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斯艮提人存在于這支隊伍當中，很好地解釋了他們?yōu)槭裁茨軌蛟诼?步出發(fā)以后還這么迅速地就追上己方——那縱觀世界范圍內(nèi)也是頂尖的耐力和追蹤能力是一回事，另一個原因則是有阿布斯艮提人存在，這些草原騎兵幾乎可以不用攜帶任何的補給。
同為坦布爾山脈山腳下的森林，又同樣處于熱帶，庫爾西木和索拉丁附近的植被和生物都沒有太大的區(qū)別，因此對于阿布斯艮提人來，來到了索拉丁，他們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可食用的植物、哪里會有哪種動物出現(xiàn)、它們的習慣是什么；這種植物的葉子堅韌又鋒利可以作為切割的刀使用，這種植物撕開可以做成籃子和繩子，這種植物上面會生長著堅果，這種植物可以提供燃燒用的油脂——擁有著這些知識的阿布斯艮提人在狩獵也好長距離行動也罷都幾乎不需要攜帶任何的給養(yǎng)，除了愛用的弓和毒箭以外連衣服他們都只穿最單薄的幾塊獸皮，可以比起任何文明世界當中的傭兵和冒險者，他們才是真正活在荒野之中的人。
無需攜帶生存物資減掉的負重加上優(yōu)秀的追蹤能力再加上優(yōu)質(zhì)草原戰(zhàn)馬強悍的耐力，綜合起來這一系列的因素共同決定了即便是我們的賢者先生在各種不利的情況下也依然無法甩開對方的事實——這是委婉的法，難聽點，他帶著兩個拖油瓶。
沒有太多戰(zhàn)斗經(jīng)驗，即便是以往的逃亡也是被維多利亞等人保護有加的莉娜不提，我們的米拉即便經(jīng)過一年時間的學習已經(jīng)比起以前成熟得多，但她也畢竟還是受限于年紀和經(jīng)驗，就算學得很快，任何東西也都不是能夠一步登天的。
總之，假如不想被射殺他們就只能選擇投降，下馬之后的三人被這些草原騎兵手腳麻利地解除了武裝只留下最基的衣物之后雙手反綁用粗麻繩綁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與他們的隊伍一并重新朝著南方走回去，足足走了有半天的時間直到傍晚的時候才減緩了速度準備扎營。
成功地俘虜了他們?nèi)艘院笠阅敲菰F族少女為首的這一行人也適時地減緩了速度，他們騎在馬上而亨利三人則是步行。他們的兩匹戰(zhàn)馬韁繩被捆綁在了一起由一名草原武士緊緊拉著，用來充當馱馬——這一點上面可以看得出來這些人的專業(yè)和心翼翼，他們沒有打算讓亨利他們重新回歸到馬背上，即便是反綁雙手也是如此。雖這樣的話可以增加隊伍前進的速度早日回歸到阿布塞拉，但他們顯然還是擔心此時十分順從的戰(zhàn)馬會被亨利或者是米拉指揮著逃脫。
馬是一種聰明的動物，和它們朝夕相處并且馬術(shù)了得的人的話憑借大腿和臀部就能夠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隈R鞍上根無需雙手去抓住韁繩。因而和馬打了不知道多少年交道的這些草原騎兵果斷地將三人與他們的戰(zhàn)馬分開，分別走在隊伍的前段和后段，避免他們利用馬匹逃跑。
這誠然是一個警惕措施，但同時地，它卻也為賢者提供了一些線索——這些人不想殺他們，至少在這會兒還不想。
他開始觀察起了隊伍的搭配，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眼角余光一刻不停地注意著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不會錯過任何的細節(jié)。
那個顯然是阿布斯艮提人混血兒的領(lǐng)頭草原貴族女孩——亨利聽到他們叫她“穆娜”，這在蘇穆語當中意味著“希望”或者“愿望“，顯然是為她取名的人寄托了某種美好的愿景。總而言之，穆娜看起來就像是這一支十幾個人的隊伍當中的領(lǐng)袖，她的年紀比米拉大不了多少，不過草原的環(huán)境比起西海岸都要惡劣，這個年紀的孩子實際上已經(jīng)算作是成年，可以嫁娶，所以自然帶領(lǐng)一支隊出來也不算奇怪。
穆娜的裝束是典型的草原貴族子女的模樣——獸皮加上藍綠草汁和紅色氧化鐵染色的多彩粗布，草原人沒有南境和各大帝國那種多姿多彩的各式布料，因此他們只能夠在現(xiàn)有的獸皮和粗布處理的工藝上面下手來制造出華貴的衣裳供給貴族穿著。細心鞣制的羊羔皮貼身而又柔軟，彩色的粗布作為腰部的裝飾更能夠體現(xiàn)出民族的風情，加之以腰上一條看樣子很可能是繳獲之后重鑄的銅制刀鏈，和上頭掛著的深綠色龍蜥皮刀鞘象牙雕刻刀柄鑲嵌有寶石的號草原彎刀，無一不體現(xiàn)出了這個少女出身的是一個遠比白羊氏族更大也更富有的族群。
但比起這些，恐怕還是她跟阿布斯艮提人的關(guān)系更讓亨利感興趣——這些矮又消瘦的褐色皮膚的獵人你很難從他們的外表上判斷出年紀，一個二三十歲的阿布斯艮提人跟一個五六十歲的阿布斯艮提人看起來是一樣的瘦巴巴的模樣，只是他們圍在旁邊跟穆娜話的時候亨利可以很清楚地瞧見這個貴族少女對于四人都擁有一種像是孫女對著爺爺一樣的尊敬和親近——
除此之外那十二名的草原武士也和一般的草原武士有些不同，像是之前白羊氏族哈利德帶著的那些又或者紅嘴雀的艾尼麾下的武士，雖名義上是受他們指揮的，但其實這些人都擁有自己的貴族身份地位，也就是他們只是“跟著”更高階級的領(lǐng)導者，而不是完地如同普通平民和貴族一樣是一種嚴格的從屬關(guān)系——這種情況廣泛地存在于阿布塞拉的各個中等和以下的氏族當中，因為常年和異國的軍隊戰(zhàn)斗又或者是互相征戰(zhàn)的緣故，這里的許許多多氏族都是朝不保夕的，當他們滅亡的時候武士不可能是聽信族長的話語就那樣去送死。
假如沒有在氏族的內(nèi)部組建家庭的話，他們甚至可以選擇自己是要留下來還是要離開——這一種微妙的關(guān)系和傭兵還有雇主十分相似，只是代替了金錢作為酬勞武士們獲得的是一個安身之所以及榮耀——話歸原處，相比起那些普遍存在的只是普通地遵從指揮的人，穆娜麾下的這些草原武士顯示出來的精氣神完不同。
首先是服裝上的統(tǒng)一性，在草原這種環(huán)境惡劣技術(shù)簡陋的地方能夠制作出外觀類似的裝備顯然必須是相當有實力的大氏族才行——除了服裝以外裝飾還有發(fā)型甚至是身高體型都相當?shù)仡愃疲@種使得戰(zhàn)士們看起來都差不多的行為亨利非常地熟悉，帕德羅西還有拉曼帝國的軍團編制當中就有類似的設(shè)計。這種抹消掉個性使得他們看起來像是量產(chǎn)物品的行為是為了讓戰(zhàn)士磨去棱角成為更加服從指令更有效率的精銳軍隊，而他們所展現(xiàn)出來的那種對于領(lǐng)頭的穆娜的絕對服從以及自然而然的捍衛(wèi)也很符合這一特征。
——從被征服的別的氏族當中選取適齡且體格合適的男童從進行艱苦的訓練培養(yǎng)出來的親衛(wèi)隊，精銳中的精銳，亨利微微地瞇起了雙眼。
穆娜的身份不單單是一個草原氏族那么簡單，她很可能是過去曾經(jīng)統(tǒng)一了大半草原的，草原人公認的王族血統(tǒng)的擁有者——而這樣的一個人俘虜他們想要讓他們派上用場，聯(lián)系到她和阿布斯艮提人之間的關(guān)系，賢者的心里頭多多少少地擁有了一些猜測。
畢竟，哪里的王族都是相同的，想要的只有一種東西。
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從動作和神態(tài)以及交談的內(nèi)容判斷出對方的身份和所為何求以后，即便仍舊處于手無寸鐵而且被限制了行動的砧板上的肉的形態(tài)，賢者卻也依然維持著冷靜，不似兩名洛安少女那般隱隱或者明顯地驚慌。
太陽西沉，而他們在一片樹林的邊上駐扎了起來。兩個阿布斯艮提人帶著半支親衛(wèi)隊進入了更深的樹林深處明顯是要去尋找一些食物，而余下來的包括穆娜在內(nèi)的所有人則是開始安置起了馬匹并且構(gòu)筑營地來。他們在這極其靠近索拉丁南部的地區(qū)表現(xiàn)得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樣從容，聯(lián)系到之前那座城堡當中駐扎的軍隊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的表現(xiàn)不難想出原因，而正彎下腰往篝火堆里頭添柴的穆娜似乎是注意到了不遠處靠在樹干上的亨利看向這邊的眼神，她明白賢者是在感嘆自己一行人的從容，所以愉快地露出虎牙笑盈盈地道：“對自己人很失望吧，傭兵，沒有錯，你們定居民就是這樣的慫啊。”
“住在氣候溫和土壤肥沃的平原地區(qū)，縮在石頭做成的城堡當中就以為自己可以高枕無憂，這種溫和得就好像是家畜一樣的懦弱天性，好像綿羊一樣的你們，又怎么能夠和卜卡的子民相比呢。”穆娜這樣著，她所指的卜卡是一種在庫爾西木地區(qū)出沒的大型群居龍蜥——也就是她刀鞘用的那種堅韌皮膚的主人——學名是庫爾西木斑紋龍蜥，這種灰綠色皮膚黑色豎紋的龍蜥身材強壯奔跑速度驚人即便是棕熊也會畏懼它的存在，是庫爾西木那邊許多游牧民族的圖騰，認為他們和這些龍蜥一樣是在天底下游走的天生獵手，可以輕易地殺死如同綿羊一般柔弱而又缺乏戒備的定居民族。
“……”亨利沒有開口回應(yīng)穆娜的嘲諷，只是聳了聳肩。篝火開始變得愈發(fā)旺盛起來，冬季日照時間短暫天色迅速地變暗，外出狩獵的八個人帶回來了不少的果實，只有短短的一兩個時即便是最出色的獵人顯然也并不是一直都能夠獲取肉食，穆娜回過頭看了一眼，然后那張典型草原人褐色皮膚的清秀臉蛋上短短的黑色眉毛皺到了一塊。
“如果你們早上不逃跑的話，這會兒我們就有野豬肉可以吃了——”“哼！”她有些惱怒地把一旁的一塊石頭給踢飛，這一點又給予了我們的賢者先生一些訊息：這位草原人的貴族姐顯然并沒有太多追蹤的經(jīng)驗，且無法承受挫折和失敗——正如其他地方的紈绔子弟那般——而這樣的她帶領(lǐng)著這些十幾個人前來追蹤自己一行，顯然，一時沖動的可能性要高于經(jīng)過計劃。
“明明就最后還是會被抓到，逃又有什么意義呢傭兵，綿羊的反抗是無力的，不反抗的話反而還不會給人添麻煩吧。”穆娜在旁邊繼續(xù)絮絮叨叨地用拉曼語念著，她的拉曼語十分標準流暢聽起來像是經(jīng)常使用的樣子，這一點十分地符合庫爾西木地區(qū)的草原人的特征，多年和奧托洛南方的那些拉曼國家戰(zhàn)斗的經(jīng)歷雙方之間自然也曾有過和平交流，不論如何作為草原高層貴族的話精通拉曼語是一種必備的才能——亨利繼續(xù)解析著這個貴族少女的形象，同時一心兩用背地里用手指給身后的米拉打手勢。
簡單的手語不需要專門去訓練過有基的理解能力就能夠看懂，天色已晚洛安少女看向自己老師背后的舉動也沒有被前方的穆娜給注意到，她暗自記在了心底，然后朝著莉娜那邊靠近了一些。
“呵，不過不論如何，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我們給捉到了，接下去你們要和我們一起回到庫爾西木。”些許的不滿過后，穆娜又重新開始得意起自己作為草原人的出身：“今晚我會給你們一些吃的，不過你們定居民所喜歡的在房子里頭睡覺的事情可是別想要有的，我這就是你們的弊病不是嗎？傭兵獵人還是商人，又或是那些肥頭大耳的貴族，一個個都是這幅德行，躺在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房子和營帳里頭把自己和自然母親隔開，以為這樣就可以避免一切危險。”
“嘖，就連那些和商人接觸太多的家伙也都逐漸變成那副享樂的德行，逐漸褪掉了身為卜卡子民的兇性，像是定居民一樣變成綿羊任人宰割。”穆娜道，面對一個見面第一天的陌生人出了這么多的話語，這一點又為我們的賢者先生完善這位草原貴族姐的形象提供了更多的線索——而她繼續(xù)滔滔不絕地道：“真正的草原人在外頭都是睡在馬背上，睡在外面，面對著星空和自然母親的。”
“真正的草原人會像卜卡一樣留意哪怕是最的犬吠和蟲鳴，永遠不會像是綿羊般的定居民一樣睡得死死的——”她著，同時來靠近這邊：“我們就連針對最弱的敵人也會用盡力，哪怕是捆綁一個最柔弱的女子也會用最結(jié)實的繩索和繩結(jié)。”
“愚蠢又懦弱，如同綿羊一樣毫無警惕心的定居民，你們——”“嗯，是挺結(jié)實的”“——呃？”一直沉默地只是任由穆娜發(fā)表自己意見的亨利忽然開口，讓這位草原的貴族姐愣了一下，而賢者對著她微微一笑，接著道：
“是挺結(jié)實的，花了我這么長時間才解開。”
“啪——”就好像發(fā)起襲擊的蝮蛇，賢者“唰——”地一聲捉住了太過于靠近的穆娜。
“鏘——”迅速反應(yīng)過來的草原武士們拔出了彎刀而遠處的阿布斯艮提人也是一臉擔憂地緊盯著這邊，他們氣勢洶洶，但正如亨利所料的一般沒有人敢上前來。
“稍安勿躁，我只是想談一談。”他用一如既往平靜的腔調(diào)這樣道，為了保證所有人都能聽懂采用的是蘇穆語，而身后的米拉則用身體推著莉娜一同如同計劃那樣躲到了挾持著穆娜的亨利附近，以避免她倆也成為人質(zhì)變成對方的砝碼。(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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