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日安。夫人，日安”巴羅爾分別朝維克多和莉莉婭鞠躬行禮。

    維克多抬眼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密探頭目，時隔12個月再次見面，巴羅爾的精神還算健旺，頭發(fā)卻花白了許多，顯然這段時間他沒有少費心思，但應該也取得了不錯的成果。

    “巴羅爾，水銀外線發(fā)展的怎么樣了？”維克多舉手示意老密探坐下說話。

    “大人，這12月以來，我們游歷了岡比斯三座主城，9個人口繁茂的城鎮(zhèn)，和當?shù)氐幕疑珓萘Χ即钌狭岁P系。收攏了58個可用的人手，和17個孤兒，這些人被我暫時安置在野柳城，隨時聽候您的吩咐。”巴羅爾坐下后說道。

    按照維克多的設計，水銀的組織架構分為核心層、內(nèi)線和外線。

    水銀的核心成員了解組織的背景和秘密，他們直接向維克多負責，通過控制內(nèi)線，完成維克多交待的任務，水銀目前的核心層只有巴羅爾和蘭德爾家族培養(yǎng)的小密探。內(nèi)線成員是核心成員的幫手，他們不清楚幕后老板是誰，只知道組織名稱，內(nèi)線成員目前只有5個，他們是惡棍猴子、殺手費奇、騙子米婭和蜘蛛，還有神偷紅狼。這幾個人都是巴羅爾在黑堡鎮(zhèn)培養(yǎng)的人手。外線成員是各地的灰色勢力，他們對組織的情況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成了水銀的暗子，也不可能得到資金支持，但他們可以在走私貿(mào)易中獲得利益。

    培養(yǎng)密諜死士耗時、費力又花錢，只有那些傳承久遠古老家族才有自己的情報組織，即便如此，貴族的情報組織普遍規(guī)模較小，一般不會超過200人，他們大多負責家族勢力范圍的情報收集工作。

    維克多白白頂著一個古老家族的名號，既沒有錢，也沒有時間按部就班的培養(yǎng)家族密探，但他有區(qū)別于土著貴族的視野。

    建立精銳又忠誠的情報組織確實很難，但構建一個以自由民為主體的走私組織卻很簡單。誰也不會和金索爾過不去。

    嚴格意義上說，水銀是走私網(wǎng)絡的一部分，收集情報只是外線成員的副業(yè)，掩護私商，接手私貨才是他們的本職工作。至于外線是否忠誠可靠，并不重要。在走私利益面前，你不做，別人就要搶著做！

    在維克多的指導下，巴羅爾帶領內(nèi)線成員和十個靈猴民兵游歷了許多人口密集，貿(mào)易發(fā)達的城鎮(zhèn)，而三大領主勢力的主城是水銀攻略的重點，它們分別是中南部威靈頓家族的維斯托克城、南部索林姆家族的銅城和東部喬舒亞家族的深水城。約克家族的黑城、西部尼姆家族的奧吉布瓦城，以及王國中部和北部城鎮(zhèn)暫時還沒有被水銀光顧，這僅僅是因為水銀的人手不夠。

    維克多確實吩咐過巴羅爾招募一些內(nèi)線人手，但他出門一趟就帶回來75個人，還是把維克多嚇了一跳。

    內(nèi)線成員充當私商與地方勢力的聯(lián)絡員已經(jīng)觸及到走私貿(mào)易的秘密，如果他們當中有其他家族的密探，勢必會對稚嫩的走私網(wǎng)絡造成阻礙。

    巴羅爾老奸巨猾，不會不知道其中的利害關系。維克多不禁皺眉問道：“你怎么帶回來這么多人？”

    “大人，我們在東部的深水城遇到了點麻煩。”巴羅爾站起身，局促不安地說道：“我遇到了以前的老熟人，他們也認出了我。不得已，我將他們的妻兒老小，心腹手下一并帶回來，聽候大人發(fā)落。”

    巴羅爾曾經(jīng)是東部領主的密探，他的老熟人多半是曾經(jīng)的同伙，他們之間總有幾分交情，可雙方真要是碰上了，為了自身的安全，那也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巴羅爾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把他們帶回來，聽候發(fā)落。這話語的背后必然有幾場血腥的廝殺爭斗。

    維克多對過程不感興趣，但巴羅爾寧可冒險把人帶回來，也沒有選擇就地滅口，肯定有他的原因。

    “說！”

    “是，大人。”巴羅爾鞠躬說道：“我在深水城遇到了以前的幾個老伙計，他們也認出了我。我知道他們肯定要殺我滅口，所以我決定先下手為強。當晚，我就帶人去了他們的老巢，把他們給一鍋端了。”

    “我原本打算全部滅口，一個不留。但那些老伙計的同伙訓練有素，彪悍生猛，我看他們的戰(zhàn)斗風格都是傭兵出身，個人實力簡直可以和封臣士兵媲美，傭兵首領使用兩把彎刀，特別厲害，完全不遜色于您的精銳士兵。密諜和普通惡棍不可能有這樣的戰(zhàn)斗力！我當時就起疑心了，所以吩咐留活口……為了活捉那名傭兵，皮特被他殺了。”說著，巴羅爾偷偷觀察了一下維克多的臉色，見到領主大人平靜如故，便悄悄地松了口氣。

    背棄家族的密探，偶遇“老熟人”，誰也不知道對方現(xiàn)在的背景和目的，這時候總不能把自己的性命托付在以往的交情上，那就各為其主，各安天命，先制服了對手再談其他。

    巴羅爾為人狡詐陰狠，好不容易才抱上維克多的大腿，眼看就要開創(chuàng)一番事業(yè)，他不能容忍出一點紕漏。為了以防萬一，巴羅爾遵照密探的慣例，主動出擊，拿下了對手，但他沒想到對方居然都是硬茬。其中的蹊蹺引起了老密探的興趣，正是因為他要求抓活口，皮特才會被對方刺死。

    皮特是維克多安排給巴羅爾的靈猴民兵，實力堪比見習騎士。巴羅爾非常擔心自己的主人會因為折損了一名強大的戰(zhàn)士而發(fā)怒，他顯然是多慮了。

    “經(jīng)過審訊，我發(fā)現(xiàn)那些老伙計加入了當?shù)氐谋I賊工會，他們和喬舒亞家族沒有直接關系。”

    喬舒亞家族的深水城是岡比斯王國東部的中心城市，那里人口稠密，貿(mào)易發(fā)達，東連蘭特帝國領，北接納維爾王國，交通十分便利。只要水銀在深水城發(fā)展好外線，走私商隊就可以依托這座城市向國外滲透。

    雖說喬舒亞家族也是實力領主，但領主貴族向來不把自由民放在眼里。深水城的治安官不會在乎黑幫之間的斗爭，只要新上位的黑幫老大服從他的命令就行，正是這種松散的管理方式給了水銀發(fā)展外線的機會。

    巴羅爾身邊有10個靈猴民兵，這樣的實力足以吊打任何黑幫勢力，維克多沒想到水銀居然會在深水城遇挫，而且對手還不是領主的嫡系力量。

    “這個盜賊工會不簡單啊！”維克多搖頭說道。

    “是的。”巴羅爾解釋道：“這個盜賊工會表面上為治安官干些臟活，背地里還干些拐賣人口的勾當，工會的首腦與境外的某個組織有很深的關聯(lián)。工會老巢里面的傭兵就是那個組織的成員，他們來深水城接收人口，正好被我們撞上了。”

    維克多饒有興趣的追問道：“那你有沒有查到盜賊工會的背后究竟是那個組織？”

    巴羅爾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說道：“經(jīng)過嚴刑逼供，盜賊工會的首領和那些傭兵交待，他們在為一個名為假面兄弟會的隱秘組織效力。據(jù)說，兄弟會有上百年的歷史，不屬于任何領主勢力，完全是個自由民黑幫勢力。”

    “假面兄弟會專門從事灰色行業(yè)，包括偷盜、欺詐、搶劫、刺殺和傭兵業(yè)務，也經(jīng)營商鋪、馬戲團、旅店、酒館之類的產(chǎn)業(yè)。那些傭兵準備把拐帶的少男少女送到兄弟會在蘇斯王國的據(jù)點，接受組織的訓練。我分析，兄弟會的發(fā)源地就在東部，他們正向我們岡比斯?jié)B透！”

    “對了。這是從傭兵頭目身上搜出來的兄弟會紋章。”巴羅爾掏出一枚銅制紋章，遞給維克多，“盜賊工會首領只是個小嘍啰，知道東西的不多。他在兄弟會中的地位和水銀外線差不多，也是依靠兄弟會的幫助才當上工會首領。”

    “傭兵頭目是個硬骨頭，無論我們怎么拷打，他都不松口。最后，摩爾給他灌了一瓶迷幻藥劑，他這才開始交待。”

    “這個人從小就被兄弟會撫養(yǎng)長大，開始的時候他在東部聯(lián)盟的傭兵訓練營接受訓練，成年后他被兄弟會安排在一個傭兵團擔任副團長。那個傭兵團平時也接各地領主的委托，但只要兄弟會召喚，他們就要無條件服從組織的命令。傭兵團的訓練營和聯(lián)絡方式我都已經(jīng)摸清楚了。”

    銅制紋章顯然是假面兄弟會的信物，紋章正面篆刻著一個滴血的面具，紋章背面是數(shù)字47。憑借這種銅制紋章，兄弟會成員就能互相聯(lián)絡，這說明假面兄弟會頗具規(guī)模，組織結構也十分嚴密，成員相互之間可能并不認識。

    維克多現(xiàn)在相信假面兄弟會真有100多年的歷史，至于他們背后有沒有別的勢力就難說了。

    水銀初次出行就撞上了大型黑幫組織，是不是太巧了？

    維克多知道這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必然結果。

    “巴羅爾，你們原先沒聽說過假面兄弟會？”

    “大人，我們這些家族密探只關注貴族的動態(tài)。沒人會在意自由民的事情。”巴羅爾尷尬地解釋道。

    平民和騎士貴族身處兩個階層，彼此之間的聯(lián)系極其薄弱。平日里，騎士貴族忙著鉆營交際，打磨斗氣，繁衍后代，領地的日常事務也交給管家打理，對自由民的生活更是漠不關心。同樣的道理，許多自由民一輩子也沒見過真正的騎士老爺，但他們也有自己的世界和生存規(guī)則。

    維克多時常和工分制成員打交道，但他們都是農(nóng)夫出身，沒有在城鎮(zhèn)廝混過，無論是心態(tài)還是交際對象都不同于真正意義上的失地流民，所以維克多對自由民的地下世界知之甚少。可以肯定的是，龐大的自由民群體當中出現(xiàn)幾個源遠流長的勢力不足為奇。

    騎士的超凡力量是普通人難以逾越的鴻溝，無論平民黑幫的潛勢力有多大都不可能威脅到貴族階層，這種差距反而成了黑幫勢力生存壯大的土壤。然而普通人的才智野心與貴族階層沒有本質(zhì)區(qū)別，總有些人寧為雞首不為牛后，他們創(chuàng)建幾個有傳承的組織也合乎情理。

    戰(zhàn)熊傭兵團就有40多年的歷史，他們也有獨特的訓練方法和組織文化，比如，從不拋棄老弱的同伴。如果戰(zhàn)熊傭兵團能夠生存下去，他們也是個百年傳承的自由民組織。

    從一開始，水銀就要走平民路線，它與黑幫勢力發(fā)生碰撞是遲早的事情。但是，維克多仍然被假面兄弟會的規(guī)模和隱秘性嚇了一跳。

    “巴羅爾，你對假面兄弟會有什么樣的建議？”

    “大人，假面兄弟會的勢力不局限于一個座城鎮(zhèn)，一個領地，他們能幫助水銀迅速打開蘇斯王國、博瑞王國和東部聯(lián)盟的局面。我的建議是，干掉他們！”

    維克多滿意地看巴羅爾一眼，笑道：“你的野心很大啊。你留下以前的同伴，就是為了對付兄弟會這樣的黑幫勢力？”

    假面兄弟會有能力幫助水銀，也有能力成為水銀的絆腳石，而且這幾乎是板上釘釘。任何一個強大的勢力都不可能無視走私貿(mào)易帶來的暴利，問題是兄弟會有資格來分一杯羹嗎？有實力抵擋水銀的侵襲嗎？

    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既然水銀開始涉足自由民的地下世界，那就沒有假面兄弟會存身的余地。

    在維克多的戰(zhàn)略中，無論是自由民組織還是領主勢力都是走私網(wǎng)絡的節(jié)點，他們只能管好自家的一畝三分地，而跨區(qū)域的組織會對維克多的領導地位形成挑戰(zhàn)，是水銀必須打敗的對手。

    巴羅爾非常清楚，無論兄弟會背后有沒有貴族勢力，維克多都不可能放過他們。巴羅爾不是要將假面兄弟會趕盡殺絕，而是要消滅兄弟會的高層，將其瓦解成地方勢力。想要做到這一點可并不容易，巴羅爾需要更多人手，除了強大的家族死士，經(jīng)驗豐富的密探也不可或缺。

    “大人英明！”巴羅爾諂媚的說道：“我的那些老熟人只是在盜賊工會混口飯吃，他們不是兄弟會的成員，也不是其他的家族的密探。他們所有人都服用過迷幻藥劑，絕對不會說假話！摩爾大人可以作證！”

    “盜賊工會的其他人和兄弟會傭兵呢？”

    “都被料理干凈了！”巴羅爾連忙說道。

    維克多搖了搖頭，厭惡地說道：“我相信你的同行不是兄弟會成員，但我最討厭人口販子！把他們也料理了吧！”

    巴羅爾先是一愣，又謙卑的點頭應允，莉莉婭則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維克多。

    “親愛的，你有什么要說的嗎？”維克多笑問道。

    “沒什么。”莉莉婭搖了搖頭，又忍俊不止地道：“我們也買過女人和孩子，還是你親自下的命令，那些女人孩子現(xiàn)在都是工分制成員的家屬。”

    “那怎么能一樣？！我那是招募，是招募！”維克多大聲為自己辯解。

    “但是您向那個猴子老大付了錢。”

    “......”維克多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于是自嘲地說道：“好吧！誰也不比誰干凈！巴羅爾，你的老熟人要是出了問題，我唯你是問！”

    “謝謝大人！謝謝夫人！”

    巴羅爾大喜，水銀現(xiàn)在缺人手，既然以前的伙伴沒了威脅，那就讓他們?yōu)樗�銀做事。這樣既顧念了以往的交情，又壯大了水銀的實力，公私兼顧，兩全其美。

    維克多卻高興不起來，水銀是個吞金獸，出去一趟花了他5000金索爾，相當于蘭德爾領半年的貿(mào)易利潤。巴羅爾招募的人手越多，水銀的攤子就越大，經(jīng)費也跟著水漲船高，但該辦的事得辦，該花的錢還得花。

    “巴羅爾，有兩件事情要你去辦。”維克多表情嚴肅地說道：“第一件事，我要你在野柳城建一個黑幫，協(xié)助朱蒂夫人的治安官控制野柳城的局面，防備有心人鼓動流民大規(guī)模涌入蘭德爾領。”

    “第二件事情，你要盡快安排人手北上多鐸王國，發(fā)展水銀外線，因為我很快就要派人打通多鐸的走私商道。”

    “辦好這兩件事情，你需要多少錢？”

    巴羅爾想了想，說道：“大概需要12000金索爾。”話音剛落，莉莉婭杏眼瞪的溜圓，叱道：“這么多錢？你們怎么不去搶？！”

    其實，巴羅爾沒有獅子大開口，水銀為了扶持外線，總要打點各地的治安官，這項支出占就了水銀經(jīng)費的絕大部分，也省不下來。然而蘭德爾家族賬面上的資金只有2萬金索爾出頭，難怪莉莉婭要急的跳腳。

    不過，維克多手上還有20萬金索爾，其中8萬金索爾是索菲婭侯爵府送給他的，另外12萬金索爾是從刺客艾斯身上繳獲的。可是，維克多要拿出15萬為西爾維婭購買領地，只能剩下5萬金索爾。

    林林總總7萬金索爾，維克多要繳納2萬年金，要安置流民，還要制造煉金龍蜥，實在是擠不出水銀的經(jīng)費。幸好煉金民兵在幽暗森林挖了幾百塊白水晶，價值14萬。雖然白水晶是硬通貨，卻很難集中變現(xiàn)，但交給水銀使用則恰到好處。

    維克多安撫了一下急紅眼的莉莉婭，轉(zhuǎn)頭對巴羅爾說道：“我給你2000金索爾外加30塊白水晶，夠不夠？”

    巴羅爾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連聲說道：“夠了，夠了.....”

    “我要你記住一件事情，水銀只負責花錢，不允許賺錢！所有的經(jīng)費全由我負責，如果誰要是膽敢私下賺錢，那他必死無疑！”

    維克多神色森然，語氣冰冷。巴羅爾心中一凜，垂首說道：“大人，我記住了！”

    “你下去吧。”

    待巴羅爾走后，莉莉婭疑惑不解地問道：“維克多，為什么不讓水銀自己養(yǎng)自己？”

    維克多解釋道：“外放出去的人有勢又有錢，我們還怎么控制他們？”

    “原來是這樣啊！”莉莉婭靠在維克多懷里，嬌聲問道：“財富也是一種制約手段？”

    “聰明！”親昵地捏了捏莉莉婭的小臉蛋，維克多笑道：“你不是說家族缺人手嗎？我很快就能解決這個問題，這也需要花一大筆錢。”

    “多少？”莉莉婭捂住臉蛋，糾結地問道。

    “哈哈，現(xiàn)在還沒數(shù)。但肯定會讓小財迷心疼。”維克多哈哈一笑。

    “在此之前，我得先和老神棍談談死刑的事情！”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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