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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土政策和清鄉僻野的徹底落實,讓長胡鎮不僅沒有半個老百姓,甚至許多百姓在逃難之前,把自家的房子都給點上了,以致于鎮上就沒剩下幾棟好房子,稍微能遮風避雪的好地方,都被當作了營地。
鎮東頭的一座已經破落的寺廟反而成了整個鎮子里最好的屋子,這里也被當作了兵站最核心的地方,今夜日軍第四十輜重聯隊聯隊長就宿在了這個唯一保存完好的地方。
也不是說是故意留下這座寺廟沒有損毀,而實在是因為鎮子里的居民不敢或者說不忍,這座已傳承了許久的寺廟才得已保存下來,才會被鬼子占據,成為了鬼子的兵站。
王超奎和二營貓進鎮子里時,還以為走錯了地方,一片廢墟和殘垣斷壁的長胡鎮,幾乎被大雪完全的覆蓋起住,找了半個鎮子,別說鬼子了,連野狗都不曾看到一只,若不是親眼看到過師部的命令,他絕對會懷疑是團長在耍自己。
好在王超奎沒有放棄,最前頭開路偵察的幾個老兵,很快就回報,鎮子東頭發現了鬼子的軍車,而且數量還不少。
一聽到果真有鬼子的輜重部隊,王超奎立刻興奮起來,率領著二營的兵們加速往鎮東頭趕去。
白茫茫的世界里,幾棟稍顯完整的屋子孤零零地佇立,遠遠地,王超奎就能看見那一片雪地里停靠著一排軍用卡車,雖然車頂上也落滿了雪,但卡車還是很容易分辯出來。
這幾座房子的后面是一間寺廟,看著不是怎么大,也有些陳舊,可至少是屋頂、門、窗之類的都在,比起它旁邊的這幾間屋子,那是好了很多。
寺廟旁邊不遠的這幾間屋子除去有個屋頂外,連門窗都沒有,鬼子是用棉被和帆布把窗口封起來的。即便是如此,這幾間屋子仍是全鎮保留得稍完整的房子,或許是沾了就在寺廟旁邊的光,人們擔心會殃及寺廟,才沒有焚毀。
“營座,看來有不少鬼子在這,可怎么見不著哨兵啊”說話的是個老兵,新墻河的第一槍就是他所打出來的。
“這么冷,你愿意出來值哨嗎”王超奎倒是挺“理解”鬼子的,本來嘛,新墻河早就被肅清了,哪里會想到還有國軍部隊。
“連個哨兵都沒有,他們不是自己找死嗎”老兵一臉幸災樂禍的樣子。
“怎么地你還想他們有哨兵然后發現我們,然后和我們大打一場豬腦子!”王超奎笑罵了老兵一句,繼續說道:“你領著幾個弟兄去屋子后面,帶上一挺機槍,妨止鬼子從后面逃走。”
這是王超奎作為一個優秀指揮員的長處,往往在行動之前,會把所有的都安排好,反過來說,兵站的這些鬼子守軍和輜重兵,碰上了他,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每棟屋子里的窗口和門口,都有了兩個拿著集束手榴彈的二營士兵,王超奎跳角浮出一絲笑容,高舉在空中的手狠狠地揮了下來。
被拉掉拉索的集束手榴彈,冒著隱約的火光和一股輕煙,被塞進了窗口和丟進了屋子里。
尚未聽到手榴彈落地的聲音,士兵們就撒腿就往外跑去,他們精明得很,生怕自己會被爆炸所史及。集束手榴彈的威力,可不是這一堵薄薄的磚墻,和用棉布做的門能夠擋得住的。
寂靜的深夜,忽然被幾聲驚天巨響給驚醒,雖然長胡鎮只是個空鎮子,可這幾聲巨響過后,還是傳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這是被集束手榴彈炸過后,屋子里沒死透的鬼子傷兵的慘呼。
很難得,這幾間被鬼子當作營房的破屋,被數捆集束手榴彈都沒有炸倒,只是有著濃煙從被震掉帆布的窗口,和被震掉被子的門口往外冒,之所以鬼子傷兵的哀嚎能聽得格外清晰,也是因為沒了門窗的緣故。
戴存祥眉頭稍皺了一下,他不喜歡聽到這種哀嚎,盡管這種痛苦的聲音是鬼子發出來的,他也非常厭惡。
重又向那幾間屋子的方向指了一下,先前朝屋子里扔集束手榴彈的士兵們又貓了過去,然后就是一枚枚的手榴彈從不同的窗口扔進了不同的屋子,一連串的爆炸過后,整個世界又恢復了寧靜。
“去看看,小……”王超奎話還沒說完,寺廟那邊突然傳出了槍聲。
和百姓們的想法一樣,王超奎不忍看到寺廟被毀在自己的手上,于是只派了一個排去搜查那里。
可讓他沒料到的是,日本人雖然也信佛,可在這天寒地凍,無法容身的時候,他們會把這座唯一完好的舊廟當作了棲身之所,而且從槍聲上來判斷,里面的人還不少數。
“一連支援攻擊,二連把寺廟包圍住,三連檢查剛剛攻擊過的這幾間屋子。”王超沒有片刻遲疑,直接發出了指令。
最先闖進去廟宇的那個排,雖然想到了里面會有鬼子,可是沒想到會有那么多的鬼子,大殿的地上居然打滿了地鋪,至少睡了有幾十人,而這還沒算殿后廂房的。
他們壓根想都沒想,朝著呼嚕聲滿廳響,睡了一地的鬼子兵就扣動了扳機,后面進來的幾個,更是往大殿里甩了幾枚手榴彈,他們沒去管還有一座泥塑菩薩在瞪著眼看著,沒有去管這是個領受香火之地,更沒去想這個不算太大的地方,手榴彈的碎片,可能會傷到自己人。
總之,川軍排沖進廟宇后,做了他們能做的全部,可無奈手中的裝備太差,沖進來的人員太少,一波沒能將大殿內的鬼子全部殺干凈,等來的自然是激烈的反抗。
發現大殿內突然多了一隊中國士兵,而且還在射殺“皇軍”士兵,從睡夢中驚醒的沒被殺死的鬼子兵們,不管是受傷與否,都開始了搏命般的反抗。
雖然比起中國士兵,這些鬼子兵們少了支步槍,而且還是些輜重兵,可是他們并不是一無是處,這些時常被騷擾攻擊的輜重兵在生死關口爆發出來的戰斗力,讓人乍舌。手上沒有武器,他們把自己的頭,用自己的嘴當成武器,雖然被川軍排又刺死和擊斃一批,可終究讓他們的反擊得逞了,不僅和川軍排的人打作了一團,而且還殺死了不少人。
眼瞧著這一整排的川軍就要全數死在大殿里,一連的援兵到了,他們沒有開槍,自己的弟兄們已經和鬼子打作一團,總不能把他們給穿了葫蘆。
大殿里睡的是日軍第四十輜重聯隊的汽車兵和押送兵,在長胡鎮兵站過夜的這個車隊并不是很大,汽車兵和押送兵攏共一起不到百號人,被川軍排頭波攻擊就擊斃和炸死一部分,然后在搏斗中又被刺死一部分,本就已經剩下不多的人,能夠壓制住川軍排,已經算是個奇跡,一連的加入,使得鬼子這本就不占絲毫上風的反擊,頓時崩潰下來,也有著幾個鬼子老兵,自知是死路一條,居然對和他們搏斗在一起的川軍下了死手,結果自然是死相慘不忍睹。鬼子兵也是人,他們其實比國軍士兵更怕死,只不過是手中的槍炮掩蓋住了他們內心的脆弱。中國軍人的兇狠,大大超過了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刀,膽子小的嚇癱在地,膽子稍大的則是跪在地上舉手投降,這會他們感覺不到冷了,即使是從門外刮進來的寒風讓人忍不住顫抖,可和命比起來,還是不足一提。
王超奎不是個心慈手軟之輩,何況面前的是鬼子,是殺死過他二營弟兄們的鬼子,當場就沖著詢問如何處理鬼子俘虜的一連長發火:“你腦袋被驢踢了還是你腦袋進水了這種事情還用問我嗎你沒有看到咱們二營的弟兄們被他們給殺了嗎怎么辦你說怎么辦”
平白無故挨了王超奎一頓罵,讓一連長很是惱火,他沖著看著他的一連士兵吼道:“都看著我做什么給我全殺了,一個不留!”
跪在地上的鬼子兵有稍稍能聽懂中文的,被一連長這句“全殺了,一個不留!”的話給嚇蒙了,反應過來時居然用日語在叫著:“不要殺我,饒命饒命……”
一連的兵早就在等著這句話了,也不去管這些鬼子兵在痛哭流涕的求饒著,紛紛扣響了手中的槍,有幾個重口味的家伙,甚至是直接掄起了大刀,磨得刀刃雪白鋒利的大刀,像切菜砍瓜似的剁下來幾顆血淋淋的鬼子人頭,從鬼子兵頸中噴涌而出的鮮血如同是下了場血雨,將泥塑的菩薩都給染紅了。
這幾個家伙的所作所為,讓鐵石心腸的王超奎都忍俊不禁,他皺著眉頭說道:“菩薩在看著呢,殺鬼子他老人家雖然不會責怪于你們,可是你們不能把他老人家的法場弄得污穢不堪啊!”
“營長,只要是殺鬼子,菩薩不僅不會在意,而且還會保佑我們的,你就放萬個心吧!”一個老兵嘻笑著回應著王超奎的話。
“少扯這些沒用的,趕緊救治受傷的兄弟,打掃戰場,我們的時間不多。”王超奎腦子里始終保持著清醒,他沒有被這場損失極小的勝利沖昏了頭。
大殿的墻壁邊上架著一溜的三八大蓋,還擺著有幾挺歪把機槍和仿制捷克式的拐把子機槍,這引起了王超奎的注意,他走了過去,從機槍邊上的幾具鬼子尸體上跨了過去,撿起了一挺拐把子機槍,沖著大殿后面瞄了瞄,忽然間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沖著大殿內喊道:“一連長,帶人沖到后面去看看,里面還有人!”
先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大殿內,完全把殿后的廂房給忘記了,這座廟不大,可再小的廟也會有容納僧人住宿的廂房,剛剛王超奎瞄槍的時候,忽然間發現了大殿后面不起眼的角落里居然有著一道空門,這可把一向謹慎的他給嚇了一大跳,趕緊命令一連長帶人進去察看。
不出他的所料,一連長讓一個老兵用步槍挑著軍帽,緩緩地伸了出去,可才露出一半就被兩顆子彈擊飛。
后廂房有人,但是人不多,從槍聲中王超奎可以清楚地分辨出,這兩槍都是王八盒子所射出來的,而且他可以非常肯定,這兩槍不是出自同一支槍,也就是說,廂房里面有著兩個鬼子,且還是兩個鬼子軍官。
知道了里面的底細,王超奎懸起的心又放了下來,他沖著一連長作了個進攻的手勢,然后打開了手中拐把子機槍的保險,又拉動了機槍的槍栓,這是要親歷親為的架式。
一連長自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對著前面的幾個老兵說了個“上”之后,便擋在了王超奎的身前,他嘴上雖沒有勸阻,可行動上卻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幾個老兵配合非常的熟練,首先是朝著里面胡亂扔進去了幾枚手榴彈,等爆炸聲響起后,他們便端著機槍掃射著沖了進去。
從丟手榴彈開始,到開著槍沖進去,再到里面傳來老兵的喊聲“連長,鬼子頭被打死了”,用時絕不超過一分鐘,這速度讓王超奎很是滿意,他推開了擋在身前的一連長,邁步走了進去。
大殿后面只有連在一起的兩間廂房,兩個鬼子死在離房門口不遠的地方,他們不是被炸死的,而是被亂槍打死的,白襯衣上胸膛位置的三個在一條線上的彈印,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死在里面的兩個鬼子顯然是從睡夢中被驚醒的,他們甚至連外套都沒有穿,軍褲雖然是穿著的,但上身只一件白襯衣,根本就看不出兩人的軍銜和身份,之所以知道他們是鬼子軍官,還是老兵們從他們手中的王八盒子上判斷出來的,這款學名叫大正大四年式的手槍,可不是鬼子士兵所能擁有的。
“營長,發財了,發財了呀營長。”一個川軍老兵抓著一件鬼子軍官的衣服,尖叫著跑了過來,他興奮地說道:“營長,連長,被咱們擊斃的是鬼子的大官!你們看。”他說話的同時,把鬼子軍服上的肩章展示了出來,赫然是中佐。
1941年12月31日凌晨,日軍第40師團輜重兵第40聯隊聯隊長被川軍20軍133師398團2營擊斃于新墻河東南的長胡鎮,這是第三次長沙會戰,被中國軍隊擊斃的第一個日軍高級軍官。
再次攻擊長沙其實阿南惟幾并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至少是在后勤補給方面,十一軍是鐵定沒有作好大戰的準備。此次出戰,三個師團給每名士兵只配發了120發步槍彈,這在以前是不可想像的事情。而且讓阿南惟幾沒有想到的是,九戰區的部隊學到了華北八路軍的游擊戰精髓,使得日軍的后勤線被騷擾得近乎失去補給能力。第四十輜重兵聯隊長遇襲而死,就是其中的一個真實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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