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城門口時,吳林生和半鬼子順手取過了兩個被打死鬼子的三八大蓋,甚至將他們穿在腰帶上的子彈盒也一并取了去。rg
倆人正好沒帶長槍,這種隨手之物豈有不取之理。
進了城門之后就是一條長街,幾百米之外才分叉成兩條街道。和很多中國縣城一樣,霍山也只有屈指可數的幾條街道,不過街道邊上的民居可不少,形成了一條條巷子,一條條南北特色皆俱的巷子。
孫玉民他們自然不敢囂張到走大街,而且這平日繁鬧的大街上,被這三聲槍響給驚得空無一人,甚至有的商鋪開始上門板了,身在亂世,老百姓自保或者求生的渴求展現得更加淋漓盡致。
踩著巷子里的青石板路,孫玉民腦海里又冒出了南京城的一幕一幕,也是同樣的青石板,也同樣帶著自己的兄弟,只不過那里他帶著的是一個營一個團,而這里只帶著三個,不對,帶著四個兄弟。難道會和南京是一樣的結局?
傻熊這個大塊頭踩在青石板上,腳下噗通噗通的聲音讓他也似想起了什么。
“老大,你看我們腳下的這條青石板路,像不像在南京時二營營房前巷子的那條?”
傻熊的聲音把孫玉民拉回了現實,他搖晃了一下腦袋,神質立時好了很多,沖著傻熊道:“原來你也有這種感覺!”
“老大,聽你們在南京打得很苦?”吳林生是46師才跟著孫玉民的,聽過不少這個老大的事跡,只是一直沒敢問出這個問題。
“是啊,打得很苦!南京城留下了我很多好兄弟的忠骨。”孫玉民眼中仿似又冒出了周洪、周海南、老劉頭甚至是高副團長的影子,他再次搖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身處險境,自己怎么能分心呢。
“林生,霍山縣城你應該摸透了吧?前面帶路,我們給鬼子們送份大禮!”孫玉民及時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緒,把心思重又放到了眼前的行動上來。
“這么個地方,我早已經熟得不能再熟,鬼子窩就在正街上的原縣府大院里,偽軍則住在縣城中學舊址。自從鬼子占據縣城以后,這兩處就成了他們的老巢!眳橇稚m然沒有聽到孫玉民出南京的事來,但是并沒有灰心,反而是詳盡地出來霍山鬼子的情況:“駐扎在霍山的鬼子有一個中隊,相信您已經發現,這個鬼子中隊的重火力裝備遠遠超出了它的編制。配屬給鬼子中隊的還有一個大隊的偽軍,大隊長龍望霸原來是**六安保安團的團長,二十一集團軍撤守立煌時,近在咫尺的他居然沒有跟著走,反而是就地投誠,現在這一團的偽軍被叫做霍山保安大隊,龍望霸也搖身一變,成了上校大隊長!
“漢奸!”
“賣國賊!”
傻熊一口吐沫淬在了地上,口中罵了聲漢奸,讓他意外的是,半鬼子也忿忿不平地罵出聲來。林原平這個人斯斯文文,以前在鬼子輜重隊里讓隊長欺負成那樣都蹦不出一句罵人的話,可現在一個**敗類居然讓他罵出了口,真的算得上鐵樹開花。
青石板路上不只是他們幾個走著,還有著不少的百姓急匆匆地往家趕著。周善軍三槍擊斃了兩個鬼子以后,又混進了城中,不時地開著槍,引得城中的偽軍和鬼子也跟著胡亂開槍。
對于老百姓來,這種槍聲就如同催命音符一樣,哪敢還在外待著,紛紛往家趕,可在巷子中又看到四個扛著槍的,煞星一般的人物。在他們經過時,又都縮到了墻角,生怕惹禍上身。孫玉民他們也知道此時去和別人話,甚至是做個友好的表示,都可能會給人家帶來災難,所以把這些路人都當作了空氣。
他們幾個人雖然在話,腳步卻一點都不慢,磨得發亮的青石板路也非常適合行走,很快他們就走到了路的盡頭,一道高長的院墻橫在了眼前。
“到了,這就是鬼子的駐地,以前的縣府大院。”
“怎么進去?這道圍墻起碼有兩丈高!”傻熊望著這堵墻犯了愁,左右望了一眼,院墻下面還是著一道青石板路,似乎是圍著這個院子轉著圈。
“這道矮墻怎么可能會有兩丈!眳橇稚鷮λ度ケ梢牡难凵,道:“你別怕,我們用不著翻墻!
聽到這句話后傻熊才舒了口氣,他太塊太重,翻高對于他來實在太困難。
“那我們怎么進去?”孫玉民早已觀察過周圍,兩邊既沒有挨著圍墻的房子,也沒有靠著圍墻的樹木,除非將圍墻砸破,否則別無他法。
“噠噠噠……”
院子前頭突然響起了歪把子機槍的聲音,先前只能聽見三八大蓋和駁殼槍的聲響,現在鬼子居然開始發射機槍,周善軍這個動靜鬧得真不。
“真是個好子,不愧大家稱呼他為兵王。”孫玉民也不禁為他叫好,突然間心里冒出一個想法:如果能有一支每個都有他這種事的精英分隊,那么以后不管是做什么都將事半功倍。
這個念頭只是忽然間在孫玉民的腦海里閃現了一下,可就如同種子一樣,在他心里,在他腦海里生了根發了芽。
“跟我來!”
孫玉民猶豫的這一瞬間,吳林生已經啟動了,他沿著圍墻邊朝槍聲的方向走去。
幾個人連忙跟上他的步子,眼見著要走到街前的最后一棟房子才停住了步。
沒有人去問吳林生為什么要往這邊來,因為大家都看到了圍墻上有著一扇矮矮的門,門上掛著一把鎖,門田的地上甚是光滑,顯然這個地方經常有人進出。
可是很奇怪,既然這扇門經常有人進出,為什么會掛著鎖呢?而且,人站著是肯定進不去這扇門,門太矮,像李鐵膽這種,不蹲著跪著是肯定進不去,像孫玉民他也得同樣蹲下身才能進得去。
“這是什么人進出的地方?”林原平問道。
吳林生沒答話,只是一腳就將門踹開,然后一個打滾鉆了進去,緊跟著孫玉民也鐘了進去,剩下了傻熊和半鬼子在外面對視了一眼,然后才前后跟著鉆了進去。
這扇門是開在一棟大房子的后面,進到院子里后就在一扇窗子的下面。大房子后面是院子,面積不,除了花花草草和一些喬木,就只剩下了最里面的幾棟房子,那是以前縣府大院大員家屬的住所。
“那是鬼子的營房,只不過現在應該沒幾個人在里面,大部分鬼子都去了咱們那邊,我計算了一下,留在縣城的鬼子大約還有一個隊。”吳林生指著后面的那幾幢房子道,他躲在一簇矮的花草后面,把兩處較好藏身的灌木讓給了別人,傻熊和半鬼子都沒發覺,但孫玉民怎么會不明白,這個兄弟跟著自己的時間雖然不長,但著實不錯,以后要多加重用重用。
前頭的槍聲漸漸的消失,特別是駁殼槍的槍聲已經有一會沒聽見了。這讓孫玉民開始擔心起周善軍來,雖然知道他有一身好事,可畢竟是子彈沒長眼睛。
他攥著手中那支漢陽造,緩緩地站起身來,抬頭往窗戶里面看去,讓他很失望,這只是一間辦公室,而且看起來像已經是空置了一段時間。更讓人煩躁的是,窗戶關得嚴嚴實實,裝的還是玻璃,如果要砸開玻璃進去,肯定會發出聲響,前面是個什么情況完不知道,怎么敢去冒然行動。
孫玉民拉開了槍栓,將原已經裝填的尖頭子彈一發一發退了出來,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夾圓頭子彈。
傻熊看到孫玉民摸出子彈時,才想起,漢陽造和這五顆圓頭子彈是在山洞中所繳獲的。
半鬼子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子彈上的異樣,道:“老大,這幾顆子彈被刮花了,不能用了。”
吳林生也看到了這幾顆圓頭子彈上面有被人故意銼傷的痕跡,也開口問道:“老大,這十字是你自己弄的嗎?”
孫玉民笑了一下,點了點頭,那天他在這五顆子彈上銼十字的時候,還被陳萊斥責玩物喪志。
三個人不明白他為什么非得用漢陽造,為什么還非得用圓頭子彈,而且還在子彈頭兩面都銼出兩個十字。不明白歸不明白,三個人也沒一直盯著這個問題去問,頗有默契地一人警戒著一個方向。
孫玉民將五發子彈都壓進了彈倉,然后拉動了槍栓,悅耳的金屬撞擊聲傳進了耳朵,他端起了槍,作了一個瞄準的姿式,然后又迅速地放了下來。他這是在找槍感,好久沒有親自上陣,還好沒有喪失戰場上的感覺。
“林生,進來過沒有?”
孫玉民看向了那個死盯著那幾幢鬼子營房的吳林生。
“老大,這是鬼子老巢,根就不讓外人進來,所以……”
吳林生回答著孫玉民的話,忽然間他聲音低沉了下來,道:“老大,鬼子營房有人要出來!
孫玉民聞言連忙回頭望去,果然,最邊上的一棟屋子門口,三四個鬼子一邊整理著裝備和衣物,一邊往外走著。
“跟著我出去,鐵膽警戒后面!
孫玉民沒有半點遲疑,提著槍貼著屋檐就往前奔去,才才轉過屋角,竟然發現有個偽軍士兵正站在屋子和院墻中間的空隙處撒尿。
這個倒霉鬼被嚇呆了,連尿都硬生生的止住,張大著嘴巴還未來得及發出聲音,就被孫玉民狠狠一拳打在喉嚨上。
雖然面前的這個偽軍是中國人,不該致他于死地,可是如果放他一馬而將自己和兄弟們置于危險中,那就真是不應該了。
撒尿偽軍捂著喉嚨,鼓著眼睛,鼻子里嘴里不準地往外冒著血泡,硬撐著站了幾秒鐘才倒下,在地上四肢還不停地抽搐著,顯得十分痛苦的樣子。
“唉!”
孫玉民嘆了口氣,他不是在哀嘆自己殺了這個人,而是在怨恨自己手上的力道沒有以前足了,否則這個人不會死得如此痛苦,這也算是自己的失手吧。
他沒有再去看仍在抽搐的倒霉偽軍,往前走了兩步,貼在墻角往大門口望去,只見左右各有一個沙袋壘的工事,里面各自聚集著一幾個鬼子和偽軍,沙袋上那兩挺黑黝黝的重機槍顯得很冷森。
孫玉民正在想怎么能干掉這兩個工事里的敵人時,鼻子里忽然聞到了一股味道,頭頂上也感覺到了人呼出來的熱氣,回頭一瞧,傻熊正在自己身后墊著腳尖,也在望外瞧呢。
看到孫玉民回頭瞪他,傻熊怏怏地退了兩步,嘴里道:“奶奶的,兩挺野雞脖子,如果拿去扁擔石該多好呀!”
看到孫玉民他們沒理他,傻熊又道:“奇怪的很,兩個工事里,一個是鬼子,一個是偽軍,他們為什么不混在一起呢?”
“傻蛋,誰都不放心誰,怎么可能會混在一起。”林原平替他解開了心中的疑問。
“把這個偽軍的手榴彈拿上!睂O玉民出聲了,他知道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再過幾分鐘,如果撒尿的偽軍還沒回去,肯定會懷疑的。
“老大,這個偽軍和我身形差不多,如果我扮成他,接近工事,送他們兩顆手榴彈,這兩個工事不就破了嗎?”
吳林生突然就出了個主意,這可真是刀尖上舔血的買賣,弄不好就會死在亂槍之下,一般人哪會有這種相當于求死的念頭。
孫玉民略一思忖,道:“可行,不過這件事情由我來做,你們三個人掩護!
可當他準備去解倒霉偽軍的衣服時,才發現吳林生已經將那人的“狗皮”扒下,正往身上套,而半鬼子正在幫著他打綁腿呢。
“你心點吧,你只需要注意前面的敵人,身后和左右交給我們。”
孫玉民沒有再去糾結誰去以身犯險的這件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叮囑或者提醒了他一句。
四枚手榴彈的后蓋都被揭開,拉線也被扯了出來,雖然又重新放到了彈袋中,但是已經很方便吳林生的取用。
孫玉民躲在墻角,緊緊的抓著手中的步槍,警惕地看著工事里的鬼子和偽軍,他要隨時作好準備,只要有人稍有異常,他必須在一秒鐘內出槍、瞄準、開槍,這可不是輕易能做到的事情。
吳林生低著頭,裝著系褲腰帶一樣,往著兩個工事走去,不用他人,連看著他過去的半鬼子都感覺到了空氣中緊張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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