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嶺客棧坐落在叢山峻嶺之間。
客棧大門直對著一道山梁,背后也是一道山梁,相對而言緩一些。
大道就是從這道山梁后面繞出來的。
“這就是石嶺?”余生掃視著,一片青山,處處樹林,雖然有些石頭,但叫石嶺名不符實。
“真正的石嶺在后面呢,處處是奇山怪石,顧名石嶺。”三毛說。
在石嶺后面有一座城,名為石頭城,一座小城,百姓多以打獵為生。
“石頭城里養(yǎng)有一種黃牛,肉質(zhì)鮮美。”三毛說。
石頭城的城主在余生當(dāng)盟主時,也去過揚(yáng)州城,算起來還是老相識。
余生轉(zhuǎn)過身,又打量這客棧,客棧低矮,傍這一株四五個人合抱的大樹,樹干上有枯藤在纏繞著,上面掛了客棧的酒旗,客棧后面有牲口棚。
在山林的鳥鳴中,客棧顯的清幽,若不考慮后面那么多尸骨,這應(yīng)該是一家好客棧。
隨后,余生讓三毛把交給胡三夫婦的錢要回來,允許他回前塘村歇息一天,然后就回去了。
天依舊陰沉,但雨已經(jīng)停了。
余生回到客棧的時候,周九鳳正剝著花生,同清姨對弈,此時正落于下風(fēng)。
“記住,這局再輸了,那你可就只能去守城門了。”柳柳在旁邊提醒她。
周九鳳撓了撓頭,正不知所措之際,見余生回來了,忙把棋子兒丟到棋盤上。
“不玩兒了,不玩了,有正事。”
她向余生迎去,“余掌柜,你交代的事辦妥了,尋味齋后面的書樓已經(jīng)建好了。”
“知道”,余生說,系統(tǒng)已經(jīng)提醒他了,只是這“劍”字,他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貼哪兒去。
“還有正事沒?你現(xiàn)在的正事是陪我打馬。”清姨招呼她過來。
這一盤棋,她馬上要贏了。
“我真的有正事。”周九鳳深怕再回到棋盤上,從袖子里取出一張畫像,“你們注意這個人。”
“這人怎么了?”余生坐在清姨旁邊。
“他越獄了”,周九鳳說。
“什么?”清姨和余生一起看她,“你們錦衣衛(wèi)現(xiàn)在墮落成這個樣子了?”
“不是錦衣衛(wèi),是城西衙門的牢房。”周九鳳說。
在揚(yáng)州,有兩套系統(tǒng),錦衣衛(wèi)專門處理怪力亂神這些事兒。
還有一些百姓、鄰里之間發(fā)生的矛盾,則交由衙門處理,衙門也有自己的衙役和監(jiān)牢。
只是不像錦衣衛(wèi)那么有水平罷了。
衙門全小事,聽到是衙門的,清姨放下心,余生倒是好奇問了一句:“這人犯什么事了?”
“不知道。”周九鳳說。
“叫什么,哪里人士,為什不去家里找?”清姨也問。
周九鳳還是搖頭,“不知道?”
“嘿,你還真是一問三不知。這些衙役們都這么當(dāng)差的,把人抓進(jìn)去了,不知道他的來歷,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余生哭笑不得。
“干尸潮過去后,城里多了許多流民,鬧事的也多起來。衙役經(jīng)常一抓一大批,審問得一個個來,估計還沒輪到他呢。”周九鳳說。
她也知道這有些荒唐,撓了撓頭又說:“我們錦衣衛(wèi)已經(jīng)把這案子接過來了,只要抓住他,一切水落石出。”
余生又看畫像一眼,吐槽道:“這也忒抽象了,一點也不寫實。”
“寫詩?”周九鳳不解,抓人與寫詩有什么關(guān)系。
正好,聽見余生回來,葉子高和富難匆匆跑進(jìn)來。
“掌柜的,快來看看,狗子的畫像完成了,你覺得怎么樣?”葉子高把畫遞給余生。
余生皺著眉頭端量許久,“還是把狗子畫好看了,狗子丑的神韻,你這畫上只得六分。”
清姨探頭看一眼,“不錯了,狗子這么丑,真讓葉子高畫出來,那你是在為難他。”
葉子高他們斜眼看狗子,見狗子無動于衷,看來狗子看人下菜碟的本事獨(dú)步客棧。
“也成吧”,余生把畫掛在墻上,讓葉子高再接再厲,“再畫上十張,客棧要用。”
葉子高松一口氣,笑道:“掌柜的,賬是不是先結(jié)了?”
“是應(yīng)該結(jié)了”,余生取出十文錢,“狗子神韻只得六分。十文錢的話現(xiàn)在只值六文。六文里我占四成,差不多是兩文半,我吃個虧,收兩文,余下的四文給你。”
葉子高目瞪口呆,眼看余生拿出十文,最后到手里卻只有四文了,“不是,余掌柜,你”
不等他話音落下,富難從他掌心取走兩文:“我是一文多,看護(hù)狗子又辛苦,被窮奇吞進(jìn)肚子里四次,我拿兩文不過分吧?”
得,這下子變成兩文了。
“合著我不動彈忙碌一上午,才只掙兩文錢?”葉子高想哭。
黑妞在旁邊本來還擔(dān)心呢,聞言不厚道的笑了:“才兩文,哈,還不夠每天的利息呢。”
見葉子高要泄氣,余生鼓勵他:“萬事開頭難,現(xiàn)在兩文錢,明天二十文,后天就四十文。”
“倒也是”,葉子高點頭,繼續(xù)去外面作畫,畫狗子去了。
余生則指著狗子這幅畫,對周九鳳說:“看到?jīng)]有,這才是寫實,畫的跟真的差不多。”
周九鳳望著狗子那副畫,“你別說,還真是。”
余生要狗子不同姿勢的十余種畫,在快中午的時候,葉子高終于畫好了第二幅,開始第三幅。
這時,從東面來一個老頭,駝背,拄著拐杖,慢悠悠的進(jìn)了鎮(zhèn)子。
老頭一腳泥,身上也是濕漉漉的,看樣子走了不少路,風(fēng)塵仆仆,一臉疲憊。
因此在看見客棧招牌后,老頭毫不遲疑的走到跟前,準(zhǔn)備討碗水喝。
在將要上臺階時,他看到了葉子高畫好的,放在旁邊的畫,腳步停下來,驚訝的說:“哎呀呀,這畫”
葉子高被嚇一跳,負(fù)責(zé)調(diào)教狗子姿勢的富難也站起來,看著他,“這畫怎么了?”
老頭不答,把脖子伸長到桌子上,近乎貼著觀賞這幅畫。
“這畫怎么了?”葉子高催問一句。
“這畫,這畫”老頭激動的說:“太妙了!”
“是嗎?”葉子高咧嘴笑了,這世上還是識貨的人多呀。
“嗯,太妙了”,老頭點頭,“雖然用筆不怎么樣,但勝在構(gòu)思,用意深遠(yuǎn),富有寓意啊。”
“是嘛?”葉子高高興的合不攏嘴,“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他說話時,還有意往客棧喊,好讓自己揚(yáng)眉吐氣。
果然,客棧里的人都扭頭看這邊,余生、黑妞甚至向門口走來。
老頭繼續(xù)點評,“這畫的是一頭虎吧?”
“對,對,嗯?”葉子高一愣,不解的看著老頭。
老頭沒看見他的表情,繼續(xù)道:“但又像狗,這是典型的畫虎不成反類犬。”
“你能把狗畫的這么丑,足見是功底的,所以你是故意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對不對?看來你是在諷刺某些人。”老頭十分篤定的說。
“他諷刺誰了?”黑妞問。
“一看就知道你沒文化。這小兄弟借畫虎不成反類犬,是在諷刺某些人好高騖遠(yuǎn),追求不切實際的目標(biāo),大意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差不多。”老頭頭也不抬的說。
“那不用說,肯定是富難了。”黑妞說。
“我?”富難指著自己。
“你和精衛(wèi),你不是好高騖遠(yuǎn),高攀了是什么?”黑妞說。
“嘿,我這暴脾氣”,富難看著葉子高,“你是不是這意思?”
“不是,我哪有這意思,狗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
葉子高正辯解,老頭又說:“當(dāng)然不止這一層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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