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個世界只剩下一片無光的幽邃,最終也只剩下這個一頭銀發的年輕男子獨自撐到這里。
“最后的最后,終于讓我感受到,除了你自己,誰也不能陪你走到盡頭,甚至在這個沒有光的世界里,連自己的影子都會離你而去,大概這就所謂的孤獨吧。”
銀發男子始終目無表情,嘴里喃喃自語著,明明已經喪失了所有的感情,卻恰恰正是因為喪失了一切,才讓他的言行舉止包括每一個字和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其實都飽含了近乎無限近乎膨脹到崩潰的劇烈情緒。
‘恭喜你走到了最后——這個世界,最后的人類’
明明不是聲音,銀發男子卻能清晰聽到有人,不,那是一個不可名狀的存在正在與他交流。
似是不理解對方話中含義,銀發男子面無表情地笑道:“這個世界最后的人類?真是太抬舉我了,莫非你認為我還是人嗎?失去了一切,并且無法再挽回一切的我,活著其實早就等于死了吧。”
‘愿望。人類沒有愿望是不會支撐到這一步,所以你還是活生生的人類,你無權否認’
是。
銀發男子再次認清了現實,倘若沒有刻骨銘心深入骨髓的愿望,單憑人類脆弱不堪的神經確實無法走到這一步。
‘人類。出你的愿望。那是一切奇跡都能誕生的萬能愿望。’
還沒聽完,銀發男子就又笑了,不無譏誚地接話道:“但是,就算是你所謂萬能的愿望,也不會讓死者復活這種愿望存在吧。”
‘世界恪守規則而存在,所以真正的死者,將不會得到真正意義上的復生。’
如他所料,對方的回答足以擊碎他的所有幻想,那么他撐到這最后一步,究竟又有什么意義?
‘你的存在就是意義身。貪婪的人類,我不會滿足你部的愿望,但實現奇跡的機會一直都在你手中。’
“所以,我要付出的代價是什么?”
‘吃掉心臟,你的心臟。’
比起人類的貪婪,這深淵的背后比任何存在都要貪婪。
清晨,天色蒙蒙亮,外面充斥著嘰嘰喳喳的鳥叫,空氣中還彌漫著舒心的花香。
蘇書慢慢睜開眼醒了,嘴角竟還掛著若有似無的微笑。
這一覺他睡得很香,而且他做了一個美夢,夢見自己順利稱霸世界,還夢見夏瀾扮成女仆乖乖跪在自己腳下不停叫主人,而自己則高高興興地帶著夏瀾滿世界環游,直到夢醒后,一切意淫被現實無情粉碎。
“總算醒了,哪里有不舒服嗎?”
就在蘇書仍回味著美夢的余味時,一陣含著關心但依舊清冷的嗓音從床邊傳來。
“呃”蘇書有些懵然地側過頭,只見一個黑裙少女正緊緊地盯著他臉上略帶癡傻的表情變化。
居然是赤瞳?!
“誒?!”
蘇書慌忙起身張望四周,這里無疑是夜襲臨時設立的營地,他怎么會回到這里來的?
隨著昏睡前的一連串記憶快速涌入腦海,蘇書的臉色霎時陰沉下來,沒錯了
被艾斯德斯踢成重傷的自己被阿心給救了
那么,阿心呢?
是阿心把自己送回來的嗎?
看出蘇書的疑惑,赤瞳淡淡解釋道:“你之前傷得太重了,險些經脈盡斷,再晚治一步就救不回來了,而且,你已經昏迷了一個多星期。”
“——不、不對吧!一個多星期?!不可能”蘇書來不及整理亂糟糟的思緒,忍不住急促地追問道:“把我送回來的人呢?是誰把我送回來的?!”
赤瞳搖搖頭道:“當初返回營地的半路上,我只看到你一個人躺在地上無人照料,還險些喪命,不曾有什么外人送你回來。”
難道
阿心的出現也只是自己瀕死前的幻覺?
蘇書愣了,但由于記憶變得有些模糊了,他也實在記不清當時到底是什么狀況了,最終也只能將疑惑壓進心底,等以后有機會遇到阿心,一定得逮住那家伙問清楚。
一念至此,蘇書注意到自己身上濕透的衣服被換成了一套干凈整潔的藍色連衣短裙,不禁皺起秀眉問道:“不過話回來,我身上的裙子又是誰換的?”
整個夜襲都知道夏瀾是偽娘,那到底是哪個惡趣味的家伙給他換了裙裝?而且還是短裙這種空蕩蕩的感覺簡直就是侮辱啊!
即使以前他取代艾莉亞那個真娘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試過這種沒有安感的短裙啊!雖然他心里很想看夏瀾穿短裙的樣子但絕對不是他蘇書來穿!
“雖然你不是真正的女孩子,但畢竟樣子容易引起誤會。所以,是我幫你換的。”赤瞳直接就承認了,盡管知道對方是偽娘,她臉上也看不出什么尷尬,反倒一正經地道:“你平時就喜歡穿藍色的裙子不是嗎?夏瀾,我記得你曾經講過名字的含義,瀾寓意大海的波浪,你特別喜歡面朝大海的那種感覺很棒,而海面是藍色的,所以你很喜歡藍色。”
不知道。
蘇書完不知道夏瀾還有這種嗜好,畢竟他一直極力壓制著夏瀾的記憶,不想被夏瀾的記憶所影響,所以平時他只讀取夏瀾在戰斗方面的記憶加以利用罷了。
其實不止如此,他能地不想觸犯對方的**,至于出于什么樣的心理,他自己也不清楚。
“對了張昊呢?”
蘇書忽然想起張昊還被自己拋在帝都,獨自面對艾斯德斯那個恐怖的存在,雖然不想承認,也并不在意張昊的死活,但無可否認的是,自己臨陣脫逃的舉動是極度自私的,就算立場不同,他自己也無法認可這樣懦弱無能的行為,畢竟再怎么,當時的張昊和自己正在并肩作戰。
結果很明顯,張昊被艾斯德斯抓住了,不過有夏瀾在那邊周旋,張昊肯定性命無憂。
以為赤瞳會因此瞧不起臨陣脫逃的自己,卻沒想到赤瞳反而認可道:“多虧你當初有先見,召集員出動,我們才能及時替張昊解圍平安回歸。不過他現在不在營地里,已經正式參加革命軍隊伍,正在前線領兵作戰。”
“是嗎?”蘇書一聽,不自覺地松了口氣,“原來除了我之外,大家都沒事啊。”
“不。”
赤瞳聲音驟冷,語氣還帶著一絲顫抖,不過臉色依然平靜無波,但從她身上擴散出的戾氣卻甚至蓋過了花香,令蘇書感到無比窒息。
“切爾茜死于十天前,布蘭德死于七天前,希爾死于三天前,雷歐奈昨天才下葬如今連bss也失蹤了,到現在,夜襲內只剩下我和你,張昊已經被總部安排到正面戰場了。”
如果換成以前,他一定會相當高興,才一個多星期,就死了這么多敵人?真是天助我也!
然而現在,看著赤瞳單薄而清瘦的身姿,無論多么努力強裝鎮定,那難以抑制的情緒始終出賣著她,只能顫抖地念出一個個死去同伴的名字和死亡的時間,讓他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被這股悲傷感化了?
不是。
連娜杰塔他都殺了,又怎么會在意一群殺手的死活?
既然不在意,可那為什么自己的心情還會因此受到影響?還因此而感到不愉快甚至感到抑郁?
不知道。
蘇書自己也不知道,可能多半是因為看過原著,對劇情人物多多少少還是存在一些能的憐憫吧。
想通后,蘇書慢慢松開了緊握的雙拳,低沉地問道:“我才睡了一覺,怎么都死了?沒道理?是誰做的?”
自己發出的聲音比他想象中還要沉重。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結果是他樂意看到的,但這個過程卻不是他想要的,至少,所有罪孽都應該由自己親手來實現,只有那樣才能讓自己感到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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