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民和陸曼到了武昌站,玉英和李鐵膽帶著眾人已經(jīng)在站臺等著他們,一臺蒸汽機車牽引著一節(jié)車廂和十五節(jié)車皮靜靜地臥在鐵軌上,每節(jié)堆滿物資的車皮上都有幾名士兵荷槍實彈的守衛(wèi)著。
玉英旁邊站著的一位身著鐵路制服的工作人員,見到了身穿上校軍裝的孫玉民和陸曼,忙跑到兩人面前,點頭哈腰的勤獻殷勤,聽了這人的自我介紹才知道是這列火車的車長,孫玉民應(yīng)付了這人幾句,便問已經(jīng)粘到陸曼身邊的丫頭:“物資都上車了嗎?”
玉英點頭回答是的。
“軍響你是怎么領(lǐng)到的?”孫玉民問道,其實他也清楚,陳布雷一出馬,誰敢不給面子。
“陳伯父親自帶我去領(lǐng)的,那些管軍響的一看到他老人家親自來了都傻了,又準備了好一會兒,才把軍響發(fā)下來。”玉英一提起錢就特別精神。
“額?”孫玉民心中一動,如果軍響沒被扣掉兩成,那么自己就可以辦成壓在心中的這一件事了。
“當然啊,一分不少。”玉英很是得意。
這是今天孫玉民聽到的第一個好消息,他臉上露出了笑容,那條猙獰的傷疤在這燦爛的笑容鋪墊下,也顯得不是那么令人恐懼了。
丫頭看到他的笑容,心里突然間有種不安的感覺,她趕緊收斂自己的玩心,走到孫玉民跟前,道:“你該不會打我錢的主意吧?”
孫玉民被丫頭一語道破心思,有點語塞:“沒……哪里……不會……”
玉英何等聰明,怎么會看不出來這么明顯的表現(xiàn),她沒有再什么,轉(zhuǎn)身就朝火車頭后面的車廂跑去,邊跑邊叫:“做夢吧你,錢才不會交到你手上。”
孫玉民無奈地搖搖頭,和陸曼相視一笑,便跟著往火車走去,待所有人都登上了火車。在車站引道員的指揮下,火車拉響了汽笛,伴隨著車輪和道軌沉重而又激烈的碰撞聲,在一團白茫茫的蒸汽中,這一輛滿載軍用物資的火妻,徐徐往鄭州方向開去。
車廂里,玉英坐得離孫玉民遠遠地,生怕他過來,一看到孫玉民盯著她看,立刻就裝著睡覺,第他把視線挪開,便又恢復(fù)了那種警惕的神態(tài)。
看著她這副樣子,孫玉民覺得很好笑,他把正和李鐵膽話的錢進叫了過來,帶著他一起走到了丫頭的身邊,推了推正在假寐的她,道:“嘿,別裝睡了,我有事同你。”
玉英裝作很煩的樣子,把頭故意往里埋,就是不理孫玉民。
就在兩人無可奈何間,陸曼走了過來,俯在孫玉民耳邊輕聲的了幾句話,他臉上立刻浮出光彩,反問陸曼:“這行嗎?”
“反正她是你妹妹,沒那么多計較。”陸曼笑著。
“還是你來吧!等會兒她哭鼻子了我難哄。”孫玉民還是在猶豫中,陸曼剛剛對他這個丫頭超級怕癢,讓他去撓她胳肢窩,雖然她一直喊自己哥,但是去做這種肢體接觸的事,他還是有點下不去手。
“她連嘴都親過你的了,還怕你撓她胳肢窩?”陸曼仍在笑著,這句話的聲音可不,車廂里很多人都聽見了,董文彬和林原平身就一直在注意丫頭,更是聽得一清二楚。
連裝著睡覺的玉英都聽得一清二楚,她再也無法裝著睡著了,坐了起來,整了整她那身新軍裝和睡亂了的頭發(fā),沖著陸曼道:“誰親誰嘴了?蛇親你嘴了嗎?”
看到玉英已經(jīng)生氣,陸曼趕緊解釋:“我親了你哥的嘴呢。你別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扯。”上次一只剛生出的老鼠就把自己嚇個半死,真要扔條蛇過來,自己也沒有辦法,所以只得向丫頭的“淫威”屈服。
孫玉民貼著玉英坐下,不顧坐在對面的錢進詫異的眼光,兩只手把丫頭的一頭長發(fā)弄得亂七八糟,口中道:“看你還裝著不理我。”
“唉呀,”丫頭有點生氣,打開了孫玉民的手,自顧自地重新整理頭發(fā),邊做邊:“誰讓你一直惦記著那點錢,那可是師的,不能動用的。”她的道貌岸然,實則就是氣。
孫玉民幫著她整理頭發(fā),輕輕地對她::“丫頭,你看哥是個愛錢的人嗎?”
“你不愛錢,但是你愛亂花錢。”玉英又將孫玉民的手拍開,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裝著幫我弄頭發(fā),其實是你自己把我頭發(fā)弄亂的。”
孫玉民知道對付這個家伙只能嘻皮笑臉,于是摟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道:“丫頭,你看別人都在笑話我們兄妹倆,趕快別使性子了,好好聽著我的意思。”
玉英見孫玉民得很慎重,就沒再去反抗,任他摟著自己的肩膀,雙手仍在整理自己的頭發(fā)。
看到丫頭沒有再使性子,孫玉民便對正滿臉驚愕看著自己和丫頭的錢進道:“二團的花名冊帶來了嗎?”
錢進聽到孫玉民話,才從發(fā)懵中醒過來,道:“帶來了,昨晚去診所敷好傷藥后就去把那五個炊事員接了過來,花名冊和二營陣亡將士的身份鐵牌都安然無恙,只是可惜了那些錢,讓二處的那幫雜碎給貪了。”
孫玉民笑著看著正自責的錢進,對他:“有人幫你報仇了,你得好好感謝人家。”他摟著丫頭的手做著動作,示意錢進對面前的這個女孩些好聽的。
玉英是個何等機靈的家伙,她早就發(fā)現(xiàn)了孫玉民的企圖,嘴里不緊不慢地道:“討好我也沒用,我敲竹杠跟他沒關(guān)系,誰讓那個死胖子敢兇我姐夫。”這個死丫頭,為了不讓孫玉民把她的錢拿走,親哥立刻變成了姐夫,把孫玉民給氣得幾乎吐血。
他裝作生氣的樣子,兩手扳著玉英的肩膀,把她身子扭過來對著自己,板著臉道:“劉玉英姐,你認真聽我。”
看到孫玉民臉色有點不對,丫頭也有點膽怯了,老老實實的看著孫玉民,等待著他的話。
孫玉民這才將手從她肩上放下,開始苦口婆心的訴,玉英不是個不通情理的人,當孫玉民講到二營戰(zhàn)士在南京拿到響銀時,個個都藏得像寶貝一樣,沒有幾個人拿出來亂花,玉英開始被慢慢感動,最后講到桂永清、周振強、馬威龍、孫玉民四個人在武漢喝酒時,孫玉民提出來往上報陣亡要求撫恤時,桂周二人躲躲閃閃的目光,丫頭都能聽明白,這些二團甚至是教導(dǎo)總隊戰(zhàn)士賣命的撫恤錢,早已經(jīng)落到了二人的口袋里。
玉英是個見不得人家受苦的人,孫玉民很好的拿捏到她的軟肋,他把那些戰(zhàn)士們的家庭失去親人的痛楚和困苦,無限放大在丫頭面前,惹得她眼淚都快掉下來,當場就道:“哥,如果真的是給這些犧牲了的戰(zhàn)士們補發(fā)撫恤金,我愿意把你攢下來的家當拿出來!”
孫玉民欣慰地抱住了已經(jīng)紅眼眶的玉英,道:“你真是我的好妹妹。”接著又問道:“那我們現(xiàn)在有多少錢?”
“大黃魚八條,大洋五千三百塊,美金四千九百塊。”玉英少了十條黃魚和一千大洋,她是不知道美金比這兩樣都更值錢,否則肯定會瞞下所有的美金。
“這些錢夠給二團陣亡的將士發(fā)撫恤嗎?”孫玉民問正聽著他們話的錢進。
“這得看團座你的要求,”錢進道:“二團四個營,加上營直和光華門戰(zhàn)場上臨時改編過來的一千二多戰(zhàn)士,總數(shù)差不多五千人左右,如果每個人都發(fā)十個銀圓就綽綽有余。”
孫玉民聽到了這個答復(fù)很是滿意,剛想起身回自己的位置,腦中突然想到這個丫頭片子沒那么容易把錢交出來,于是決定詐詐她。
“丫頭,你昨天和那個胖子獄長了些什么?我怎么看到他跑來找你?”孫玉民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
聽到這句話,玉英先是一怔,隨即從座椅上跳了起來,站到了兩張椅子中間的臺子上,尖叫著:“誰出賣了我。”
胖子獄長確實來找過她,還帶來一筆不菲的‘賠償金’,但這是發(fā)生在城防軍軍營那邊的事,那時候?qū)O玉民還在床上睡大覺,現(xiàn)在他出來這件事,在玉英的意識里,肯定是有人打她報告。
一車廂的人被這個閻王一叫,頓時鴉雀無聲,孫玉民連忙將其拉下來,道:“沒人告你狀,是我猜的,你這樣做豈不是清清楚楚告訴我,你收了人家錢!”
玉英這才知道她被孫玉民給詐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硬著頭皮道:“瞎,那個死胖子才沒有給我錢,他提了一箱吃的給我,我太瘦了,要補充營養(yǎng)。”她不會撒謊,這個謊話讓李鐵膽、錢進、董文彬等人捧腹大笑。
玉英并沒有不好意思,可憐巴巴地看著孫玉民,道:“人家一個陌生人都會關(guān)心我,你這個當哥的還不如一個胖子。”完還唉聲嘆氣,像是倒了大霉一樣,惹得眾人又是滿堂轟笑,可當玉英鼓起她那來就大的眼睛掃視過去時,這幫剛才還大笑的人,個個都抿住嘴,低著頭,不敢再發(fā)出半點聲音。
孫玉民沒辦法,只得搖搖頭從她身邊走開,能夠讓她掏了這么多錢出來,他已經(jīng)很滿足了。
最后一抹陽光從火車車窗前消失,夜幕降臨了,鐵道兩邊的村莊、田地都被急速前進的火車遠遠地甩在身后,車廂里的燈光開始發(fā)出昏黃的光芒,在陣陣白色蒸汽和汽笛聲還有車輪撞擊鐵道的巨大哐當聲中,孫玉民眾人猶如被催眠似的,紛紛睡了過去。
火車一路經(jīng)停信陽和許州站(今河南許昌),再有幾個時就要到達鄭州,臨行前已經(jīng)通知桂永清和周振強到達的具體時間,他們組織的各種車隊和押運部隊,都已經(jīng)在鄭州貨場等著他們的到來。
玉英沒讓孫玉民給剝削光,她很是高興,但是她沒表露出來,只是偶爾在睡夢中很大聲的笑,時不時地夢囈:“想掏空我的口袋才沒那些容易!”
她的這些動作大家伙都看在眼里,除了一些不了解她的警衛(wèi)連士兵,沒有人會去介意和笑話她。
想著即將到來的臺兒莊大戰(zhàn),孫玉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他非常的渴望能夠帶上一支勁旅,狠狠地將瀨谷支隊連鍋端掉。望著趴在桌上呼嚕震天響的李鐵膽,他突然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愛憐,自己的一幫子手下現(xiàn)在都東離西散:劉文智身負重傷,現(xiàn)今在開封養(yǎng)傷;石頭帶著四個人跟著陳蕓和鄧秀芬去了西北;張虎帶著鐵牛去了138旅,雖然還在同一支部隊內(nèi),但實際上已經(jīng)脫離了自己;周洪戰(zhàn)死在光華門陣地,這是自己永遠的痛,因為他的死可以算得上是孫玉民指揮上的失誤;周海南是為了給二團留種子,為了掩護張虎他們十幾人心甘情愿的捐軀在光華門城瓫內(nèi)的,其實他完有時間和機會撤走的;現(xiàn)在自己身邊的心腹只剩下了這個頭腦簡單的李鐵膽和另外一個不會打仗的錢進,雖然路上收留了董文彬、鄧東平和半個鬼子林原平,但時間太短,自己肯定無法像對待劉文智他們那樣無條件的信任。如果真的要帶部隊上徐州戰(zhàn)場,那么面前這個熊一般的家伙將是自己首選的開路先鋒,自己有必要對他些什么,教些什么。
想到這里,孫玉民用腳踢醒了熟睡的李鐵膽,對正在擦口水的他道:“鐵膽,你有什么打算沒有?”
李鐵膽滿臉驚愕,似乎沒聽明白孫玉民所的話,他揉了揉通紅的眼睛,道:“你什么?團座。”
“我已經(jīng)不是團座了,你以后改口吧。”孫玉民道。
李鐵膽不明所以然,正四處觀望,想要人告訴他什么情況,卻發(fā)現(xiàn)整個車廂只有自己和對面的團座沒有睡覺,忙問道:“團座,你怎么啦?是要趕我走嗎?”
孫玉民對他搖了搖手,示意他不是像他所想的那樣,道:“我現(xiàn)在是個沒兵權(quán)的**長,手下只你們幾十號人,沒兵可讓你帶,你不怕把你那身事閑沒了?”
“帶個鳥兵,你那么大的事都不帶兵,我算個球。”李鐵膽氣呼呼的道:“戰(zhàn)死沙場了,憮恤金都會讓這些狗官們貪掉,與其給這些雜碎們賣命,還不如跟著GCD上山打游擊。”
“那你為什么不跟著陳蕓石頭她們走?”
“我不是石頭,我是我!我只想跟著你,你去干嘛我就干嘛,哪怕你去當土匪,我也毫不猶豫的跟著你。”李鐵膽想都沒想就將這些話了出來。
“還有我!”一個聲音傳來。
“我也算一個!”又一個聲音傳來。
“算上我?”第三個聲音傳來。
孫玉民和李鐵膽聞聲轉(zhuǎn)過去看時,只見先前睡著的董文彬、鄧東平和林原平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醒了過來,紛紛表態(tài)。
“這怎么可能少得了我!”尖銳的女聲,誰都知道這是玉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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