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有為在上午接到了袁夢的電話，親自到了遠大出版社的編輯部。她叫對方過來，自然不是為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兩人除了業務上面的關系之外，就只剩下最正常的普通朋友交情。雖說男女之間的朋友關系沒有單純一說，但到了賈有為這里是例外。

    “《平凡的世界》我已經把三部都看過了。實事求是的說，寫得真心不錯。出版上面倒是沒有任何問題。只不過，這就是字數太多，恐怕一次性出不完。”袁夢直言道。

    賈有為聽明白了她的話，意思無非就是分批出。《平凡的世界》總共三部，首次推出第一部，也就是一本書。

    如若市場反應良好，也就是賣得動的情況之下，再后續推出第二部的第二本書，繼而第三部的第三本書。反之，就不得不腰斬掉。

    一次性把三部分三本書全出，對于出版社而言，實在是太過于冒險了。他們這種穩妥的操作方法是無可厚非。

    袁夢完全能夠理解作家對于作品本身難以割舍的情感道：“要是你能夠對《平凡的世界》進行一定的修改，壓縮和刪減，我可以再去總編那里給你爭取爭取，好一次性全書出版。”

    賈有為微微一笑，委婉的表示了拒絕道：“字數少了，可就不能夠多賣錢了。”

    袁夢明白了他在這個方面是不肯讓步，頗有種刪我一字，如淫我母的意味在這里面。以她對賈有為的了解，他不是那種為了錢而寫作的人，全然就屬于堅持理想在寫作。

    “如果你同意，我們就按照分批分次出版。《平凡的世界》的第一部書，起印量一萬本。”袁夢只得按照最初的方案道。

    賈有為深知，他們之所以會從最初給自己5000本起印量提高到10000首印量，便在于《人生》一書的暢銷。

    哪怕中國有十四億人，也不可能指望人人都買書看。書，又不是非必需品，適合每一個人的需求。

    當今，一本書的價格在三十元左右，對于有些人來說，與其買一本書看，還不如買兩斤豬肉回去吃。

    再加之，嚴肅文學的受眾群體本就小。還有就是，一些人已經養成了看電子書的習慣，畢竟是比買同樣一本的紙質書籍要便宜很多。

    “你還沒有告訴我版稅多少呢？”賈有為露出笑呵呵道。

    “12%，你看怎么樣？”袁夢遵照出版社的意思，把他的版稅從最初的10%提升了2個百分點道。

    “前不久，我看過一則新聞報道。至今，也讓我揮之不去那種悲劇色彩。一個8歲多的小女孩兒，和我女兒差不多的年紀。她去超市里面偷了一塊巧克力，卻被人逮住了。

    超市方面逼問出了小女孩兒母親的手機號碼，繼而打電話叫來了她的媽媽。小女孩兒的媽媽把自己的女兒當眾臭罵。

    結果，小女孩兒不堪其辱，上了樓頂，直接跳樓死了。我告訴你，從這個事情上面，你看到了什么？”賈有為可不是在岔開話題道。

    袁夢對于他莫名說起這一事，先是詫異，繼而逐漸開始反應了過來。她就事論事的發表個人意見道：“那個小女孩兒之所以會去超市偷巧克力，只能夠說明兩個主要原因。

    一則是平日里就少吃，甚至沒得吃，一時糊涂，是才做出了傻事，可以理解可以原諒，畢竟是小孩子；二則就是家庭教育的缺失造成的悲劇產生，未必全是那個小女孩兒媽媽的錯。

    我要是猜測的不錯，那一位媽媽為了生活是已經竭盡所能。畢竟，京城的生活成本確確實實是高。光房租一項，著實就讓大多數人倍感壓力，特別是外地進京務工人員。”

    “《平凡的世界》是能夠給生活在底層的人眾以積極向上的力量。哪怕只是為了一丁丁的改變，也不要隨波逐流，自暴自棄。”賈有為又把話題拉了回來。

    他先前的話不是無的放矢，而是帶有針對性的試探袁夢和遠大出版社是否合適出版這書。自己就算不自費出書，也能夠改換門庭了。

    “你的理想和情懷都是好的。恐怕，事實會告訴你，讓你極度失望。你要知道，往往生存在底層的人眾就偏偏不愛讀書。

    在他們的心目中，讀書就無用。讀書無用論在這個階層是最有市場。反之，中上階層出身的人就普遍愛讀書，不會認為讀書無用，而是會知道書籍能夠給予人內心強大的力量，開啟智慧，拓寬眼界，培養起獨立思考能力。

    以自殺的小女兒為例子，她讀的小學，肯定是農民工子弟學校。而在那里讀書的孩子，也是和她一個階層出身，城市邊緣化的群體。

    他們父母的職業，無非就是洗碗工，清潔工，小商小販，賣菜賣肉，賣油條包子之類。我相信你的女兒肯定不會讀這樣的學校。

    在你女兒的學校里面，家長的職業有公務員，律師，會計師，老師等等。”袁夢當然知道本地人有著各種外地人沒有的種種優勢。

    這想要在京城落戶，可謂是已經到了絕戶的程度。首先，就得有七年社保，中間不能斷保。光這一項就把外地的低收入群體給直接攔在了門外面。

    社保對于這個階層而言，恐怕是讓不少人還不知道為何物的東東。農民工本就漂泊不定，四處為家。

    他們的孩子不是當留守兒童，就是也隨著其走南闖北，畢竟那里有活兒干，那里有錢賺，就去那里。就算在某城市勉強的留了下來，也讓他們的孩子難以融入進當地主流社會。

    其次，即便你落戶了，也不代表你就能夠買得起房。沒有私房在名下，哪怕有戶口，也是要低人一等，腰桿兒都不硬。這就是城市生存的最現實法則。

    小學就近入學的原則，那是既要看戶口所在地，還要看不動產登記證，也就是俗稱的房產證所在地。

    若是沒有，讀好學校就基本上和你無緣了。哪怕因為被國家政策關照的原因進去了，也會被學校方面陽奉陰違的進行一個人為的和正常入學孩子的區別對待。

    最后，沒有好職業也就普遍意味著不會有穩定的好收入。這造成的惡性循環就是讀書無用，越不讀書，越沒有出頭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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