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學道醒來時已經是下午5多，窗外的天已經黑了，會議室里沒開燈，黑咕隆咚的。
樓下的運動場地上，人聲喧鬧，各種加油、叫好聲，穿過墻壁和門板傳進來，只聽聲音，邊學道都猜得出羽毛球和球場地上的情況。
活動一下有發麻的胳膊和腿，改躺為坐，兩腳著地，靠在沙發上活動幾下脖子。
從兜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也沒開燈，開門走了出去。
跟還沒走的劉毅松打了聲招呼，邊學道從運動館出來，準備回學校。
1月的松江，氣溫轉冷，中午和早晚的溫差很大，幾乎就是兩個季節。
在路邊攔出租車，停下來好幾輛，都是要拼客的。
邊學道今天情緒不對勁，就是不想跟人拼車走，等了將近15分鐘，才攔下一輛空車。
他先讓司機去了一趟“林畔人家”，沒下車，就在車上，繞著區轉了一圈，然后告訴司機去東森大學。
坐在出租車后座上，看著車窗外五光十色的城市和人行道上行色匆匆的男女，在等紅燈的路口，看著旁邊公交車上，握著欄桿站著，擠得回不了身的上班族，邊學道發覺得現在擁有的一切的寶貴。
在東森大學門口下車，迎面遇上了背著個大包的廖蓼。
廖蓼更瘦了，只是眼睛發有神，看人的時候，像看到人的骨頭里。
目光已經對上了，沒法裝作沒看見，邊學道跟廖蓼打招呼：“這么晚了，還要出去啊！”
完，就想進學校。
廖蓼橫邁一步，擋在邊學道身前：“我還沒吃飯呢。”
邊學道：“我學校里有事。”
廖蓼再橫邁步，擋在邊學道身前：“我真還沒吃飯呢。”
邊學道：“廖同學，別鬧了啊！”
廖蓼依舊：“我還沒吃飯呢。”
邊學道沒招兒了，：“走，食堂。”
廖蓼站著不動，：“我想吃好吃的。”
邊學道不話了，轉身向過街天橋走去。
廖蓼跟在邊學道身后，無視他無聲的抗議。
地方是廖蓼找的，座位是廖蓼挑的，菜是廖蓼的。
廖蓼她沒吃飯呢，邊學道比她還餓，飯菜上來，兩人也不話，抄起筷子就開吃。
兩人像約定好了似的，一人兩樣菜，誰也不過界。
后來是廖蓼先沒忍住，實在是她看邊學道吃得太香了，夾了一筷子邊學道面前的菜。
邊學道：“辣。”
他晚了。
廖蓼只吃了一口，立刻四下找水喝。
菜時，兩人沒酒，也沒飲料，廖蓼一口喝光了自己杯子里的茶水，又去抓茶壺。
茶壺剛兌過開水，很燙。
發現壺里的茶水太熱，她盯著邊學道的水杯，看了兩眼，一狠心，拿過來也喝了。
看見廖蓼被辣得臉都紅了，邊學道笑呵呵地抬手招來服務員，要了兩杯鮮榨果汁。
然后看著廖蓼：“菜是你的，你怎么還不知道口味？”
廖蓼辣得舌頭都有大了，：“第一次來這家店。”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兩人喝著果汁聊天。
廖蓼問邊學道：“你天天似乎很忙。”
邊學道用眼睛打量廖蓼座位旁邊的大包：“你不也很忙？”
廖蓼喝一口果汁：“我在準備申請材料，打算明年去英國留學。”
廖蓼她要留學，邊學道一不意外，問：“學校選好了？”
廖蓼：“早選好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通過。”
邊學道隨意問道：“什么大學？”
廖蓼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神色：“華威大學。”
誰知邊學道聽了，沒什么反應，淡淡地了聲：“哦。”
廖蓼咬了一下嘴唇，：“你知道華威大學在哪嗎？”
邊學道：“你不剛去英國留學嗎？”
廖蓼問邊學道：“你知道華威大學的排名嗎？”
邊學道：“不知道。對了，你去學什么專業？”
廖蓼：“傳媒。”
邊學道忽然：“那今天這頓就當提前給你踐行了。”
廖蓼不話，直直地盯著邊學道看。
邊學道跟她對視了一會兒，覺得有弄不過這個****，話鋒一轉：“今天這頓是踩，你要是覺得好，出國前我再請你吃一頓。”
廖蓼還是那么看著他。
邊學道心想自己真是的，飯都吃了還逗她干啥？
沒辦法，邊學道：“兩頓……”
廖蓼突然：“好吧。”
邊學道問：“剛才看你要出學校，你先走吧，我結賬。”
廖蓼靠在椅子上：“吃飽了，不想動了，一會兒直接回學校，今天不去了，明天再去。”
扭頭看了一會兒窗外，廖蓼忽然問邊學道：“你畢業了想干什么？”
邊學道很直接地：“賺錢。”
這個回答顯然讓廖蓼有意外，她問：“具體什么職業呢？”
邊學道：“什么賺錢干什么。”
廖蓼問：“想過出國留學嗎？”
邊學道：“從沒想過。”
廖蓼問：“為什么不想想呢？”
邊學道反問道：“你又為什么想出去呢？”
廖蓼：“高考結束后，我跟家人去歐美澳洲轉了一圈。”到這兒，廖蓼停頓了一下，看邊學道在很用心地聽她話，接著：“你知道那次旅行，我感觸最深的是什么嗎？”
邊學道搖頭。
廖蓼：“那些國家街上的年輕男女，人人長著一張沒受過欺負的臉！”
邊學道：“受欺負的臉長成什么樣？”
廖蓼：“你聽我完，那還是一些不準備欺負別人的臉。”
邊學道問：“你受欺負了嗎？”
廖蓼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如果你對欺負這個詞有意見，我可以換個法，國內的年輕人，大多長著不快樂的臉。”
邊學道想了想：“這個我不反對。”
廖蓼：“無論松江，還是上海，無論一線城市，還是在鄉村，在街頭路口站一會兒，凝視路人的臉，你就會發現很多人面無表情如一塊冰冷鐵板，還有各種幽怨、憤恨、****強烈的面孔。在澳大利亞，我遇見了兩個6多歲的老頭，他們的笑容純真得像孩子一樣可愛，在國內，我基沒見過同齡的老人有那樣的笑容。”
邊學道很誠實地：“我沒出過國，但我還是覺得你太武斷了。”
廖蓼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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