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腫瘤
地板一直下降，伸手可及的地方都彌漫著暗紅色光芒，向上眺望，暗紅色在短短的一米內不斷濃重，最終變成了一望無際的黑暗，讓我感到自己正在朝深不見底的地獄墜落。尤其在四面長出的不斷滲出濃汁的血肉和苔蘚，好似胞衣一樣不斷增殖著，令人厭惡作嘔，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避開。
起先是淡淡的腥臭味，不久后就變成了另一種更復雜的刺鼻味道，逐漸的，能夠分辨出摻雜其中的硫磺味和煙火味。血肉和苔蘚好似被一股只有它們才能感受到的高溫炙烤著，不斷蔫化萎縮，變成一團灰燼掛在墻壁上。墻壁似乎也被燒穿了，不斷有發(fā)熱發(fā)光的表皮落在地上，露出藏在其中的鐵絲，仿佛看似厚實的墻壁只是在鐵絲的表面涂了一層泥漿和紙皮，如今終于呈現(xiàn)出真正的姿態(tài)來。
光不斷隨著墻壁的瓦解滲透進來。
隨著電梯不斷下降，四面的墻壁部變成了鐵絲，偶爾有沒有被燒盡的骯臟殘渣阻塞在眼處，令人根生不出觸碰的心思。透過四周的鐵絲，我和真江終于看清了自己所在之處——一個巨大的，由鐵絲交織而成，如同懸浮在半空的瑪爾瓊斯十字架。而我們正是從圓頂處落下，十字架底部連接著一個如同腫瘤一般的東西，便是我們將要抵達的去處。
那個腫瘤的質地和模樣看上去是某種生物的內臟組織，例如內臟，但卻給人惡化的感覺，就像是發(fā)生細胞病變后的產(chǎn)物，和之前在墻壁上浮現(xiàn)的血肉膿包和苔蘚十分相似。我第一時間就產(chǎn)生了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個刺穿腫瘤物體的十字架就像是一支注射特效藥劑的針筒。
不斷下落的我們仿佛正是藥劑的一部分。
瑪索就是在這個腫瘤一樣的東西中嗎？瑪索繼承了前人的遺志，嚴格來，他們之所以被獻祭進來，正是為了執(zhí)行索倫的意志。對于艾琳和這個臨時數(shù)據(jù)對沖空間而言，也許搶奪了一部分控制權，并不斷和他們作對的索倫，就像是腫瘤一樣可憎卻難以根除的存在吧。
想象、情感和職能等等構成存在的資訊交織扭曲，最終形成了這種具有象征意義的產(chǎn)物。例如這里的腫瘤，涂鴉和怪物們。所以，很可能思念體“索倫”就在這個腫瘤中，這個地方就是“他”的根據(jù)地也不足為奇。
視野再一次陷入暗紅色的牢籠中，隨后地板停止了，好半晌都沒有任何動靜，寂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一直處于茫然狀態(tài)的真江猛然抓住了我的肩膀，我不知所以地回過頭去，發(fā)現(xiàn)近在咫尺的雙眸再一次浮現(xiàn)幽深清明的光澤。
她從我的風衣中掏出一把灰石塞進口中，繼而臉上浮現(xiàn)黑色的回路，這些回路不斷蔓延，遮過耳根，滑下鎖骨，迅速變得繁復，轉眼間就密合起來，形成一套戰(zhàn)斗風格的身式黑色膠質緊身服，關節(jié)處有硬質的螺絲帽狀凸起，除了五官和長及腿的頭發(fā)外，臉頰和額頭也都包裹在黑色的面罩中。
在這個腫瘤中可以使用灰石和其它力量？我覺得并非沒可能，畢竟腫瘤暗示著體的異變，這個臨時數(shù)據(jù)對沖空間的規(guī)則在這個地方被有限度地扭曲了。魔紋沒有回應，才能和超能力也無法施展，于我而言，和之前沒有什么區(qū)別，但是真江和我不同，她還有從墓地區(qū)臨時數(shù)據(jù)對沖空間處奪取的巫師力量。
這個腫瘤中同樣不存在灰霧，只能通過灰石進行轉化，她身上的這件緊身戰(zhàn)斗服，很可能就是在現(xiàn)有資源不足以形成鎧甲的情況下，最終所形成的巫術具現(xiàn)，也是現(xiàn)有灰石能量最大利用效率的選擇。
就在真江突然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的時候，正前方好似電梯的門口一樣自動往兩側打開。
我抓緊了手中的匕首，在外界的光景徐徐敞開的時候，身體被一只手臂攬住，緊接著一陣騰云駕霧，視野高速轉動，最后停留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居高臨下。真江抓著我，如同蜘蛛一樣貼在天花板上。
雖然真江的反應很激烈，但是我們并沒有遭受攻擊。
這是一個和之前進入過的任何場景相比，都可以稱得上怪異和獨特的房間。大約有一個籃球場大，但是建材并非是鋼鐵和泥石，而是一種白色的物質，分不清是有機還是無忌，像是泡沫塑料，又像是某種黏液干涸后所形成的角質殼，一層層堆疊的紋理十分清晰。我很快就想起來了，和停尸間的奇怪活尸所形成的繭十分相似。
球形、圓柱形、橢圓形、多邊形……各種形狀的構造體好似隨意丟棄一樣陳列在房間中，宛如這是一處垃圾場。這些構造體有些像是設備，其上光點閃動，似乎仍在運作，有些仿佛純粹就是只有形態(tài)的廢料，值得一體的是，無論設備也好，廢料也好，材質和構成房間的建材似乎是同一種物質。
整個房間通體都是灰白色的基調，充滿了老朽、頹廢和衰亡的感覺。
這些雜亂無章的構造體中散發(fā)出熒屏的亮光，錯落在縫隙中的顯示器正在運作，仿佛它從遙遠的過去，直到遙遠的未來，都會有無數(shù)的數(shù)據(jù)從那個藍光的屏幕上如水流下。就在我左手邊的盡頭，有一片從構造體垃圾中開辟出來的空地，監(jiān)控臺一樣的設備呈月牙形的陣列連接在一起，居中有一個躺椅，一個人形躺在上面，頭部也戴著某種精密儀器，無數(shù)的導線或從天頂垂落下來，或從地面散開，一端連接著頭部的古怪儀器，另一端則深入到四周的設備中。
因為背對著我，因此無法看清這人的長相，從體型上看是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穿戴一身如同未來科技一般的裝甲，同樣有數(shù)不清的導線插在這身裝甲上。
在這片設備陣列的附近，還有少十幾座圓筒，只有六具還直立著，其它的都成為了構造體垃圾堆的一部分。這些圓通足有三米高，體密封，只有中上的位置有一扇窗口，卻無法從我和真江所在的位置看清楚里面到底藏著什么。
直立的圓筒仍在運作，一排警示燈以勻速的節(jié)奏不斷閃爍。
也許那個躺椅中的怪人就是此地的主人吧，但是除了他之外還有其它的人。構造體垃圾堆的間隙中不斷有人影穿梭，山丘上也出現(xiàn)了身穿制服的家伙，我認得出來，這些人都是番犬部隊的士兵。他們就像原始人一樣，手持著不知道從那里拗斷的管狀物，以及用這些雜物自制的冷兵器，甚至有幾個人舉起了魚槍一樣的武器。
這些武器一看就知道并非來自現(xiàn)實，樣式和材質也是臨時數(shù)據(jù)對沖空間中也是第一次出現(xiàn)的東西，大概是這個腫瘤空間中的特產(chǎn)吧。
他們要對付的大人物可不是我和真江，而是兩個老熟人——不知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的席森神父和斯恩特。就算被這些士兵包圍，側向背對而立的兩人仍舊是那幅無動于衷的表情。他們的確沒什么好緊張的，斯恩特一定有什么殺手锏，讓自己能夠在這個不屬于自己控制的臨時數(shù)據(jù)對沖空間中發(fā)揮力量，而席森神父的雙手俱都戴上了那種奇特而厚實的手套，這對手套能夠確保魔紋的運作。
番犬部隊的士兵雖然人數(shù)眾多，但是就算他們手持現(xiàn)代化的槍械也無法和魔紋使者對抗，絕對實力的差距并不以他們的戰(zhàn)斗意志為轉移。
雖然這些人沒有將注意力放在我和真江的身上，不過我可不覺得自己兩人的突入可以瞞過這些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戰(zhàn)士。
他們?yōu)槭裁磿R聚這個地方？這個腫瘤一樣的物體究竟是什么？那個疑似艾琳的女孩引導我來到這個地方，究竟意欲何為？我有強烈的預感，這個問題很快就會得到解答。而這個奇怪的房間，將是這次任務的終點。
又有人走上了構造體垃圾堆的山丘，隨著攀登的聲音，不斷有零碎的物體一路掉落，發(fā)出“咔啦啦”的聲音。很快，那個身影就出現(xiàn)在我的眼簾中。
“瑪索——”那具尸體果然不是你嗎？實在太好了。我不可自已地自言自語著，就像上一次離開時的那樣，我們又見面了。
瑪索的身上穿著形同縮水的宇航服一樣的裝備，顯得粗壯高大了許多。這套裝備同樣是用那種灰白色的角質狀材質制成，看似簡陋臃腫，但看上去反而讓行動利索了許多，只要注意上面的接縫和盒裝結構就能發(fā)現(xiàn)這套服裝和魚槍一樣，都是某種科技造物，而且充滿了制式風格。那種魚槍一樣的武器在她手中同樣端著一桿。
她似乎和番犬部隊的士兵組成了共同戰(zhàn)線，還出人意表地當上了這群士兵的頭兒，真是令人驚訝。然而，應該和她在一起的男孩自始自終沒有出現(xiàn)。
瑪索站在山丘頂上俯瞰著席森神父和斯恩特，隨即將視線朝我和真江這兒投來。她對我的出現(xiàn)露出困擾和無奈的復雜表情，但是，正是這樣的表情讓我覺得自己來對了。雖然她上一次在我面前表明過決心，不過顯然只是別無選擇之下的決定。
沒有選擇是一件多么悲傷的事情，我可是親身感受良多。雖然我自己也是在一條泥濘的滑道中滑急，根來不及跳進其它的支線中。
“你怎么回來了？”她：“這里不歡迎你。”
“沒辦法，我是來報復的�！蔽业男那樵诳吹剿腥硕紖R聚在這個地方后，意外地變得輕快起來，“你上一次刺穿這里，可是痛死了�！蔽抑钢约旱男乜谝徽Z雙關地。
瑪索愣了一下，隨即發(fā)出一聲多少帶著愉悅的哼笑聲。“才多久不見，就變得油嘴滑舌了�！彼@么揶揄道。隨即擺出一副正經(jīng)的臉色：“你不應該回來，高川，這一次可和前幾次不同。沒那么容易出去了，不，也許永遠都無法離開這個地方了�！彼哪抗廪D到席森神父和斯恩特身上，用一種憤怒而壓抑的聲音：“先是一大堆不知所謂的家伙破壞了封印，又出現(xiàn)了這兩個不懷好意的家伙。喂，神父，陌生人，你們兩個打算做什么？雖然不知道你們是怎么來到這個地方的，不過相信你們也察覺到了，這個地方很快就要變成地獄了�！�
“很顯然，美麗的姐�！毕窀傅膯纹坨R反著白光，右手優(yōu)雅地在胸前劃下十字，抓起十字架親吻了一下，“就像耶穌需要猶大，圣者也需要地獄。”
“真是假惺惺的神父。”瑪索鄙夷地發(fā)出嘲諷，視線落在斯恩特身上：“你呢？陌生人�！�
“陌生人？”斯恩特自嘲般搖搖頭，雖然他看起來十分穩(wěn)重，但我相信自己沒有看錯，偶爾的一瞬間，他的眼眸中會閃過瘋狂和熱切�！斑@個地方來就是我們瑪爾瓊斯家的財產(chǎn)，我只是從偷手中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并且給他一個教訓而已。是嗎？索倫，你和我的母親在這些年里相處得愉快嗎？”斯恩特到最后時，臉轉向了月牙形設備陣列的方向。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那個躺椅中的男人。雖然一直就有此處是索倫的根據(jù)地的想法，但是在得到確認之前，我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這個身材超過兩米的魁梧大漢就是那個不斷將我送出這個臨時數(shù)據(jù)對沖空間的男孩。
可是，斯恩特應該不會謊，而且瑪索也沒有否認。
躺椅中的人沒有回應，這種情況顯然在其他人的預料之中。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已經(jīng)被壓制到無法感知外界資訊的程度了嗎？”斯恩特露出狡狐一樣的微笑，對席森神父：“按照協(xié)議，注入病毒數(shù)據(jù)之后，你可以帶走微機胞構造素體相關的設備和資料�！�
“合作愉快，斯恩特先生�！毕窀嘎冻鲫柟獾男θ�。
“您太客氣了，神父，您可以稱呼我斯恩特，大家都是這么叫的，不是嗎？”斯恩特同樣露出滿意的笑容。
看到兩人旁若無人地交口互贊，士兵們無動于衷，可是瑪索的臉色卻陰沉下來。我知道瑪索之所以沒有立刻動手，正是因為她多少知道這兩個男人的實力�；蛟S為了生存，她有必要守衛(wèi)此處，但是敵人的強大卻讓她處于進退兩難的局面，一旦開戰(zhàn)，能給這兩個男人造成多大困擾暫且不提，自己的性命無疑會岌岌可危。
“幫我，高川”她警惕地盯著包圍圈中談笑風聲的兩個男人，大聲叫起來。
“嘖，嘖，嘖，這不是情報局……不，安局的那位先生嗎？叫做高川嗎？”斯恩特有恃無恐地朝我看來，掛著微笑：“你也要來插一腳嗎？還是不要的好，雖然不明白你是怎么進來的，不過要和我們作對的話，可就出不去了。”
“高川先生，我們做個交易如何？”席森神父文質彬彬地問道：“只要你和身邊的那位女士不干擾我們的行動，過后我會給你們一些資料，我相信一定物有所值�！�
對于合作伙伴擺出的低姿態(tài)，斯恩特不由得報以詫異的視線。
雖然覺得席森神父是個有誠信的人，但是不清楚他們的行動會給這個臨時數(shù)據(jù)對沖空間帶來怎樣的變化，所以我不敢輕易應承。我的目標只有瑪索一人，但是瑪索是獻祭給索倫的祭品，這兩個人顯然要在索倫身上動手腳，一旦索倫出了問題，很可能會對瑪索造成某種影響。
不過，就算真江能夠借用灰石使用一部分力量，要正面阻止這兩個人大概還是有些忐忑。真江或許可以和其中一人戰(zhàn)成平手，但是我和瑪索加上這里殘存的六名番犬部隊的士兵，是否能夠抵擋另外一人還是一個問題。起來，之前和這些士兵一直處于死敵的位置，現(xiàn)在卻不得不聯(lián)手，真是個諷刺。
唯一的可能性還是在索倫身上，雖然從雙方的對話來看，受到斯恩特的計劃的影響，索倫的處境變得惡劣，但是既然身為十年中一直在這個臨時數(shù)據(jù)對沖空間和艾琳作對的狠角色，應該還有一些手段才對。
必須嘗試一下才能判斷，而且，我對那六個圓筒中到底藏著什么感到好奇。從斯恩特的話進行推測，可能就是所謂的“微機胞構造素體”。
“試試看吧……”我罷，猛然將匕首投向斯恩特。
在這個能夠使用魔紋力量的席森神父實在擁有壓倒性的力量，只能交給真江對付了。
“攻擊”瑪索第一時間喊道，并且將魚槍的扳機扣下，一根矛矢朝斯恩特急射而出。
同一時間，三個擁有魚槍的士兵同樣朝同一個目標射出矛矢。另外三個士兵也舉起手中的兵器朝席森神父撲去。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