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玉民在指揮部里踱來踱去，不停地轉著圈，他現在有后悔讓劉文智回來了，以前一個丫頭就把自己看的死死的，現在多了一個如此了解他的老部下，只要自己屁股一離開凳子，他的眼睛就肯定會落在他身上。rg

    “報告師長，林營長回來了。”一個戰士跑進指揮所，喘著粗氣道。

    “叫他馬上來見我。”孫玉民很是心急，玉英和林原平帶人進城也有一刻鐘了和那幾個貨一樣，沒有派人來匯報，他這個師長就像是睜眼瞎一樣，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知道。現在聽到士兵報告半鬼子回來了，便立即叫他來師部報告。

    “他來不了啦，林營長他身負重傷，已經被直接送到師部戰地醫院了。”戰士著他地道。

    孫玉民被戰士這句話給整懵了，他呆滯了一下，反問道：“你的是警衛一營的林營長嗎？”

    “是的師座，正是這個林營長。”士兵很是奇怪孫玉民會有這樣一問，自己可是沒有聽團里或師里還有哪一個姓林的營長。

    “他送去醫院多久了？”孫玉民更急了，好消息沒有一個人傳來，壞消息倒是首先來到了他的耳中。

    “剛剛從陣地前過去，應該還沒到醫……”戰士回答。

    沒等人家把話完，孫玉民已經急步走出了指揮部，還帶著他的“尾巴”劉文智。

    …………

    丫頭沒有一絲喜悅，繳獲的那面“破布”對她來是毫無作用，此時此刻她只記掛著那個“半鬼子”，擔憂著他的安危。

    一路上，丫頭怎么也弄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突然間沖出來，為什么會不顧自己性命去擊殺那些鬼子。上一次就聽了他在戰場上發瘋，自己還去笑話過他，沒想到，才隔一場仗，他又在戰場上“瘋”了。

    難道是自己這段時間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他了？不對呀，除了大哥的婚禮，自己也沒做過什么事情呀。他被人欺負了？更不可能，已經是一營之長，又是孫大哥身邊的人，只有他欺負別人，怎么可能別人欺負他。丫頭想來想去，也想不到結果，突然間靈機一動，心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大哥罵他罰他了，甚至是有可是要趕他走，所以他才發瘋。

    玉英懷著已經猜中原因的心態，跟隨著喜氣洋洋的戴存祥一起，走進了師臨時指揮部。

    孫玉民和劉文智都不在這里，指揮部里只有幾個忙忙碌碌的參謀長，還有一直在嘀嗒響著的電臺。

    唐春紅拿著一封電文急匆匆地，從指揮部旁邊特意搭建的電訊室里出來，見孫玉民和參謀長都不在屋內，便問向正站在房間里呆呆看著戴存祥和一個參謀對話的玉英：“丫頭，師長呢？”

    玉英正在想著大哥會去哪，根就沒聽到別人叫她，直到唐春紅走了過來，手在她面前晃了兩下，才回過神來。

    “紅姐呀。”玉英心不在焉地問候了一句。

    “師長呢？”

    “不知道，我也是剛剛才回來的。”玉英手一指戴存祥，道：“他在問呢。”

    “師長和參謀長去醫院了，他們去看身受重傷的林營長去了。”戴存祥問完了那個參謀，大嗓門直接對丫頭嚷嚷。

    “丫頭，我們趕快趕過去，有師座的急電。”唐春紅邊邊拉著她往外走去。

    蘇院長得到匯報師長過來了，忙將手上一個正在包扎傷口的士兵交給了護士，自己急匆匆地來到了手術室前。

    她過來后才發現，一直在醫院幫忙的陸曼早已經站在了孫玉民的身邊，從前愛披肩長發的她今天挽了個少婦發髻，手環著孫玉民的臂膀。別人都盯著手術室的那張布簾子，她倒好，一直盯著孫玉民的臉，眼里蕩漾著滿滿的愛意。

    “蘇院長，你趕緊去看看里面那個傷員，麻煩你一定要把他救回來。”孫玉民看到了急匆匆而來的她，著急的道。

    “師座放心，我們會盡力的。”蘇院長回答道，她和陸曼相互了頭，便走進了手術室。

    “玉民，你別太擔心，林營長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陸曼在身旁寬慰著自己的男人。

    孫玉民對她微微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已經感受到了。

    蘇院長進去了便沒有出來，手術室只有幾個護士端著手術工具和紗布藥品不時地進出，這讓在室外等待的人俞發焦急。

    “誰是A型血？”一個滿身血污的護士掀開了簾子，大聲地問道。

    門口四個抬送林原平過來的警衛營戰士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個女護士什么。

    “傷員出了好多血，醫院已經沒有多余的血漿了，你們不快告訴我，不快捐血給他，就來不及了。”護士很是著急。

    “醫生，我們的血都可以捐給營長，抽我的吧。”四個戰士都擼起了衣袖。

    “別瞎鬧，我問你們誰是A型血，只有A型血里面那個傷員才可以用。你們誰是？”

    “醫生姐，你的什么A的什么的，我們不知道啊。不就是要血嗎，你看我們四個人，每人都可以給營長捐一兩斤。”

    “唉！”護士嘆了口氣，搖著頭就往手術室里鉆。

    “姑娘，我是O型血，可以獻血給里面那個傷員。”

    一個沉穩的聲音把護士給叫住了，她回頭一看，是一個刀疤臉軍官的，她回答了一聲：“可以。”正要領這個話的人去抽血，卻發現了有不對，挽著這個軍官手臂的不是常和蘇院長在一起的陸處長嗎？還有，那條刀疤怎么這么眼熟！不僅眼熟好像還很耳熟，經常聽到一起玩耍嬉鬧的伙伴起。師長！對！這個軍官就是自己的師長，要捐血的是師長，怎么辦？護士心里頭開始慌亂起來，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將求助的眼神投向了師長身邊的那個女人。

    “姑娘，帶我去吧，你不是快來不及了嗎？”孫玉民的聲音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威嚴，壓迫著護士，讓她不由自主地指引著方向。哪怕是陸曼對她頭并投來鼓勵的目光，都沒有看到。

    當唐春紅、玉英和戴存祥三人趕到戰地醫院時，孫玉民在陸曼的攙扶下，緩慢地在路上走著，恰好碰到了他們三個。

    丫頭看到了他的異樣，趕緊跑過來扶住孫玉民的另一邊，問道：“陸姐姐，我大哥怎么了？”

    “我沒事，不用擔心。”孫玉民盡管虛弱，可仍是搶著回答了丫頭的問話。

    “師座給林營長獻血了，而且獻得還不少，所以才會有虛弱，不過沒事，休息休息就好了。”陸曼也道。

    “你怎么來了？”孫玉民看到了唐春紅，道：“參謀長不是已經回去指揮部了嗎？”

    “委員長和五戰區司令部都發來急電，詢問我們這邊的戰況，還下達了其他的作戰命令，非常緊急，所以我過來找您。”唐春紅飛快地把她的事情了出來，然后從手中文件夾里取出兩張紙，遞了過去后，便開始盯著孫玉民，等著他開口怎么回復老蔣和李宗仁。

    孫玉民從二女的攙扶中掙脫出來，接過電文仔細看了一遍。

    老蔣的電文的很客氣，讓他想盡辦法奪取濟寧，并且趁勢拿下袞州和鄒城等地，切斷進攻徐州外圍的日軍第十師團的后路和補給線。

    李宗仁的命令則直接和生硬許多，要求二十師迅速拿下濟寧后，將防務移交八十一師，然后馬上進軍攻擊騰縣，徹底將日軍第十師團包圍在徐州外圍臺兒莊一線。

    看到這兩封大同異的電文，孫玉民冷笑了兩聲，心中暗自嘆道盤算：是人都看出來二十師拿下濟寧后，對日軍第十師團的巨大威脅，自己先前也是如此的計劃，可是這一仗下來，孫玉民是真正領略到了鬼子精銳師團的厲害，濟寧城的鬼子部隊在沒有飛機大炮坦克的幫助，居然也硬頂了自己幾個團的不間斷進攻，還給二十師帶來了不少的傷亡。而一旦執行老蔣或李宗仁的命令，不管是直接進攻日軍的后背騰縣，充當這個巨大的口袋的扎袋繩，還是占領袞州和鄒城等地，切斷鬼子賴以生存的補給線，等待著他們的都會是瘋狂的反撲或者是兩面夾擊。這可不是現在這種我方完處于優勢，敵人甚至連重炮都沒有的戰斗。到時候，鬼子的飛機肯定是會成批次轟炸，重炮的火力也將大多會落在自己這邊的陣地上，甚至是已經許久未見的裝甲車也會出現，自己的部隊能頂得住嗎？任何人心里也都是完沒底。

    戴存祥見孫玉民拿著兩張電文發呆，以為是受到了上面的斥責，他趕緊走了出來，對玉英道：“丫頭，幫我一下忙。”他打開了用油布包裹著，和玉英一人扯住一個角，一面三個邊飾有紫色流蘇，邊上均繡有日天皇家族的16瓣菊花紋浮雕族徽圖案，白色旗面上一輪繪有十六道紅色光線的旭日旗展現在了眾人面前。

    孫玉民被驚呆了，作為后來人，他自然會知道整個二戰期間，中國戰場上乃至太平洋戰場上，日軍都沒有被繳獲過一面軍旗，現在出現的這面旗幟算是怎么一回事。

    他走了過去，仔細端詳著這面從未見過的旗幟。

    以前繳獲過許多面日軍旗幟，鬼子兵挑在槍口上的旗，那種旗上常常有很多的日字，大都看不懂。也有大面的膏藥旗，可每面都不像這面旗幟一樣，有漂亮的流蘇，有精致的十六瓣菊花圖案，也有著血紅的太陽和它射出來的光線，還有套旗桿的白邊上豎寫著一行字。

    “回指揮部，讓董文彬馬上過來。”對于這面旗幟，孫玉民心里也大概有底了。

    回臨時指揮部路上時，已經基上聽不到城里傳來什么槍聲了，只是偶爾的會響起兩聲冷槍，顯然二十師的部隊已經基上控制住了濟寧城，就算有鬼子逃脫，他們也跑不出張虎的手掌心，估計他在北城遠處的包圍圈早已等得不耐煩。

    果然，一進到屋內，就看見賴文力和李天喜在互相吹捧，倆人身上的軍裝已經看不出來的顏色，臉上，脖子上，卷著衣袖的是胳膊上，統統都是干涸的血漬。而平時嗓門大的像破鑼，傲氣像只紅冠大公雞的李鐵膽卻一聲不吭地坐在幾個正忙碌的參謀旁邊，裝作認真地在看著地圖，沒有去參與。

    看到孫玉民進來，三個人都站了起來。

    李天喜首先開始嚷嚷：“師座，這次打濟寧可真過癮，可真叫一個痛快。”

    “是啊，真的過癮，師座您沒看見，拼刺刀時那些鬼子居然還把子彈退出來，玩槍兄弟們可能比鬼子差，但玩刀我們是他們祖宗。哈哈……”賴文力附和著，到后面來得意，還大笑起來。

    整個屋子里除了他們兩個人的聲音外，再也沒有其他的響動，孫玉民進來以后直接坐到了主位的椅子上，丫頭則不知道從哪弄了條軍毯，蓋在了他的腿上。

    賴文力笑著笑著就發現了不對勁，先前還和他們幾句話的參謀長劉文智在孫玉民的耳邊輕聲地著什么，而在整個二十師威望巨大的師長，這個時候的神情，這個時候的態度都好像非常的異常，連平時不靠譜的李鐵膽都像發現了什么，他也走到了孫玉民的身邊，著什么。只有自己還在傻兮兮地在大笑，他趕緊收住聲，和早已經一臉嚴肅的李天喜兩個人跟著走了過去。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又不是什么怪物。”孫玉民打趣著。

    劉文智見到大家一臉的惘然，解釋道：“師座只是失了血，沒什么大不了的，大家別太擔心。”

    “唐主任，你把兩份電報給大家念念吧。”孫玉民的聲音雖然還有虛弱，但比先前好多了。

    當唐春紅念完電報后，大家把眼睛都看向了正倚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的孫玉民，等著他開口話。

    感覺到了屋子里的寂靜，孫玉民睜開了雙眼，那份沉著冷靜和堅毅又重現在他那張有著刀疤的臉上。

    “記錄。命令：張虎率117、118、新編三團即刻出發，奪取袞州和鄒城、曲阜；命鄧東平六十師1團，新編二團分取汶上、寧陽二縣；各部得手后立即布防，防止日軍華北方面軍揮兵而下。”孫玉民一口氣將自己的布署了出來，沒等大家問話，他又對李鐵膽、李天喜、賴文力三人道：“我不管你們幾個部隊的傷亡如何，也沒有時間讓你們去休整，現在立刻去集合部隊，隨時準備出發。”

    見他們三個人表情不一，孫玉民沒有去理睬他們，直接對唐春紅道：“給委員長和五戰區回電，二十師官兵將軍用命，當好扎口袋的繩子。”

    “戰報不用報了嗎？”唐春紅問道。

    “這些你問參謀長吧，我有累了。”完這句話，孫玉民又重新把眼睛閉上了，很快，屋子里就傳來了他的輕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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