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太太從床上爬起來，左右手戴上翡翠戒指，穿上最好的雕皮大衣和狐皮帽子，站在鏡子前照了照，開門就往外走。

    等在客廳里的田連升見她起來了，立刻站起身，“娘，您這是去哪？”

    “你甭管，阿文，阿文，備車，我要出去！”田老太太虎著臉大步往外走。

    “他被我派出去干事了，娘您是不是要去邊宅？”田連升拉住田老太太的胳膊，低聲問。

    田老太太狠狠地瞪著沒出息的兒子，“是！你以為支走田文我就不能去了，這么幾步路，我走著也能過去！我倒要看看單丁香這個臭不要臉的娘們兒跑來干什么！找兒子？我呸！國這么大，她去哪兒找不行，非得在咱們家門口找？這么多年了，她把咱們禍害的還不夠嗎？”

    蔣素心趕緊從樓上下來，扶著老太太的胳膊勸著，“媽，您別去，別讓莫宇他爸為難了。再，您去了又能怎么樣，丁香姐她肯定不會聽您的。”

    兩句話就把田老太太的火苗扇得高過房頂！田老太太兇狠地大步往外走，“她敢！我罵不死她！”

    田連升忽然發怒，一腳踹在半開的屋門上。這一腳真是用足了力氣，木門上鑲嵌的幾個格都被震碎，玻璃渣子濺了一地，把這婆媳兩個嚇了一跳。

    蔣素心看到丈夫的鐵黑的臉，握緊婆婆的胳膊不敢開口，田老太太嚇得也不敢話。別看這個家里平時是田老太太最大，但兒子發脾氣的狠勁兒，田老太太也是很害怕，這么多年沒見過兒子發脾氣，她都快忘了，自己一直孝順的兒子也是有脾氣的。

    這么大的響動把在三樓睡覺的田莫宇也驚了出來。他也沒見過老爸這么生氣，一時嚇住了，站在樓梯口不敢動。

    田連升眼睛充血地看著自己的老娘和媳婦，“你們聽著，不管他們是來干什么，你們都不許過去惹事、挖苦、風涼話，誰找事，我立刻派人把她送回老家！明白沒有？”

    聽到回老家，這婆媳兩個都發怵，老家他們已經二十多年沒回去了，老院子里的土房子是站著還是躺著都不知道，鬼才想回去。

    田老太太首先服了軟，平聲靜氣地跟兒子商量，“連升啊，娘的是氣話，不是想過去罵人，就是想問問她”

    “哐當”又一腳，田連升直接把面前的椅子踢到院子里，大吼一聲，“聽明白沒有？！”

    “明白。”田老太太嚇得差點摔倒。

    “明白了。”蔣素心也立刻大聲回答。

    看著院子里七零八散的椅子，田莫宇皺起眉頭，家里一定發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爸，您這是怎么了，怎么動這么大的氣？再您生氣也不能砸東西啊，傷著人怎么辦，看您把奶奶嚇的。”

    田老太太這才看見自己寶貝的大孫子，趕緊揮手讓他回屋，“出來干什么，這里沒你的事兒，回屋玩你的游戲去。”

    蔣素心卻給田莫宇使眼色，讓他勸勸自己的老爸，田連升對這個兒子，還是非常喜歡的。田莫宇看明白了，趿拉拖鞋剛要下來，就見老爸抬血紅的雙眼，對他，“進屋換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田老太太的心跳猛地一停，蔣素心也不敢置信地看著丈夫，“升哥，你，你不能啊！”

    田連升皺起眉頭，“他早晚要知道，莫宇，去穿衣服，快！”

    “是！”田莫宇立馬回到自己的房間，以部隊練出來的速度，不到半分鐘就撞期地站到老爸面前，“報告營長，戰士田莫宇整裝完畢，隨時可以出發！”

    田連升退伍前，是當到了營長的。他看了一眼從就沒心沒肺的兒子，轉頭大步往外走，“跟我來！”

    “是！”田莫宇回頭給奶奶和老媽比了個“k”的手勢，跟著老爸就跑了。

    蔣素心扶著婆婆，焦急地問，“媽，咱們現在該怎么辦？要不把打電話給姝君和妹夫，讓他們勸勸？”

    田老太更了解兒子的脾氣，“叫了也沒用，走，咱們跟去看看他要干什么。”

    蔣素心猶豫了，“媽，升哥發那么大脾氣，咱們跟去萬一他又發火了怎么辦？”她可不想在單丁香面前被自己的丈夫下了面子。

    田老太太蠕喏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咱們就跟去看看，啥也不，這總行了吧，快點走，你不去我自己去！”這話都出口了，蔣素心只能跟著。

    田連升帶著田莫宇繞過墻角，腳步慢了下來，語氣沉重地，“莫宇，爸跟你件事，你別插話聽我完。”

    田莫宇點頭，跟老爸并排著走，“爸，您，我聽著。”

    似乎是很難出口的事情，田連升張了三回嘴，才發出聲音，“郭尋一家正在尋找的孩子，大名叫田莫堯，他是你的大哥，是我和郭尋他媽的孩子，6年前的秋天，被人販子拐走了。”

    沒想到田連升這么直白地就出來了，躲在墻角那邊的婆媳倆捂嘴屏住呼吸，田莫宇一臉震驚地看著老爸，不敢相信他的真的。

    田連升慢慢點頭，勉強維持住父親的尊嚴，“當年的事錯都在我，郭尋的媽媽一怒之下跟我離婚走了，幾年后她跟郭尋的父親再婚，我跟他們夫妻，有十幾年沒見了，你現在跟我去拜訪他們，一定要有禮貌，知不知道？”

    田莫宇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打傻了，半天才問出一句，“所以，郭叔這么多年在找的，不是他的兒子，而是爸你的兒子？”

    田連升一臉便秘。

    田莫宇倒退幾步靠在靠在墻上，“爸，咱們為什么不找我哥？”

    田連升沉默不話。蔣素心死死拉住要沖出去的婆婆。

    田莫宇忽然哭了，“你話啊！為什么，你告訴我為什么！這么多年了，我連自己有個哥都不知道！你啊！”

    田連升眼里也有淚，“我找過的，我用了所有可行地辦法去找，找不到他啊。”

    “你找了幾天，找了幾個月？”田莫宇瞪著從崇拜到大的父親，眼里都是絕望，失望透頂的絕望，“他們家找了6年，6年！我呢，我到現在才知道自己還有個哥！”

    田連升的眼里滿是愧疚，“莫宇，這件事你怎么怨我都成。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去，我就自己去，你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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