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大業六年(公元61年)秋,和風熏柳,谷香醉人,正是北國最為舒適喜悅的季節。rg
時值正午時分,太陽比平時稍微有些毒辣,洛陽城郊一處村莊的大槐樹下,一群婦女正忙里偷閑的耍嘴碎。
洛陽雄踞黃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東呼虎牢、西應函谷、四周群山環抱,中為洛陽平原,伊、洛、瀍、澗四水流貫其間,既是形勢險要,又風光綺麗,土壤肥沃,氣候適中,漕運便利。
因其優的地理環境,使得自古以來,先后有夏、商、東周、東漢、曹魏、西晉、北魏等七朝建都于此。
所謂“河陽定鼎地,居中原而應四方”,洛陽乃天下交通要沖,軍事要塞。
楊廣即位后,又于洛陽另選都址,建立新都,使得洛陽更加的富庶繁華了。
因為洛陽是帝都,使得洛陽人自有一股傲然之氣,這一點,即使是洛陽城郊耍嘴碎的婦女們也不例外。
謝六嬸輕搖著蒲扇,向身旁的一個壯婦道:“狗蛋他娘,你家這幾天收了多少擔稻谷?”
壯婦擺了擺手,“我家就那幾畝地,還貧得很能,收得了多少?只怕連你家一半都沒有。”
謝六嬸心中暗喜,嘴上卻道:“那也有不少了,咱這里是天子腳下,沒那么多苛捐雜稅,交了皇糧后,剩下的夠吃許久的了。”
一個婦人插嘴道:“我們這謝家村啊,要哪一家收的稻谷最多,除了地主謝員外,我看就數那十六年前,不知從哪來的李寡婦一家了。”
一個剛嫁到謝家村不久的俏媳婦好奇的問:“嬸子,那李寡婦家田地很多嗎?”
那婦人道:“田地倒不是很多,不過都是上等良田,溝河跟沉戟彎附近那二十多畝地,都是他們家的。”
俏媳婦驚呼一聲,“那種肥得出油的地,只怕隨便撒些種子上去,不用怎么打理,都能有個不錯的收成吧!”
“可不是嗎?”那婦人繼續道:“何況雖然李寡婦常年臥病在床,他兒子李家郎也整天只會耍刀弄棒、結交些不三不四的人,但是他們家的長隨周老漢與他兒子卻很勤快,似乎這個時候都還在田里忙活呢!”
婦人話音剛落,一陣骨碌碌的車輪聲響起,一頭大黃牛拉著木車緩緩走了過來。
趕牛車的是個身體堅朗的老漢,牛車上裝有一擔但的稻谷,牛車后面,還跟著個二十出頭的憨厚青年,用肩膀挑著一擔稻谷。
婦人看到老漢與憨厚青年后,嘀咕了一句:“還真是曹操,曹操到啊!”
“周家郎,怎的現在才收工,可別把你爹跟自己忙壞咯!”謝六嬸熱情的上前到。
周家郎真名叫周安,他這時咧嘴一笑,“下午俺還要跟我家公子辦些事情,所以就將下午的活做了一些。”
謝六嬸嘴角一撇,嘆聲道:“周家郎啊,別怪我多嘴,那些田地再好,那也都是人李家的,但是活卻是你周家父子做了,這我們大伙可都看不過去啊!”
周老漢一直沒吭聲,聽了這話后眉頭一皺,然后猛地一揮手中竹棍,大黃牛“哞!”的叫了一聲,拉著木車急急向前而去了。
周安漲紅著臉道:“謝六嬸,請你以后不許再這么編排李家了,不然我就……我就……”
他最后原是要句狠話的,但他是寬厚之人,狠話終究還是沒能出口,挑著稻谷大步走開了。
謝六嬸先是愣了一下,等回過神來后,大感折了面子,向著周安父子離去的方向呸了一聲,“好心當作驢肝肺,等著吧,他李家沒幾日風光的日子了!”
那俏媳婦聽了這話后,睜大著眼睛,又好奇的問:“六嬸,你這話是啥意思?”
謝六嬸原不愿繼續下去的,不過被那俏媳婦哀求了幾下后,才壓低著聲音道:“他李家那三十畝良地就是塊肥肉,看中的人會沒有?”
她著伸手指了指遠處一座依山傍水的大宅子,繼續道:“以前那里是和善仁慈的謝大老爺當家,自然不會拿李家怎樣,不過現在謝大老爺過世了,繼承家業的可是謝三霸!”
當謝六嬸到最后那三個字的時候,眾人的臉色都是一變,隨后都各自找了個借口離開了大槐樹,似乎對“謝三霸”這三個字充滿了忌諱。
話周安挑著擔稻谷,跟在牛車后面,來到了一處農家院前。
在院的西邊處,立著兩根實木柱子,兩柱子之間,結實的契著根長木,這東西如果是現代人看到的話,肯定能立馬發覺,它像極了了操場常見的單杠,而這時,正有一個打著赤膊的青年,在那拉著單桿。
青年一身古銅色的肌膚,身體每個部位的腱子肉,都硬得像一塊一塊鐵疙瘩,臉色稍微有些偏黑,雙眼卻炯炯有神。
周安將扁擔放下后,走到青年身前,恭敬的道:“少爺!”
這個拉單桿的青年,正是此間的主人李隱。
李隱手離單桿后,用毛巾擦了擦汗水,向周安笑道:“周大哥,跟你了多少遍了,不要再叫我‘少爺’了,哪有像我這樣的少爺的,別人聽了還不笑死。”
周安偷偷看了周老漢一眼,“我爹要是知道我沒那樣叫你,可要抽板子打我的。”
周老漢這時正在忙著將一但但的稻谷,從牛車上卸下,李隱喊道:“周叔,別忙了,先吃飯吧,菜都快涼了!”
接著,李隱向對著屋里喊道:“蝶,將冷的菜都拿去熱一下!”
“知道啦!”屋里有女子應了一聲,聲音清亮好聽。
接著,一個嬌美可愛的婢女,從屋中走了出來,向著李隱嘻嘻一笑,直往廚房而去了。
周老漢這時終于將活暫時放下,走到李隱身前,像剛才周安那樣,恭恭敬敬的向李隱行了個禮,口中啊啊的叫了幾時,雙手一陣比劃。
周老漢竟然是個啞巴!
李隱連忙擺手道:“行了周叔,您老就進屋歇著吧!”
周老漢嘴巴雖然啞了,但耳朵卻沒有聾,聽了李隱的話后,便進了房屋。
李隱和周安也打算跟著進去的,但這時,忽聽得另一間房里,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李隱不由的止住了腳步,臉上的神色也變得暗淡了不少。
周安擔憂的道:“主母的病還是沒有起色嗎?”
李隱搖了搖頭,“今早去了趟偃師城,將那里一個什么名醫請了過來,看了半天,卻依舊是跟之前那些庸醫一樣,我娘是積郁成疾、心病還需心藥醫,真是狗屁不通,我娘能有什么心病!”
“隱兒……”房屋中的人停止咳嗽后,虛弱的喊了一聲。
李隱聽后,急急忙忙的進了那屋,來到床邊,“娘,叫我有什么事?”
床上躺著的,是個不停咳嗽的婦人,身材豐滿修長,臉上卻毫無血色,一看就是常年臥病在床的人。
婦人其實也姓謝,只不過十六年前懷著李隱來到這謝家村后,便少與人交流,故而在這里住了那么久,謝家村的村民也不知到她的姓氏,只稱她為“李寡婦”。
謝氏又咳嗽了一會后,才開口道:“隱兒,娘這病是好不了了,你就別再費神四處找什么名醫了,安安心心的習文練武,出人頭地才是。”
李隱口中連忙答應了,心中卻想,是病總有藥能治,聽邙山翠云峰上,有個精通醫術道士,等會吃了飯食,就出發去將他請來。
知子莫若母,謝氏見了李隱的神情后,便知他沒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
她長嘆一聲,神色幽幽的看著窗外,“隱兒,你請來的那些名醫們并沒有胡八道,娘這病確實是常年積郁所致……”
李隱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急道:“娘,你有什么心事?兒子定能幫你辦成!”
謝氏輕搖了下頭,然后閉上了眼睛,“娘累了,你先出去吧。”
李隱見此,唯有一頭霧水的退出了房屋。
吃過午飯后,回到了自己房間,穿上青衣褂,將一把鋒利的匕首綁在腿上,拿上齊眉棍,這才走出房門。
“蝶,照顧好我娘!”李隱向正在洗碗筷的蝶喊到。
蝶道:“知道啦,知道啦,我一定將主母照顧得好好的!”
李隱笑了笑,走出了院。
周安早已在院外等候,李隱道:“周大哥,其實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周安撓了撓頭,“可是我爹告訴我,這兩年有匪徒在邙山落草,他不放心你一個人去。”
李隱聽后,也只能讓周安跟著了,他心想,自己這周大哥啊,什么都好,就是太過對周叔言聽計從了。
李隱與周安出了謝家村后不久,周老漢也駕著牛車去繼續收割沒有收完的稻谷了,整個李家瞬間只剩下婢女蝶和躺在床上的謝氏兩人。
這時,在這附近最大地主謝家大宅的客廳中,一個滿臉兇狠的中年男人,不耐煩的來回走動著。
忽然一個廝打扮的人急匆匆的奔了過來,“老爺,李子與周愣子離村了,那啞巴老頭也去田里忙活了!”
這個滿臉兇狠之色的中年男人,正是之前在大槐樹下,謝六嬸提到過的那個謝三霸。
謝三霸聽后,立即停下了腳步,他扭了扭脖子,關節發出一陣聲響,“快叫齊人手隨我去李家,這一次,我要親自出馬,將十六年前屬于我謝家的地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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