原一聽，啞然失笑，這個中年人不是行里人，這話得有些可愛了。掌眼？憑孫中原的眼力，就連祁滄海都，掌眼要給一成的利。豈能隨便幫人掌眼？

    這萬一是好東西，高手掌眼的費用，那可不是一般的價兒！

    而且，你還想讓我買，我要看了很值錢，能告訴你很值錢，給自己添麻煩么？

    中年人的眼神有些熱切，他好像把臨時碰上的孫中原當成救命稻草了，孫中原心有顧憫，“好吧，我去看看。”心想，看看再吧，到時候隨機應變。

    孫中原和中年人出了街口，中年人就兩站路，要坐公交，孫中原伸手打了輛車，“走吧，這樣快兒。”

    中年人告訴孫中原，他姓呂，孫中原就跟著叫了聲呂哥，中年人連忙擺手，讓孫中原叫他“老呂”。

    老呂家住在一處胡同里的四合院，不過這處四合院是四家合住，老呂住在正房的其中兩間。

    進了老呂家里，孫中原看到了墻上一家三口的合照。“我老婆去年得病走了，孩子上初中，沒在家。”老呂著，讓孫中原坐下，倒了杯水，而后走進里屋，拿出一個盒子來。

    孫中原目光凝聚，這盒子是老紅木的，包漿厚重，泛著油亮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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