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索爾的任務是將墨夜帶到卡莉絲·杜晨面前，不是調查所的審訊室，也不是任何官方辦公室，而是直接交給卡莉絲·杜晨，這是不符合規(guī)定非常態(tài)的任務要求，也是讓卡索爾興致倍增的原因之一，這與日常任務截然不同的形式讓他興奮不已。
卡索爾走在墨夜身前領路，與墨夜之間有一條透明的線條牽引，當對方加快腳步的時候為了不被拽著絆倒，墨夜不得不緊跟著加快腳步，這種被繩子牽著走的感覺非常糟糕。
卡索爾的步速不算快，這讓墨夜一度覺得他并不希望把自己交出去。
“你對我的來歷很感興趣？”
“當然，他們你是狩獵戰(zhàn)場迷失的戰(zhàn)士，我對狩獵戰(zhàn)場很好奇，真是可惜啊，我生來便沒有相關的記憶，所有的一切都來自于那些短片，只能與那些機械工程研究打交道，天亮了開始工作，天黑了就休息，每天如此實在無趣，你無法想象的無趣。”
卡索爾并不排斥與墨夜聊天，相反很是興致盎然，似乎終于找到了可以傾訴的對象，恨不得將肚子里憋著的話部一吐為快。
“你知道嗎，我天睡覺前就期盼著醒來的時候生活能有一些變化，然而一直以來這都只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幻象，直到”卡索爾轉頭，語調上揚，雙眼閃閃發(fā)亮，看著墨夜感嘆道“直到我接到尋找你的任務，終于，終于不一樣了。”
那由衷的快樂滿溢而出，充滿了奇特的感染力，忽然之間墨夜感覺到卡索爾的身體由內而外的散發(fā)出一股強大的精神力波動。
撲面而來的興奮喜悅，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從今早醒來接到任務，我的生活第一次有了不同的變化，星辰庇佑，我從未體驗過這樣的與眾不同。”
“呃”法師閣下詞窮了。
這怕不是被憋瘋了！
生活到底無聊到什么程度才會讓人因此而感慨激昂。
“那么你就沒想過放棄任務？”
“什么意思？”卡索爾忽然有些卡殼，話題的忽然轉變他陡然激動的情緒尚未平復，似乎完無法理解墨夜的話。
“不把我交出去，你不就可以從此體驗到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生活了？”墨夜似乎毫不在意的隨口提議。
板磚的金色豎瞳眨巴眨巴翻了翻并不存在的眼白，飼主又開啟忽悠模式了。
卡索爾微愣然后笑著轉過頭繼續(xù)背對著墨夜領路“我很想這么做，可是我不能。”
卡索爾的語氣充滿了可惜卻極為堅定。“真是可惜，也許今天睡著之后明天又得恢復到之前無聊的生活，只能暗自回味，希望這樣的愉悅體驗能延長一些，這就得靠你了。”
最后充滿暗示意味的話被墨夜直接忽略了，“為什么不能。”墨夜抬起手臂搖了搖示意“你用繩子束縛我，去哪兒不都是你決定的嗎？”
“哈哈哈。”卡索爾大笑，肩部一上一下的抖動，笑聲帶著胸腔共鳴，能聽出笑的很厲害，快岔氣了似得“真希望事情能如的那么簡單，我是真的很想，可是很抱歉，我做不到。”
卡索爾笑聲消失后很認真的向墨夜道出歉意“天啊，我真希望能夠立刻帶你離開，想來接下去的生活將會充滿各種意外樂趣。”
卡索爾扭頭看向墨夜的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想要，做不到，好無奈’
“為什么？”
“因為這是杜晨長官的命令，作為安部的特派調查員我必須忠于自己的職責不能違背長官的命令。”
墨夜聞言放緩了腳步，，卡索爾也隨之放緩了步伐。
所以這就是卡索爾·奧雷一直暗示引導的原因，無法違背命令卻偏偏想要搞風搞雨，因此只能指望墨夜主動一些？
“如果你逃跑，我肯定會追上去，因為我的任務就是找到你并將你帶回交給長官。”
這不是暗示，這根就是明示。
墨夜瞥了一眼慢慢走在她身前保持距離的卡索爾，這其實就是在要求并建議她立刻逃跑是吧？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為什么不可以違背命令？”
“當然不行，任務命令怎么可能違背，因為做不到啊。”
沒有大道理，沒有人生哲理，沒有出任何或現(xiàn)實或理想化的理由，而是簡單到讓人無法理解的‘做不到’
“做不到？”
“對，就是做不到。”卡索爾聳聳肩，毫不避諱，誠懇的樣子讓人很難懷疑他話里的真實性。
“為什么會以這樣的態(tài)度做不到？”這一次墨夜問的不是卡索爾而是七。
七似乎想到了什么，臉皺在一起，“如果是輸入的指令，就像是運轉某道程序，設定好的指令一旦發(fā)出是不可逆的，違抗指令程序就無法正常運轉甚至崩潰，或是發(fā)生其他故障。”
墨夜盯著卡索爾的背影，視線向下轉移到那條透明的繩子上，“不可逆的指令，他不是人？”
“主人，是人也沒關系的。”
墨夜忽然停下腳步，心中有一個想法朦朦朧朧快要破土而出卻似乎還差了一點什么。
卡索爾感覺到繩索繃緊，回頭看向墨夜“你想好了？目的地就快到了。”
墨夜點點頭，的確是想好了“我要去見見你的長官。”
這時候墨夜已經想明白了，其實她去哪兒并不那么重要，她無論在哪個位置，兩個空間的重疊位置是以她為中心相互運動的。
一個人亂闖，不過就是不斷點亮一個接著一個街區(qū)然后不斷被蟲族沖擊，反復循環(huán)而已。
墨夜抬頭看向天空，濃霧已經驅散，天空明亮，可是墨夜并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入夜，而當明天天亮的時候這里會不會有什么奇怪的變化。
隱隱滋生出了一絲莫名的擔憂。
這座冰冷陰沉充滿棱角方塊的城市給墨夜帶來極為厚重的壓力，處處透著想不通的不和諧。
而卡索爾這個表現(xiàn)的尤為不正常的人還有他所謂命令無法違背的長官，就是墨夜此刻能想到的最合適的切入點。
卡索爾對于墨夜的選擇顯得很是失望，搖搖頭繼續(xù)向前，“機會錯過就沒有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卡索爾的音量降低，含糊的嘟囔著。
墨夜看著卡索爾的背影，眉頭微皺若有所思，為什么他要刻意強調最后一句話，用那樣不愿意被人聽見的音量。
“你的行動難道沒有人監(jiān)視，和我這么多話是被允許的嗎？”墨夜忽然開口問道。
卡索爾不甚在意的擺擺手“沒關系，反正我不能違背命令，任務終究是會完成的。”
明明是非常直白的言語，墨夜卻覺得話里有話，是自己的錯覺嗎？
“七，你覺不覺得他話里有話？”
七啄米似得點頭，“我將他一路以來過的所有話，每一個字都做了備份記錄，正在做整理，主人，他的話語中透露的信息有許多地方存在矛盾，甚至邏輯上的沖突，這與信息真假，語境環(huán)境，以及彼得斯城的特殊都可能相關，無法立刻得出結論，需要更多的信息數(shù)據(jù)做支撐。”
墨夜大致明白七是什么意思，點點頭，“這事交給你了。”
“放心吧主人，我一個字也不會錯漏的。”七開啟了它啟動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一次摳字眼任務。
按卡索爾所這是一次秘密任務，而下達命令的則是他的頂頭上司，也就是墨夜之前見過的那位，健美強壯的卡莉絲·杜晨。
這個人下達的是密令，走到此處墨夜已經明白這里不是去審訊室的線路，不是之前她去過的那個地方，即使是因為爆炸需要換一個場所地點，卡索爾程沒有任何輔助一個人執(zhí)行任務這一點已經非常不同尋常，上一次在商場的時候還有好幾支隊伍，這一次卻程只有卡索爾一個。
這其中的異常很難忽視。
無論卡索爾如何試圖延長時間，目的地終于還是到了，普普通通的高層建筑與周邊其他建筑相比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卡索爾帶著墨夜七拐八拐繞過好幾條狹窄的過道來到一堵石墻面前。
看上去似乎走進了死胡同，直到一個人從墻面跳了下來。
墨夜盯著面前灰白色調的墻，紙片一樣薄的人仿佛被人從墻上撕了下來。
剪紙人非常薄，厚度不超過兩毫米，從頭到腳沒有一絲突起的平面圖，看不見眼睛鼻子耳朵等等五官，整個一古老動畫片里的黑影人。
一張黑色人形剪紙片，這是墨夜對面前生物的第一印象。
表情僵化有一個好處，即使多么吃驚，不是了解到骨子里的人實在很難從墨夜的臉上看出心理狀態(tài)的變化。
面前站著的平面圖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生命體，至少墨夜探查的結果是如此。
七很快給與了墨夜解答“主人，之前在超級市場的書籍部，我在公共閱讀區(qū)域的生物博覽志中有見過這個人種的介紹。”
“這是人類？”
“如果他的種族加入了泛人類聯(lián)盟的話，從星盟法律上來他就是人類。”七繼續(xù)介紹道“這是‘佩玻爾’族人，這并不是他們的原始形態(tài)，他們可以將自己轉化成紙片一樣薄并具備模擬環(huán)境顏色的能力。”
所以這是一個能夠拉伸變薄變色偽裝的人。
如果不是他自己站出來，墨夜一開始還真沒有看出這片墻有任何異常。
墨夜心里默念著見怪不怪，淡定下來，一旦接受了星際無限大，種族無限多的設定，也就覺得沒什么大驚怪的，浩淼宇宙繁衍出的生物自然是形形色色各有不同。
紙片人在看見卡索爾的第一時間并沒有打招呼而是將伸出手與卡索爾擊掌。
墨夜不知道這是一種打招呼的儀式還是某種信息交互的方式，在完成這一切之后，紙片人重新回到墻上。
黑色的墻面看不出有絲毫差別，卡索爾拽了拽手臂上的繩子“我們可以進去了。”
卡索爾不等墨夜的疑問問出口拉著墨夜向墻面走去，沒有碰撞也沒有暗門，更不是任何障眼法。
墨夜與卡索爾一同穿過了墻面，進到了建筑物內。
墨夜左右張望觀察心里并不確定自己到底是被帶著走了進來還是直接從墻面?zhèn)魉偷搅肆硪惶幬恢茫@并不是沒有可能發(fā)生的事，即使她并沒有察覺到空間能量波動也不代表著這不存在。
四周的環(huán)境一下變了模樣，碧綠草坪，潺潺溪水，一切都非常的真實，草木泥土的氣息，蔚藍的天空，這些擬態(tài)環(huán)境真實的讓人自我懷疑。
卡莉絲·杜晨站在草坪中心的溪邊。
墨夜的精神力無法在第一時間對真假做出實時準確判斷，這讓原就被短片驚嚇過一次的法師閣下異常緊張，心跳加速，手心多了一層薄汗，心里戒備也更強了幾分。
卡莉絲·杜晨面無表情的看著墨夜，這時候與超級市場以及審訊室后的見面態(tài)度截然不同，卡莉絲的眼里滿是探究。
卡索爾自覺的站在一旁，低著頭目視腳尖一動不動的扮演背景板。
“我原以為你是狩獵戰(zhàn)場的戰(zhàn)士。”卡莉絲并沒有使用疑問句，而是直接用了肯定句式。
對于身份能夠一直隱藏下去墨夜并不抱多大希望，被識破也無所謂，可問題在于要怎么解釋自己的來意。
‘你好，我是來自星盟低級文明國度，為復興星盟人類文明偉大事業(yè)而來，請不要猶豫的把寶藏交給我吧’難道要這樣坦白的？
“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走進這座城市的外人。”
卡莉絲的語氣里聽不出絲毫情緒起伏，只是闡述事實。
墨夜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回應，只是沉默的等待著，卡莉絲稍作停頓之后繼續(xù)道“我以為不會有人出現(xiàn)了，跟著你一起來的是什么？”卡莉絲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絲疑惑。
也許這是她唯一沒能想明白的。
墨夜也不明白，這樣兩個空間重疊的狀態(tài)是因為意外巧合發(fā)生還是年久失修出現(xiàn)的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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