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格蘭德，本杰明正光著身體在格蘭德二樓的衛生間里搓衣服——

    本杰明顯然并沒有掌握住自己人類兒子的生理習慣，他難得模仿扎克穿的衣物上沾染著口水、嘔吐物、排泄物……各種一個人類嬰兒會制造的臟污。

    扎克精神上表達了一下同情，沒準備幫本杰明清洗衣物，“介意我問一下你曾經在狼群中的生活狀態么。”

    話題開的突然。

    本杰明回頭撇了眼扎克，“介意。”

    突然開的話題關閉。扎克不再打擾本杰明，去找莉莉了。

    格蘭德午飯不知道是誰做的，但看女孩兒娜娜躺在后廊長椅上熟睡的樣子應該是吃的很滿足。

    莉莉就做在旁邊，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輕撫著女孩兒的后背，似乎這種行為能讓女孩兒的夢境更美好一些。

    扎克先在旁邊示意了一下，莉莉看了眼扎克，“你可以說話，娜娜唯一的優點恐怕就是睡著后天塌了都不會醒來。”

    扎克放心了，“你在看什么？”這么問的原因是莉莉的手是在撫摸她‘綁架’來的女兒，但視線，一直跟著在后院趕工棺木的漢克——

    漢克的手續進展很快，這次格蘭德的葬禮也就是漢克離開聯邦，出國‘鍍金’的時候，于是現在就是漢克完成自己棺材匠的工作的最后一次機會。

    漢克也不僅僅是在趕工，也在訓人。漢克離開后，格蘭德里就沒有定制棺木的人了，現在的格蘭德員工中，能托付的也就只有回來的羅根和一直在格蘭德貝恩。漢克在教這兩個人類怎么制造一副棺材。

    這工作并不順利，漢克已經不止一次的訓斥兩個笨拙的人類，“你們連馬修一半的天賦都沒有！！”

    馬修曾經在格蘭德的職位，是漢克的學徒，沒忘吧。

    “看一個二代勒森布拉（漢克）怎么把人類和狼人比較。”莉莉回答了，看一眼扎克，“我不知道你們在格蘭德里有沒有跳出格蘭德的看一眼自己生活處境，這格蘭德屋檐下的人際關系，讓人困惑。”

    是啊。這確實是需要跳出格蘭德才能察覺到的東西——你覺得阿爾法的人類兒子是托瑞多的教子已經很奇葩了，更奇葩的其實是阿爾法的狼人后裔是勒森布拉的學徒。

    扎克歪了下頭，在旁邊坐下了，“我得說明一下，馬修是漢克學徒的時候，漢克還不是勒森布拉。”

    “這不重要。有人要用這個做文章的話才不會管時間點。”莉莉指了下漢克，“事實也是，如果不是現在的馬修和他的人類女朋友巴頓家的公主蘿拉在共和，這漢克離開格蘭德出國后，唯一承認的學徒就只有馬修一個人。”

    扎克一邊眉挑著，同邊的嘴角也微微揚起，“你倒是了解格蘭德周邊的所有人際關系。”

    馬修和蘿拉的關系都知道，不錯啊，這個莉莉。

    “我是魯特的秘書，你說呢？”莉莉撇了眼扎克，這反問就是回應了，“所有關于你的東西，魯特曾經每天要看無數遍。”

    扎克笑了一下——另外一個值得注意的事實：沉迷于扎克的人都沒有什么好下場，魯特·勒森布拉算個代表了。

    安靜了一會兒，扎克似乎隨意的問一句，“娜娜現在知道她不可能‘回家’了么？”

    熟睡的女孩兒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翻了個身。

    莉莉的手也改變方向，繼續輕撫女孩兒的身體，“她早就知道了，這孩子很聰明。她要是不想和我走的話，根本就會被我從新的寄養家庭里‘騙’出來。”

    這算什么，扎克擺了擺手，放棄了日常閑聊，“我想和你討論點兒事情。你這個曾經在魔宴頂層身邊工作的人應該能給我點兒建議。”

    莉莉側頭，看了一會兒扎克帶著笑意的淺綠眼睛，“討論什么。”

    “吸血鬼對其它異族的統治方式。”扎克保持著微笑，“隱秘聯盟的習慣的吸血鬼的利益永遠第一，在從不表示自己強權位置的情況下，用各種陰謀制造其它異族的劣勢。”

    莉莉的臉皺了一下，又看向了扎克，這次是打量，“你是說你在隱秘聯盟的時候搞的那些事情？”

    “是。”扎克承認了，“一切都是應該隱秘聯盟的性質決定的。”扎克仿佛在客觀的評價某個東西，“隱秘聯盟模仿了人類文明的議會制，在最初主張和平的結束殖民戰爭時，隱秘聯盟的基調就被定下了，隱秘聯盟代表了大多數人的利益。而大多數，指的是吸血鬼。”

    莉莉居然懂了扎克的意思，“因為隱秘聯盟用各種手段讓其它異族的生活狀態變的糟糕，永遠是社會中的少數。隱秘聯盟維持大多數利益的原則就建立在隱秘聯盟就是大多數上。”

    “完全正確。像我說的，隱秘聯盟復制了人類文明的模式。”就是資本模式唄，我要代表，我也要維持自己的代表位置，其它的，管你如何水深火熱，“魔宴不是這樣的。”扎克看向莉莉了，“我想魔宴的模式更像……”

    “集權。”莉莉替扎克說了，“從上自下的絕對服從。”

    扎克點了下頭，這話由莉莉來說更合適，扎克只負責說自己的看法，“魔宴不像隱秘那樣，吸血鬼各自有各自的利益，勒森布拉的獨裁解決了吸血鬼氏族之間的矛盾，這是隱秘聯盟四個世紀都沒能解決的東西。”

    莉莉似乎也是有感而發，就是不知道這‘感’是真正屬于她自己的，還是從魯特那里聽來的，“托瑞多的覆滅就是因為托瑞多在各個氏族之間的利益沖突中失去平衡了。成為大多數中的少數。”莉莉一聳肩，“活該。在魔宴這種事情就不可能發生。”

    “確實。”扎克居然點頭了，說了，扎克的心態已經變了，不再在乎托瑞多曾經的歷史了，因為——未來的托瑞多，扎克在造。

    希望大家能夠發覺，現在扎克的在做的，就是為未來的托瑞多制定新的道路。巴頓只是個開始。

    “魔宴弄來的伊萊·托瑞多，有能力，或者說他的血統屬性就帶著覆滅吸血鬼的能力。但他在進入魔宴后，也委屈的被限制在魯特制造的社會階級中。在地位分級明確的魔宴，伊萊·托瑞多即使想覆滅獨裁者，也無法行動。原本魔宴中的氏族就更不用說了，恐怕根本沒有去動搖勒森布拉地位的想法。如果說內部和諧，隱秘聯盟恐怕就只是個外表看起來不錯的聯盟，魔宴才是真正的鐵桶。”

    鐵桶這個比喻，是尼克說的。

    隨便一提，尼克現在正在倉庫的窗戶邊上，看著這邊。

    莉莉突然張了次嘴，但馬上就閉上，抿著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扎克知道莉莉的反應是因為什么，“在隱秘聯盟控制的中部，所有異族都有自己的生活空間，但不用粉飾，大家都過的沒有吸血鬼好。這不好，直接導致了隱秘聯盟撤離后，異族的反彈，造就了中部的異族混亂。”扎克看著莉莉，面帶微笑的，“我想你假設一下，如果魔宴也突然從西部消失，你覺得西部社會的異族，會變成什么樣的？”

    莉莉有認真考慮這個問題，思索了半天后，“混亂是不可能的。西部的每個異族都有自己的生活。之前的連續發生的針對西部異族和人類關系的謀殺案已經證明了西部的人類和異族之間的關系已經密不可分。除非吸血鬼的消失讓人類亂了，否則西部的異族沒有理由亂。”

    扎克知道莉莉會這么說，“你覺得現在西部人類的反異族運動，算是亂嗎？”

    莉莉搖頭，“不算。”看扎克，“你在西部以外看到過任何關于反異族運動的消息么？沒有。”莉莉開始擺手，“你可能覺得是占據了西部社會上層的吸血鬼擋住了媒體的消息，我可以告訴你不是，擋住消息的是人類。那些知道異族在西部社會中有多重要的人類，有人不爽異族，就有人知道異族的廉價勞動力有多難得，事情永遠是相對的，在利益面前，人類的高層只會做更符合社會利益的事情。這次反異族運動和任何和任何一些人類喜歡的反體制抗議活動一樣，都是社會容納內的東西，除了持續時間有些長，根本不值得在意。”

    扎克點了下頭，“我猜也是。”

    莉莉還是問了，皺著眉，撫摸女孩兒的動作也稍稍放緩，她不知道自己這個問題會引出什么答案，“你為什么問這些？你在想什么？”更好的問題，“你想干什么？！”

    “我在整理我所知道的所有信息，我的經驗。”經驗指的是在隱秘聯盟中的歷史，“和魔宴的經驗。”剛問的莉莉的，“接受大家的建議，考慮如何建立巴頓中的異族生活方式。”

    莉莉保持著皺眉，沒聽懂的樣子。

    “我接管了巴頓。”扎克卻說的理所當然，“我理應要照顧好我城市中公民，不是么。”然后不管莉莉的臉色的變化，“隱秘的經驗我不準備重復，因為現在我不想弄任何陰謀陷害巴頓中的任何異族。”扎克歪了下頭，“和隱秘聯盟不同的是，隱秘聯盟建立在這片大陸，這個國家的時候，隱秘聯盟是外來者，異族是本土原住民。隱秘聯盟為了自己的生存空間，必須壓榨別人的生活空間。”扎克的頭正過來，“巴頓不同，立意就不同，我和本杰明早就解決了巴頓中的生存空間問題，現在依然呆在或前來巴頓的異族，都是在尋求庇護的。”

    莉莉倒是自覺，“比如我。”

    “對，比如你。我能提供生存空間，為什么還要搞事讓你們難過。”這道理似乎很簡單，和隱秘聯盟的經驗對比的話。但馬上，扎克又搖頭了，“就社會穩定來說，魔宴的用權利分級制度經驗似乎可以拿來用。但魔宴的價值觀我實在無法認同。絕對的權利等級制造的穩定，但……”再看莉莉。

    莉莉是真的夠自覺，“在權力位下方人會永遠委屈。”

    扎克點頭了，這委屈是扎克和莉莉之前聊的東西，關于魔宴中異族腦門上的價格，“我也不覺得，巴頓原來的異族會接受魔宴的這種方式，至于那些新來的異族，如果巴頓只是魔宴的復制，他們恐怕不如不來。”

    如果把巴頓弄成隱秘聯盟的話，以資本利益建立社會基本，那異族的利益在吸血鬼的利益下就一定是被剝削的。隱秘聯盟不可取。

    但如果吧巴頓弄成魔宴聯盟的話，以社會權力建立社會基本，那異族翻了天也爬不到上位，繼續被剝削。魔宴不可取。

    扎克就是在表達這兩種經驗都不能讓現在的自己滿意。

    莉莉的臉依然皺著，“所以你想問我的意見是怎么讓巴頓制定一個能夠讓異族都幸福滿意的社會？你……”看了一會兒扎克，“你有病嗎？”

    扎克被逗笑了，“你是覺得這太理想主意了么？”

    “不是，我就是單純的覺得你在發神經。”莉莉如是說，不過還是撇了下嘴，“你有這個心我大概應該表示感謝，但對不起，你這個期望很無聊。吸血鬼種族屬性就和大多數異族不同，你們本就是依托人類種族出現的異族，只要人類依然領導者這個世界的文明進程，吸血鬼就會跟著，隱秘和魔宴都在模仿人類的政治體系還不夠說明問題嗎？而其它異族？”莉莉搖著頭，“被時代拋棄在后面的異族多的是。我就記得以前魯特收到過一份報告，說格蘭德收容過一個賴普肯，對么，最后不是還是死在格蘭德了？”

    莉莉搖著頭，這是她真實的感嘆了，“你要我的建議？可以，我就說我的真實想法，異族不需要吸血鬼的同情，建立一個所謂美好的地方。吸血鬼會跟著人類一直走，要一直和人類共存那是你們吸血鬼的欲望，異族不會，所以如果你真的想為異族做什么，就只考慮階段性的東西，在異族需要在人類社會生活的時候，給異族一個容身的地方，就夠了。”

    扎克安靜的思考了一下，點頭，“學到了~”

    說一下扎克‘學’這東西的原因吧——扎克準備介入麥斯泄露的隱秘聯盟舊部內部事務，而扎克介入的點，是巫師鬼，是非吸血鬼的異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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