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里，溫從謙的語氣很復雜，他真的沒想到邊學道的居然是真的。
技術男溫從謙有他謹慎的一面。
工作室雖然解散了，他還是留了一個最可靠的兄弟，在已經人去屋空的工作室附近的區里，短租了一間能看到工作室正門的房子。
兩天前，那個留守的兄弟給溫從謙電話，18日凌晨，三輛警車突襲了大門緊閉的工作室，破門而入后發現里面空無一物，才收兵而去。
接到電話后，溫從謙還不能確定警察是為何而去。
直到今天上看到新聞，溫從謙才知道，自己躲過了一劫。
要不是邊學道提醒得早，他肯定是“零行動”的首批戰果之一。
到這一刻，溫從謙是真的服了邊學道。
他沒法不服。
就算他再自視甚高，再技術過硬，也不過是個出力干事的料。
而他這個合伙人，從認識合作以來，無論是謀劃工作室業務，還是規避風險危機，處處占盡先機，處處棋高一著。
之前邊學道跟他，在游戲公司內部養著一批眼線，當時他是不信的，認為邊學道用這個法打消他對兩人收益分配的不滿。現在看來，邊學道的八成是真的，不然沒法解釋這次提前一個月的撤離。
溫從謙心里十分清楚，如果不是提前停止一切業務，不是提前消失在有關部門的視野里，就算不被一鍋端，人力和經濟方面的損失肯定不了。
而現在，當初他們工作室的幾個主要競爭對手幾乎軍覆沒，他們卻毫發未損，可以預見，只要過了這波風頭，待他們重新集合開張時，收益肯定比“零行動”之前要好。
經過這次事件，溫從謙也成長了，他深切理解了當初邊學道告訴他，“在這個圈子里，咱不做老大，不爭老二，當個老三老四就可以”，這句話中的生存哲學。
既然是灰色行業，悶聲發大財是第一位的，風頭還是留給別人出吧！
溫從謙明白，以邊學道的精明，肯定察覺到了自己離開前的打算。
他覺得自己應該想辦法彌補。
因為只要他還想從外掛這塊兒刨錢，就決不能離開邊學道，或者，他離不開邊學道養的那一批眼線內鬼。
電話通了。
溫從謙誠懇地跟邊學道：“學道，這次幸虧你了，不然我就栽里面了。”
邊學道笑呵呵地：“老溫，咱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這么，是不是想甩了弟啊？”
溫從謙知道這是邊學道對之前的事有意見，故意遞話讓他表態呢。
他趕緊：“學道，咱倆這么長時間，各展所長，無間合作，少了誰這個工作室都干不下去！上次我們打架進去，你把我們撈出來，花了不少錢吧，之前忙疏忽了，這次回去，我給你補上。”
邊學道心里很清楚，敲打一下溫從謙就夠了，畢竟他還指望溫從謙給他賺錢呢。他相信，出了這次的事，除非他主動撤出，溫從謙再不會生出踢他出局的想法了。
況且，溫從謙剛才已經暗示要補給他一些錢，無論真是還上次撈人的錢，還是想安他的心，邊學道都沒法拒絕。他剛剛花出去多萬，現在正是缺錢的時候。
邊學道：“老溫，我對咱倆一直以來的合作也很滿意。這樣，你去年春節沒回家吧？今年也別急著回松江了，回家好好過個年。有什么事，年后咱倆再商量。”
“還有，你知會一下工作室的弟兄們，雖然工作室業務暫停了，但這幾個月工資照發，元旦和年底的獎金也照發，不但發，還要比去年的多。我對工作室這塊兒的標準不太熟，你費費心，攏出個數，這錢咱倆一人出一半。”
溫從謙琢磨了一下：“事兒是沒問題，就是這些人分得很散，不太好找。”
邊學道：“不用找，把他們的銀行賬號要出來，給他們匯款，不論如何，春節前一定把錢發下去。”
溫從謙：“好，我這就聯系。”
邊學道聽得出溫從謙之前沒想過這個問題，但邊學道覺得十分有必要這么做。
工作室這玩意，有門檻也有門檻，沒門檻也沒門檻，至少對這些在工作室干了一年的人來，他們有技術，有經驗，只要他們想，單干并不難。
靠什么拉住這幫人？
人情！
當然，人情總有用完的一天。
但邊學道沒指望這個工作室團結穩定到永遠，他只需要這個工作室堅挺到他給1找個好買家。
對邊學道來，在他的規劃里，真正意義的第一桶金是1上導航，而外掛，只是他一念閃光后，偶然觸發的賺錢渠道。
其實，不用單嬈苦口婆心地勸他，邊學道根就沒想過靠這個行當安身立命，對于自己畢業后的人生，他早已有了粗略的安排。
連續幾天，單嬈都在上關注“零行動”的后續動向，甚至連公布國考成績的站都不那么勤快地刷了，她是真的在為邊學道擔心。
終于，4年元旦前一天，單嬈的國考成績出來了。
行測7分，申論61分，總分1。
單嬈的這個分數，直接把寢室幾個跟她一起考國考的姐妹嚇傻了。
要知道，在她查成績之前，寢室最高分是96。5。走廊那頭一個土木的女生總分11，已經被人膜拜一整天了。
1分！
天啊！
等大家問出單嬈報的崗位是中部，所有人的第一感覺都是：單嬈這妞太生猛了。人家不僅能考高分，人家還敢報牛逼單位。
這叫啥？這叫自信？這叫胸有成足？
呸！
這叫舍我其誰！
聽到單嬈這個分數時，邊學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邊學道沒參加過國考，但干了那么多年報紙，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他知道，國考不同省考，能過1，都是妖孽，多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單位，都妥妥能進面試。能過1分，那都是神。
邊學道實在有搞不懂，就算單嬈之前兩年底子打得好，可是考前幾個月沒怎么復習，怎么就考成這樣？
不是考前兩個月的復習最關鍵嗎？這不科學啊！
邊學道已經開始設想，如果單嬈進了面試，然后……單嬈去了北京中央部委。
自己呢？留在大學上學，鼓搗站。
面對這么個白富美女朋友，他該如何自處？
4年元旦的時候，單嬈國考1分的傳奇已經在一定范圍內傳開了，曾經在競爭留校名額上敗給單嬈的幾個研究生，重新燃起了希望。
經此一事，他們心里的疙瘩也解開了，輸給國考能考出1分的單嬈，真不丟人！
傳媒學院的院長也聯系了單嬈，問她的職業規劃，問她留校的決定有沒有變動。
單嬈：“一切要等面試通知之后再。”
面對這么一個看上去前途光明的畢業生，院長也很大氣，明言可以等單嬈作出決定再。
人的運氣來了，城墻都擋不住。
元旦剛過，市里通知東森大學，傳媒學院的學生單嬈，被評為年度松江“十佳大學生”，讓單嬈參加1月5日的頒獎典禮，同時邀請東森大學校領導出席。
1月9日，單嬈被評為年度北江省“優秀青年志愿者”，再獲殊榮。
1月1日，寒假第三天，單嬈在上查到了中部的面試名單，自己榜上有名。
整個家族都為單嬈的成績感到驕傲。
在單鴻之前，家雖從政的不少，但影響力都限于一市一地。直到單鴻進京，才算鋪開了一條關系。
就拿這次老太太看病的事來，要不是單鴻找了北京的關系，信息反饋到松江醫大一院，他們這一幫外地的科處級干部，還真不夠看。
現在，單嬈不聲不響地高分進了中部的面試，對整個家族來，無疑是一針強心劑。
不別的，單在飯局上隨口透兩句自家親戚在中部，鎮一鎮縣市里的毛神，還是管用的。
也有人在想，如果單嬈也按單鴻的軌跡走，在北京找一個有根底的官宦人家，那單家在地方上就真能稱得上大家望族了。
不得不，精神狀態對病人來真的很關鍵。
單嬈奶奶從兒女那得知，最喜歡的孫女最近連登榮榜，甚至進入了中央部委的面試名單，很有希望進中央部委工作，受家人掩不住的喜氣影響，老太太的精神也好了很多。
醫生檢查后甚至：“老太太的病情略有起色，原以為也就能扛到春節前后，現在看再挺三個月沒問題。”
這是單嬈最想聽到的一句話。
聰明的單嬈察覺到了邊學道忐忑矛盾的情緒。
她知道邊學道在擔心什么，但她無從排解。
畢竟在她心里，她是如此地愛邊學道，即使自己真的有幸去了北京工作，也無非是跟邊學道分開一年。
一年后，邊學道畢業，去北京跟她匯合有什么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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