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德爾殿下的語氣透露出無可動搖的意志,沒心沒肺的阿卡和貝爾之前就帶著“白面包”跑出去玩耍了,剩下的人各有想法和疑問,只是沒有人愿意先開口,宴會的氣氛一時沉默。
夏洛特見狀便站起身,指揮持劍侍女和衛(wèi)兵撤掉殘宴,熄滅炊事火盆,換上提前準備好的炭火小茶爐,貼心地為每個人都斟上一杯滾熱的菌茶,又將草繪地形圖鋪在拼接木桌上。
納爾森沒有瞻前顧后的習慣,維克多說要原地防守,和附近的半龍人部族打一仗,他就開始琢磨雙方的實力對比,以及各自的作戰(zhàn)條件。
附近的半龍人部族總?cè)丝谠谝蝗f左右,它們分成十幾個小族群,占據(jù)大約8000平方公里的領(lǐng)地。部族中至少有1位黃金階的兇暴半龍人首領(lǐng)和20多位白銀階的半龍人頭領(lǐng),另有300多名深度兇暴化的半龍人武士,大約700名兇暴半龍人戰(zhàn)士,以及6000多個成年半龍人獵手。
人口一萬的半龍人部族擁有6000多名戰(zhàn)士,這不符合常理。但是,半龍人剛剛經(jīng)歷過血戰(zhàn),各部族的成員結(jié)構(gòu)重新洗牌,老弱的半龍人要么血染沼澤,要么被同類驅(qū)逐到偏遠地區(qū),而健壯的幼崽則被獲勝部族收養(yǎng)。這會讓半龍人族群日益壯大。
這支半龍人部族能夠在大沼澤核心區(qū)域的邊緣占據(jù)一片領(lǐng)地,可見它們實力強勁。
除此之外,半龍人部族還馴養(yǎng)三百多只沼澤蛇妖作為幫手。這種澤生怪物又被稱為石化蜥蜴,它們的體型和花斑虎差不多大小,性情也同樣兇猛,體魄卻更加強韌。雖然它們不算行動敏捷的猛獸,但傳說蛇妖的眼睛有著死亡魔力,任何和蛇妖對視的人都會失去生命。實際上,蛇妖具有元素凝滯的血脈天賦,它們的凝視能夠減慢獵物體內(nèi)的元素運轉(zhuǎn),讓獵物逐漸停止思考,變得一動不動,就像被石化了一樣。
蛇妖的血脈能力很弱,普通人和它長久對視才有可能中招。盡管如此,300多只蛇妖仍然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這些情報信息經(jīng)過了蘭德爾殿下的確認,即便與半龍人部族的實際情況有出入,差異也不會太大。
人們普遍認為沼澤蜥蜴人是較為孱弱、膽怯的獸人,那也是對比其他獸人得出的結(jié)論。而獸人的體魄明顯要優(yōu)于人類。成年蜥蜴人的平均身高為1.7米,堅韌的皮膚有接近皮甲的防御力,它們的力量強于普通壯年男性,速度和體能也更具優(yōu)勢。
沼澤半龍人繼承微弱的龍族血脈,比近親蜥蜴人強大得多,相當于精銳士兵和普通民兵的區(qū)別。
最近幾年,蘭德爾殿下以銀白大學者的身份修正了怪物學中關(guān)于蜥蜴人和半龍人的描述。
其實,半龍人和蜥蜴人是同一種獸人,因為血戰(zhàn)的關(guān)系,獲勝者留在資源豐富的區(qū)域,又靠近傳奇生物九頭蛇蜥,不僅身體變得強壯,血脈天賦也進一步覺醒,它們就是沼澤半龍人。
人類一般在大沼澤的邊緣活動,遇到的盡是一些蜥蜴人流放者。它們在同類血戰(zhàn)中喪失領(lǐng)地,喪失自信,被嚇破了膽,刻意躲避人類的視線,這才給人們留下蜥蜴人孱弱膽怯的固有印象。
蜥蜴人和半龍人的差別很大,就好像是兩類不同的獸人。
造成這種奇異現(xiàn)象的原因應(yīng)該和九頭蛇蜥有關(guān),但這需要更深入的研究才能獲得全新的知識。
半龍人的身高平均超過2米,其力量兩倍于普通人類,堅硬的皮膚就像套上了一層鱗甲,并具有水下呼吸、動態(tài)視覺、自愈和休眠再生的血脈天賦。半龍人獵手特別擅長使用投矛進行捕獵,能夠輕而易舉地命中水里的游魚,射擊陸上移動目標更不在話下,簡直是百發(fā)百中。
納爾森承認半龍人部族不好對付,但它們也就那樣。事實上,這里沒有人擔心蘭德爾家族的精銳會輸給一群沼澤爬蟲。
它們甚至連一根像樣的鐵棍都造不出來,使用的武器以打磨過的石質(zhì)投矛為主。
怒風劍圣領(lǐng)導的遠征軍有6位黃金階的超凡者,2名白銀階兇暴戰(zhàn)士和15只白銀級的沼澤龍蜥,還有180名青銅階的心靈戰(zhàn)士,55名老練的精英衛(wèi)士,40名熟練工匠,另有40只兇暴戰(zhàn)犬和50只熊犬,就算不參加戰(zhàn)斗的持劍侍女也具備初階見習騎士的實力。
貝爾蒂娜或許是隊伍里唯一沒有戰(zhàn)斗力的人,但蘭德爾殿下的遠征軍保護一個小丫頭綽綽有余。
至于伊莫森巫師,納爾森對他的實力有點拿不準。伊莫森本人武技平平,缺乏勇氣,絕非一位合格的戰(zhàn)士,也沒有超凡強者的風范。但是,伊莫森培養(yǎng)的兩只巨猿怪物卻令納爾森感到深深的忌憚。
其中一只異化巨猿名叫菲利普二世,它身高3.4米,體重4000多磅,渾身筋肉虬結(jié),看起來就像一只放大版的熊首地精。它的頭部、肘、膝關(guān)節(jié)和胸口,以及后背都長有類似龜殼的硬甲,血盆大口里還橫著伸出兩根蟻顎般的獠牙。
即便穿戴瑟銀蟻人甲胄,納爾森也絕不想被它咬上一口。巨猿怪物的爆發(fā)力也極其恐怖,納爾森懷疑它能和狂暴狀態(tài)的食人魔首領(lǐng)比力氣。
另一只異化巨猿屬于敏捷型的怪物,身高約2.7米,體重1800多磅,是山猿、沼澤毒蛇、半龍人、影蛛、巨蚺的結(jié)合體。它全身布滿堅固的角質(zhì)鱗片,可以根據(jù)環(huán)境的改變而變幻顏色,手腕處有鋒利的節(jié)肢骨刃,腦后還拖著兩條巨蚺尾巴似的長觸須,其末端的中空骨刺能施放致命毒液;它還可以向目標噴吐粘性超強的黏液,遇到空氣很快又變成帶有腐蝕性的蛛絲。
這只異化巨猿的名字是“菲利普三世”。
菲利普二世、三世都不好惹,納爾森好奇有沒有菲利普一世。伊莫森巫師告訴他曾經(jīng)的雙頭龍蜥伊圖戈斯就叫菲利普。
納爾森當時就沉默了,他見識過伊圖戈斯的威風,那種東西根本不能用黃金、白銀、青銅來劃分生命層次。
顯然,菲利普二世和三世具備雙頭龍蜥伊圖戈斯的成長潛力。
憑著一手匪夷所思的巫術(shù),伊莫森在遠征軍中的地位還在戴恩牧師之上,僅次于蘭德爾殿下,就連納爾森偶爾都會幻想是不是找伊莫森巫師把自己也改造一下。
當然,這只能是想一想,沒有誰真的愿意放棄人類身份,還被巫師所奴役。
伊莫森沒什么城府,他無法理解附近的半龍人部族明明已經(jīng)同意讓蘭德爾遠征軍通過了,伯爵大人為什么還要和半龍人部族交手?
“大人,我們?yōu)槭裁匆胤烙臊埲瞬孔澹克鼈兛峙聸]有膽量襲擊我們的營地。”伊莫森吶吶問道。
哈哈,這家伙真傻……在座的人心里都笑開了花,一個個豎起耳朵,想聽聽蘭德爾殿下如何解釋戰(zhàn)斗的緣由,或者如何訓斥莽撞的巫師。
維克多神異的暗金眼眸環(huán)視眾人,微笑說道:“你們都很好奇我的決定?這么說吧,我不允許蟻人怪物入侵我的人馬丘陵。我打算建立一條穩(wěn)定的后勤線,可以供諸王國大軍通過沼澤,抵達西邊的草原……那里是我預設(shè)的戰(zhàn)場,人類聯(lián)軍將在大草原上阻擊蟻人軍團。”
“你們來看。”維克多舉起水晶馬燈,照亮桌上的地圖,說道:“我的斥候探索過了附近的地形,但這只是很小的一片區(qū)域,其他的地方還是空白……小規(guī)模的隊伍可以從這里通過,幾千人,幾萬人的軍團就不行了。”
“附近的半龍人部族畏懼遠征軍的力量,同意讓我們穿過它們的領(lǐng)地,但我需要半龍人引導王國軍團穿越大沼澤。這不是一個部族可以決定的事情,我也沒有精力一個一個地說服半龍人部族同我合作。”
“在森林人馬遷徙之前,它們每隔十五年都會穿越大沼澤,到西邊的草原上阻擊蟻人入侵者。森林半人馬和沼澤半龍人能達成共識,我們同樣要做到這一點。”
維克多沒準備把貝爾蒂娜破解并關(guān)閉元素符文水晶的事情告訴任何人,他也認真考慮過消滅蟻后計劃失敗的可能性和隨之而來后果。
在人馬丘陵之外阻擊蟻人入侵者是首選方案。對于這一點,戴恩牧師深以為然,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伊莫森一眼,漸漸理解了蘭德爾殿下的思路。
這位獸語巫師是關(guān)鍵人物,他可以和沼澤半龍人溝通。可是,半龍人部族封閉又原始,巫師和附近的半龍人部族單獨談判沒什么用,其他半龍人部族不會認可它們的承諾。
那么,蘭德爾殿下準備怎么做,才能和眾多半龍人部族達成共識?
“諸位大人,我們現(xiàn)在走的行軍路線是家族斥候提供的情報,只適合少量精銳通過。”年輕的克勞斯上前指著地圖說道。他依賴黃金藥劑晉升資深騎士,體型勻稱健美,氣度成穩(wěn),說話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除了這條道路,我們壓根不知道其他區(qū)域的地形特征和怪物分布狀況。如果附近的半龍人部族畏懼我們的實力,對我們又懷有惡意,把我們誘騙到某處絕地,那一定是最糟糕的事情。”
他抬頭看向伊莫森巫師,沉聲說道:“閣下,僅靠談判,半龍人的承諾就不可信。我們必須向半人龍展示實力和決心,讓它們心存畏懼,它們才不敢對我們動壞心思。”
年輕的騎士一句話就堵死了巫師單純通過談判解決問題的想法。伊莫森默默地點點頭,有點難為情地笑了笑。
克勞斯又說道:“我們所處的三座小島首尾相連,互為犄角,特別適合防御作戰(zhàn)。我們只要在小島高處架設(shè)小型弩炮,半龍人很難對家族士兵造成重大殺傷。所以,主人是想迫使附近的半龍人部族主動進攻,我們則嚴陣以待,減輕自身傷亡的同時狠狠教訓那些沼澤爬蟲。”
布蘭登驚訝地質(zhì)問道:“你先前不是說過,半龍人部族中的兇暴強者能夠預知危險,它們畏懼主人的力量,不敢主動進攻我們嗎?”
“嘿嘿,這我就不知道了。”克勞斯嘿嘿一笑,理直氣壯地說道:“主人一定有辦法讓半龍人部族主動送死。”
“我可沒辦法讓半龍人送死。”維克多接口笑道:“我們賴在它們的領(lǐng)地不走,它們又怎么可能不驅(qū)趕我們?難道這里的資源豐沛到能供養(yǎng)15只沼澤龍蜥和數(shù)百名外來者?”
接著,他正色說道:“半龍人沒有國王,那些侍奉同一只九頭蛇蜥的部族肯定存在某種盟約聯(lián)系。否則,森林人馬是如何同沼澤半龍人達成默契的?我們不主動進攻,采取被動防御的策略,本身就是一種談判姿態(tài)。至少,那些較遠的半龍人部族和我們沒有利益沖突,它們不會為了附近的半龍人同胞與我們血戰(zhàn)到底,只會派出少量戰(zhàn)士協(xié)助盟友。等它們發(fā)現(xiàn)不能憑武力驅(qū)逐外來者,我們就可以和各半龍人部族的代表們正式談判了。蟻人怪物是我們和沼澤土著共同的敵人,我相信它們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維克多目光變得凌厲森然,笑容卻依然優(yōu)雅:“如果半龍人首領(lǐng)愚蠢到分不清形勢,我們突圍出去也并不困難,但我會給它們一個慘烈的教訓。”
“殿下英明。”戴恩牧師衷心地奉承道。
維克多環(huán)顧身邊的追隨者,目光落在克勞斯的身上,頷首道:“這次防御戰(zhàn)由你指揮。我先說明,來犯之敵在一千以下,我和我的女仆們都不會參加戰(zhàn)斗,每超過一千就有兩位龍女仆出戰(zhàn),當敵人的數(shù)量超過3000,我才會親自出手。”
這就是溫水煮青蛙的戰(zhàn)術(shù)了,維克多想了想,又補充道:“梅雯女士例外,她是風元素親和的龍脈女仆,善于機動作戰(zhàn)。我把她調(diào)給你,你可以命令她對付小股半龍人襲擊者中的白銀階頭領(lǐng)。”
克勞斯站姿筆直,右手握拳敲擊胸甲,目光炯炯地沉聲說道:“克勞斯必不負大人所托!”
維克多贊賞地點了點頭,目光轉(zhuǎn)向躍躍欲試的納爾森,笑道:“克勞斯和布蘭登跟著你學習戰(zhàn)斗指揮也有好幾年了,多給他們一些實戰(zhàn)的機會。這次防御作戰(zhàn),你別插手,專門負責保護戴恩牧師和伊莫森。”
納爾森哈哈笑道:“好吧,我也想看看克勞斯和布蘭登的實戰(zhàn)水準。”
“卡里古拉負責保護貝爾蒂娜……伊莫森,你的那些老鼠是不是也可以派上用場了?”維克多轉(zhuǎn)頭向巫師問道。
伊莫森拍著胸口,驕傲地說道:“主人放心,我?guī)Я?00多只紅眼老鼠,只要五天的時間,我就能讓50只紅眼老鼠變成像熊犬一樣大小的異化鼠,形成戰(zhàn)斗力。”
伊莫森培養(yǎng)的異化老鼠是比較成熟異化獸,它們扁頭闊嘴,尖牙利爪,具有不俗的戰(zhàn)斗力。不過,異化鼠的數(shù)量和體型大小受到巫師精神力量和血肉供應(yīng)的限制。伊莫森現(xiàn)在最多只能控制90多只異化鼠,他還得留些精力操控兩只異化巨猿。
維克多讓伊莫森無限暴兵是不可能的,但巫師只要把時間計算好,他每天都能補滿50只異化鼠,充當炮灰,以減輕遠征軍的傷亡。
當然,這需要充沛的血肉供應(yīng)才能讓數(shù)十只老鼠同時異化。
維克多點點頭,對夏洛特吩咐道:“最近幾天盡量多捕些魚……我想,半龍人部族很快就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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