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醫(yī)生的加入,孫玉民稍稍放下心來,他把傷員以及陣亡將士殯葬這一塊的事情交給了谷紅英,把撫恤金發(fā)放和確認這一塊的事交給了劉文智,自己則當甩手掌柜,跑回了楊樹鋪。
遠遠地就看見陳萊抱著初九,坐在大門前的屋檐下玩耍。
看見陳萊專心致志嫻熟的樣子,旁人肯定猜不出,她并不是懷中嬰兒的母親,抱著的孩子只是她的外甥女。
或許是因為自己又想起了陸曼,想起了陳蕓,忽然間孫玉民產(chǎn)生了一種愧疚,產(chǎn)生了對陳萊的歉意,人家只是姨子,卻承擔了撫養(yǎng)初九的責任,而他卻從來沒有關(guān)心過一句,從來沒有對她噓寒問暖過。
“萊,外面冷,你把初九包得這么厚實,自己怎么不多穿點?”
孫玉民鬼使神差的了這樣一句話,不僅讓陳萊感到特別意外,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不冷。”陳萊慌亂地回了一句,看似有些驚慌失措,可是任誰都能發(fā)現(xiàn),她眼神中閃爍著的是開心的光彩。
“姐夫,初九這兩天晚上都很吵鬧,你又不在可把我和玉英姑娘急壞了。”
正當孫玉民覺得門口的氣氛有些怪怪的時候,陳萊打破了這種尷尬,的是女兒的事,這讓孫玉民的心一下子吊了起來。他趕緊從陳萊懷中把早已朝他伸著手的初九抱了過來,先是在她那臉蛋上親了一口,然后用自己的額頭輕觸了一下家伙的額頭,沒有發(fā)現(xiàn)初九有發(fā)熱的跡象,這才把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玉英呢?”
孫玉民好奇的問了一句,這個丫頭自從參加完特訓(xùn)隊后,就一直不太愛露面,每天神秘兮兮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應(yīng)該在睡覺吧,昨晚上初九鬧了這晚上,都是她在哄,早上她又一個人出了門,中午才回來,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吃過飯以后就睡著了。”
陳萊話的語速很快,有點機關(guān)槍的味道,但是她的普通話講的字正腔圓,不會給人一種聽不懂的感覺,又而會讓人覺得很舒服。這個女人,她身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東西,無一樣不是出類拔萃的。
初九在孫玉民的懷中一直在笑,一直在和他玩鬧著,難得的天倫時光,讓孫玉民很是享用,臉上的笑容也是沒有斷過。
夕陽的余輝下,孫玉民和他高高舉起的初九,都似披上了一層紅色的薄衫,在零落的金黃的點綴下,如同是一副美麗的油畫,讓在一旁靜靜看著他們父女二人玩耍的陳萊,都沉醉在其中了。
“老大。”
鄧東平的聲音擊碎了這美景,這讓陳萊有些不高興,她瞪了一眼鄧東平和另一個穿著偽軍軍裝的人,怏怏不樂地走到孫玉民身前,強行抱走了初九。
她雖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二人是什么時候過來的,卻知道孫玉民要和他們談?wù)铝耍约汉统蹙哦疾粦?yīng)當打擾,才會不顧家伙嚎啕大哭,強行抱著進了屋子里。
“你們來了呀。”
孫玉民這話的時候,還在一直盯著陳萊的背影,聽著初九的啼哭不止。
“孫長官,我想加入您的隊伍。”話的是王有財,他把王雅芳葬了以后,便帶著幾個心腹過來楊樹鋪,孫玉民當時還在扁擔石山上,他只好找到了鄧東平。
“你自己家不是有隊伍嗎?胡團長也是個英雄好漢,跟著他包準會比在這邊好。”
孫玉民打心底里不想收這個人,不光是以前從周善軍嘴里聽到過他的“斑斑惡跡”,更是因為他的部下前天就已經(jīng)跟著來了楊樹鋪,多這幾個以前的軍官,對部隊的改編會產(chǎn)生阻力,而這個貨并沒有什么過人的長處,收下他們,只會給自己、給鄧東平徒增煩惱。
“孫長官,您是知道的,就我家那個狗**團,沒成為鬼子的狗腿子都算好的,哪里還敢和鬼子斗,我要替雅芳報仇,我要殺鬼子,請您收留我。”
王有財來之前就作好了心理準備,不進孫玉民的隊伍,誓不罷休。
聽到這個從前的漢奸,口口聲聲地要殺鬼子,孫玉民突然來了興致,取笑他道:“怎么打?像前天晚上一樣,去鬼子面前送死?”
“孫長官,我知道您這都是英雄好漢,我王有財配不上進來這里,可是我求您看在死去的雅芳的面上,讓我進到您這,讓我能多殺幾個鬼子。”
王有財并沒有因為孫玉民的取笑而生氣,反而更迫切的表達出想殺鬼子的決心,甚至把死去的妻子都給搬了出來。
“雅芳是誰?”
孫玉民感到莫名其妙,他望向鄧東平,沒想到鄧東平也是雙手一攤,表示不知道。
“雅芳是我三嫂。”
一個女聲從屋子旁邊傳來,隨著聲音走出來的是王艷茹,還有被她拽著的滿臉尷尬的周善軍。
“艷茹姑娘,你有些天沒來找陳萊和丫頭了,怎么了?是回佛子嶺了嗎?”
孫玉民看出了周善軍是被她逮來的,從他那副“作賊心虛”的樣子就能看出來。
“大哥。”王艷茹從來沒有像別人一樣稱孫玉民為東家或老大,她總是學(xué)著玉英的樣子,大哥長大哥短的稱呼他。“您就收下我三哥吧,我兩口子敢用性命保證,他一定不會拖大家伙的后腿。”
孫玉民被這番話給驚了一下,詢問的目光看向了周善軍。
“大哥,我這個三哥以前雖然幫日人跑腿,可是他從來沒有干過為虎作倀的事情,也沒有魚肉百姓、模行鄉(xiāng)鄰。”王艷茹見孫玉民沒有應(yīng)承自己,反而是看向自己那個“不爭氣”的男人,不由得急了,接著又道:“就算我三哥以前不該當漢奸,可是他已經(jīng)受到了懲罰,而且此次他也殺了不少鬼子,求您看在妹妹我的面上收留他吧,……”
王艷茹的話都到這份上,孫玉民哪好意思拒絕,剛想開口答應(yīng),卻聽到王有財話了。
“妹,謝謝你,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我也知道這次孫長官去縣城營救,也是你所求的結(jié)果。”王有財阻止了王艷茹下去,他有自己的考慮,如果要讓一個女人來庇護自己,而且這個女人還是自己的親妹妹,那他就真的會永遠抬不起頭來,就算孫玉民答應(yīng)了,他也會沒面目留下來。
“三哥……”
王艷茹急得眼淚都要流出來,她知道,如果孫玉民不收留自己這個三哥,那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佛子嶺王家是肯定指望不上的。著急的她甚至頭次對周善軍動了火,第一次大聲地吼了他:“你是呆子嗎?不會勸勸大哥嗎?不會勸勸三哥嗎?”
孫玉民看到了周善軍的難堪,也看到了王有財似乎是真的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如果自己還不表個態(tài),這三個人還不定會鬧成什么樣。可是剛剛從王有財?shù)脑捴新牫鰜恚挠兄凰闾畹淖宰鹦模绻约阂幌伦油纯斓拇饝?yīng),肯定會被他誤認為是因為王艷茹的原因才收下他。必須得要耍個心眼,轉(zhuǎn)個彎,也算是對他的一樣考驗吧。
“王有財,我現(xiàn)在不能就答應(yīng)收留你,你必須得表現(xiàn)出自己的實力才行。光嘴上打鬼子,那誰都會,可是實際上是肯定不行的,你也看到了這次打霍山,如果我們不去,結(jié)果會怎么樣?不用我講了吧。”孫玉民故意裝作很嚴肅,見王有財果然被唬到了,他心里很想笑,可又不能笑出來,只得強忍笑意接著道:“從今天起,你每天從楊樹鋪跑到扁擔石,再從扁擔石跑到回來,如果能堅持一個月下來,再來找我要加入的事情。在這之前,你可以吃住在軍營,但是還不能算是楊樹鋪義勇團的人。”
在場的人除了孫玉民外的四人,只有鄧東平讀懂了孫玉民的良苦用心,他暗暗伸出了大拇指。
“謝謝孫長官。”
王有財鞠了躬以后,撒腿就往村外跑去。
王艷茹不明白他往村外跑是要做什么,忙喊道:“三哥,三哥,你去哪?”
周善軍制止了她,輕聲道:“先前老大收下三哥的時候了,從今天起,每天都要把楊樹鋪到扁擔石跑一個來回,他現(xiàn)在是去完成今天的任務(wù)了,你不用叫他的。”
“今天?可是現(xiàn)在馬上就要天黑了呀。”
王艷茹有些不忍心,嘟著個嘴,佯裝心疼的樣子望向了孫玉民,哪知他早已經(jīng)邁步往屋子里走去,連請鄧東平還有她和周善軍兩口子,去屋里坐坐的客套話都沒有。
周善軍拉著王艷茹回去了,倒是鄧東平,還有著很多事情要向?qū)O玉民匯報,跟在他后面進了屋子。
“老大,跟著咱們回來的有一千一百多號偽軍,除去幫咱們打阻擊的那些在霍山就跟上我們的,還有五六百號我們不知根知底的人,現(xiàn)在是把他們編入到咱們的隊伍中還是?”
孫玉民剛在客廳椅子上坐下,鄧東平就開口話了,而且的還是他一直在考慮的事。
投誠士兵的轉(zhuǎn)化工作,如果放到八路軍或新四軍中,就不是個頭疼的工作。不管是當前還是在后世,黨的政工工作都做的非常好,有著一批非常優(yōu)秀的政工干部,支部建在連隊上這一方針,早就把隊伍深深地打上了黨的印跡。
可自己這現(xiàn)在別政工干部了,就連軍事干部都嚴重或缺,想要把這一攤子事弄清白是很難很難。
“老大,你在聽我話嗎?”
鄧東平見孫玉民沒有回答他的話,一副沉思的樣子,以為他沒聽見自己講的什么。
“東平,有時候我在想,就憑咱們這些人的力量,在這場日益曠久的戰(zhàn)爭中,能夠掀得起什么波浪?又能夠?qū)κ强茉斐墒裁礃拥膭?chuàng)傷?就靠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下的霍山?就靠死傷近半數(shù),結(jié)果還讓鬼子突圍了的戰(zhàn)果?”
孫玉民突然的感慨讓鄧東平無所適從。他一時竟然語塞,不知道如何去回答這個問題,只得眼睜睜地盯著面前這個刀疤臉男人,盯著這個自己心甘情愿、死心塌地跟隨的男人。
“東平,就像你剛才所的這個問題,對于我們來就是個難題,我們沒有一套必要的轉(zhuǎn)化程序來轉(zhuǎn)化他們,像這些投誠來的士兵們,如果沒有貫徹到底的紀律,沒有為誰而戰(zhàn)的信念,沒有為驅(qū)逐倭寇民族、解放民族而獻射的決心,那么他們能在戰(zhàn)后投降我們,也就有可能會在我們極端困難的時候,臨陣倒戈,對我們造成致命一擊,這就是我剛才沉思的原因。”
“是啊,這些道理如果沒有人去灌輸給他們的話,這些只為了一口糧食,為了少得可憐的軍響才扛起槍的人們,哪里會知道這些,哪里會形成令敵人害怕的戰(zhàn)斗力。如果是一盤散沙,那么還不如讓他們回家去種田,回家去守著老婆孩子,何必在這連累其他人。”
鄧東平顯然也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過來詢問孫玉民,他也不想直接把這些人就打散分到部隊中,這樣冒的風(fēng)險太大。
“我有一個想法,”孫玉民出這話的時候很是猶豫,他講了前半截,后半截又生生地咽了下去:“算了,還是等大家伙齊了以后,再拿出來商議吧。”
“那現(xiàn)在這些人怎么辦?”鄧東平看出來他有極重心事,不過既然他不愿出來,自己也就不好再追問下去,只得又扯到這些投誠偽軍的處置上面來。
“你派人去扁擔石,把黃偉和谷姐請下來,或許他們能幫上你這個忙。”孫玉民稍微思忖了一下,然后給他出了這個主意:“告訴他們倆,先別急著打散這些投誠來的人,讓他們集中在一塊,什么時候認為他們達到我的要求了,再重新給他們分配下去。”
“不打散?那我們用什么名義整訓(xùn)他們。”
鄧東平的這個擔心也是很有道理,這些人初來乍到,如果讓他們覺得這邊帶有歧視的眼光,不準就會逃離,就會沉淪,這不是他想看到的樣子,也不是孫玉民想要的目的。
“這樣,把霍山的那部分幫我們打過阻擊戰(zhàn)的投誠過來的兄弟們,編成新兵一營,你兼營長,黃偉副營長,把洪山戰(zhàn)場投誠來的那部分兄弟編成新兵二營,讓文智當營長,谷姐來當副營長。給你們?nèi)齻月的轉(zhuǎn)化時間,三個月后,我親自檢驗?zāi)銈兊某晒!?br />
孫玉民一口氣出了自己的安排,末了還補充了一句:“我會隨時關(guān)注著你們的轉(zhuǎn)化工作,至于怎么轉(zhuǎn)化,你們自己想辦法。”
鄧東平并沒有顯得很為難,反而笑嘻嘻地道:“老大,我出力當然行,但是三個月后,打散新兵后,我可以自己挑人進一營,骨干也得由我任命。”
“好你個鄧東瓜,算計到我頭上來了。”孫玉民佯裝微怒,作勢要拍他頭。
“老大,林排長剛剛派人來報,霍山城里來了好多好多鬼子。”
二人玩笑間,山子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大聲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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