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將輕輕左手放在臥室門上,神態和姿勢都給人一種使勁的感覺,但是房門沒有被推開原我以為是因為房門被反鎖的緣故,后來才知道并非如此神父此時的動作若要打個比喻,就像是跑步前的預備動作,又像是巫師施法時的咒語和手勢,下一刻,我和白井都敏銳得察覺到了,大廳里的氣流正在發生一種奇妙的變化
空氣對流形成了風,可這股微風并不是從半敞的大門處進來的,而是身就誕生自大廳之中螺旋的風感在短短幾秒內就壯大到能夠掀起掛歷紙的程度,大廳之中輕巧的物體都被這股旋風推動起來,環繞著某個中心盤旋從這些飛揚物的路線來看,旋風的中心似乎不停在變動,每一次變動都會讓風力加強大
然后,我們看到紙屑和碎片一股腦隨著一股強風從門口下沿刮進臥室里,而無法通過罅隙的物體則砸在門上大廳里的狂風停下來,隨后兩間臥室里都傳來物體拍打和墜落的聲響,就像是大廳里的所有風都一股腦鉆進了臥室中
神父突然將按在門上的手掌抬起來,用力捏起拳頭一連串悶響從另一間臥室里傳來,之后所有的聲音都漸漸衰落下去我和白井面面相覷,這種仿佛這股風是被神父操縱的感覺應該不是錯覺?神父轉身來到另一間臥室,一腳就將大門踹開了
當我和白井看清楚這間臥室里的景象時不由得大吃一驚這個房間無論是地板、墻壁還是天花板上都長滿了密密麻麻如蜘蛛一般的白色絲狀物,尤其是角落里,白色絲狀物堆在一起足有跳高時用的墊子那般厚兩名巫師躺在接近窗戶的地方,被椅子、桌子和箱柜之類的家居用品壓在下方,雖然沒有看到流血,但是一動不動的樣子像是昏了過去當然,他們和積壓物上也布滿了白色的絲狀物
我們并沒有直接看到森野在什么地方,只是在房間的正中有一顆由白色絲狀物纏繞而成的繭狀物體這顆白色的巨繭將近一人高,雖然接觸地面,但繭的四周還有多條破和絲線向上延伸,這些絲線的另一端和天花板粘在一起,所以也給人一種巨繭被吊起來的輕盈感
“森野在里面”白井突然開口道
我也是這么想的,可是,這些巫師為什么要捕捉森野,并將她塞入這個白色的巨繭中呢?我和白井都不敢貿然動手將這顆繭剖開,生怕巫師已經在森野身上做了什么手腳神父像是發現了什么,鞋子用力在地面上刮了一下我受到他的動作的啟發,也開始用力刮開覆蓋在地板上的絲狀物,一旁的白井也跟著干
不一會,我們就將以巨繭為中心,周圍三米的地板清理出來在清理的途中,我就已經看到了一些怪異的紋路和符號,等到清理干凈時,立刻就發現這些紋路和符號以巨繭為中心構成了一個圓形的陣圖上i之所以不能肯定這是魔法陣,只是因為這些紋路和符號看上去和常識里的魔法陣有很大的不同之處,像是某種電路板和元件標志
從窗邊照射進來的陽光落在陣圖上,偶爾有一絲絲亮光沿著電路滑過,經過的元件標志也隨之發出淡淡的光芒,讓人不禁生出它是不是已經開動了的猜測但是,這種亮光出現得并不頻繁,也不引人注意,像是無法達到功率而偃旗息鼓
我和白井相互看了一眼,覺得心中松了一口氣,也許是時機不對的緣故,雖然準備工作看似已經完成了,但他們并沒有來得及在森野身上做某些可怕的事情
“這是什么?”我向神父詢問到
“一種叫做降臨回路的統治局技術,用來制造一個區域性的絡混沌,這些巫師大概想用你們的同伴做祭品完成它”神父頭也不回地解釋道他皺著眉頭凝視這個被稱為“降臨回路”的陣圖,表情顯得十分沉重,顯然他對這種統治局技術有一定的了解
“降臨”和“祭品”之類的字眼足以讓我和白井理解它的功用,大約就像是我們之前召喚惡魔一樣,這些巫師也在召喚某種東西,之所以選擇森野為祭品,很可能不是一種報復性的偶然我暫時沒心情讓神父進一步解這種技術,在“降臨回路”啟動之前,把森野從這顆讓人覺得不安的巨繭里弄出來才是正事
“森野就在里面,對嗎?”白井問道:“如果我們將這個玩意破壞掉,會不會傷害里面的人?”
“不會”神父搖搖頭,“不過你們得祈禱,里面的那個女孩還沒有融化掉”
我和白井被神父的用詞嚇著了,連忙試著將繭殼撕開這些白色絲狀物比想象中還要有韌性,我們又嘗試用刀子去割,花了好一番工夫,才在正面開了一個拳頭大的洞朝洞里望去,能隱約看到森野眉清目秀的五官她緊閉眼睛,呼吸十分輕微,神態安詳,像是在睡夢中一樣
我想要喊席森神父來幫手,回過頭卻發現他走到另一側角落里,從教衣里掏出一把鋒利的折疊刀,三下兩下就將那里的白色絲狀物割除了在厚厚的絲狀物下竟然還有幾顆一點兒的繭,我估計大概有嬰兒大,可是這個體積的估測卻讓我聯想到了可怕的事情
這些繭里會不會裝的就是嬰兒呢?末日真理教和巫師給我的感覺是,如果有必要,他們不會抗拒做這樣的事情
我根不理解“降臨回路”到底是怎樣的東西,包括它的原理,需要什么準備工作,會召來怎樣的東西,并沒有詳細完整的概念只是,光從祭品需要女孩和嬰兒來看,這種降臨儀式自然屬于邪教儀式無疑
那些型繭里面真的是嬰兒嗎?疑問在我的心頭揮之不去,可是神父并沒有繼續破開這些繭,僅僅用手覆蓋在繭殼上,然后,風又刮起來了i這一次喚起的風很微,并沒有之前在大廳中的聲勢,可神父的表情顯得哀傷,似乎已經明白繭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些繭里面……”我試探著問到
“孩子們都沒救了果然是這樣,他們的技術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席森神父仰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折疊刀拋到我手中,“用這個”
聽到神父的悲嘆,我覺得好似有一只只陰魂纏繞在腦海中,這種陰暗、傷感又讓人情不自禁憤怒的情緒讓我無法出任何勸解寬慰的話我搖搖頭,試圖想要將這些繁雜的情緒甩出腦海,握住折疊刀的手卻情不自禁動了起來我耍了幾個刀花,才醒悟自己還是第一次這么耍刀子,然而,每一根手指的運動,每一次翻轉的觸感,就像是自己做過了無數次般,已經將那種感覺深深烙印在這個身體里
真是奇怪我從來不知道自己使用刀子竟然這么有天份
我讓白井離開,自己站在那只巨繭前,再一次透過繭殼上的洞穴窺視森野安詳的睡臉折疊刀在指間轉得飛快,就像是早就知道怎么做一般,沒有思維的主導,身體自然而然動起來我順著感覺將刀子揮了十七次,卻只用了一個呼吸的時間,在我的眼前是一片連自己都幾乎看不清的閃爍刀光
從手掌上傳來清晰的切割感,原堅韌的白色絲狀物在刀鋒下仿佛只是一般的尼龍繩,被割開一道道交錯的縫隙一個呼吸后,巨繭沿著裂縫分成好幾瓣展開,白井已經沖上前,輕輕將倒下的森野擁在懷中
原來瞧不清楚,這時才知道被困在繭里的森野竟然的白井脫下外套給森野蓋上,而我呢,則走到那兩名被壓在家具下的巫師跟前,蹲下身體,用刀柄狠狠敲在這兩人的腦門上他們似乎真的昏了過去,真不知道神父到底是怎么辦到的,雖然那股風很奇怪,但是巫師身也擁有灰霧法術,在有所戒備的情況下,怎么會這么輕易就被打倒呢?
至于被白井殺死的那名女巫師,并非沒有實力,只是她遭到突襲后,連使用法術的機會都沒有和被我于昨晚殺死的那名巫師一樣,這些巫師的身體強度和反應能力跟普通壯年人的差別不大考慮到末日真理教是侵蝕了三大洲的邪教組織,這等巫師應該只是嘍羅的水平我只希望在耳語者強大起來前別碰到那些真正強大的巫師
“真奇怪,這里只有三個人”我感覺神父走到身后,便頭也不回地,“白井過有六個人的”
“他也過,女孩是被綁在椅子上”神父
“大概在白井的直覺發揮作用時,森野還是那樣的狀態她是最后被處理的,而且體積又大,才沒有像那些嬰兒一樣被……”我頓了頓,因為我并沒有親眼看到那些繭里的嬰兒的下場,也沒有任何想要見識一下的念頭,因為那個場面僅僅是想像就足夠令人揪心了我回過頭對上神父的視線,我覺得眼眶有一股熱氣,那是從心底燒出來的火,我問神父:“他們是被融化了嗎?”
“……降臨回路是瑪爾瓊斯家的技術,在我離開總部之前還沒有一個成品,不過據有半成品在進行秘密內測”神父沉默了一下,繼續到:“許多教徒在得知這項技術的一些傳聞后持反對意見,因為那時就有道消息,最后的難關可能需要利用嬰兒和一些具備特殊資質的人做實驗你要知道,末日真理教以末日的真理行走,但教徒們卻并不是喪心病狂的惡徒犧牲嬰兒已經出身為人類的良知范圍,在我離開的時候,瑪爾瓊斯家一度做出承諾,已經凍結了這種實驗,可是現在看來,他們不僅沒有停止,還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這個國家是末日真理教的影響力最的地方,所以這些巫師才打算在這里實驗技術”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那股憤怒的情緒壓回心底在這里發泄憤怒根無濟于事,我現在連瑪爾瓊斯家的真實模樣都還沒有一個完整的概念,所有關乎他們的事跡都只能從眼前這位神父口中得知我想自己總有一天會闖入那個想像中極度陰森殘忍的巢穴,將藏納其中的污垢清理殆盡,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就必須一步步了解他們所掌握的那些可怕詭異的技術
“降臨回路到底有什么用?他們要降臨什么東西?”我問到
“實話,我也不太了解,這是瑪爾瓊斯家的最技術”席森神父撫摸著十字架,沉思了半晌,:“據降臨回路發動后會在以其為中心的一定范圍形成被稱為“絡混沌”的現象,在混沌中,代表‘現實’的數據和代表‘非現實’的數據會形成對沖,就如同神話中的開天辟地一般,形成一個夾雜‘現實’和‘非現實’物體與現象的臨時數據對沖空間這個空間會抑制‘現實’的力量,而使用灰霧法術的巫師,其力量將在這片區域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
神父的解讓這種叫做絡混沌的東西愈發高深莫測起來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想象那種現實和非現實交錯的臨時數據對沖空間究竟是什么模樣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而且最關鍵的地方在于,似乎現實的物質和現象將會受到遏止,反而是灰霧法術的力量會被增強,那時的巫師就像是神話中,天地初開時,行走在大地上,運用種種不思議力量的神明們——也許力量的放大沒有那么夸張,但不定這項技術就是沖著這個目標而去
不過,既然被稱為“絡混沌”,卻讓我不由得回憶起神話中所有關于混沌和開天辟地的傳
“傳中,混沌里會有原初的生命誕生,你覺得,所謂的‘降臨’僅僅指的是巫師嗎?”我對神父問到,不過心中也不覺得他能給出確切的答案到底,即便是神父,也是第一次親眼目睹降臨回路的構成
“不知道,有這個可能,但沒有任何證據”神父再次環視了一眼房間,“我們該撤退了,也許真的還有三名巫師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但是要離開的話,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白井已經將森野背在身后,他看向我的目光同樣充滿了立刻離開的想法的確,如果這個時候被另外三名巫師纏上,昏迷的森野和照顧她的白井就會立刻變成沉重的負擔
“白井,你帶森野先走,和神父一起去總部”我,“我要留下來”
“可是……”白井對這個回答感到有些意外
“分開走,減少巫師找上你們的幾率如果他們呢回這里來的話,我會負責為你和森野拖延時間”我這么解釋到
白井只是稍微想了想,目光落在我的臉上,而自己的臉卻漲紅了他想要些什么,在他心中似乎產生一種背棄隊友的羞恥感,所以才顯得扭捏遲疑,可是森野的重量沉甸甸壓在他的身上,終究讓他就同意了這個建議
“高川你……你要心啊”白井似乎覺得我一個人是無法對付三名巫師的雖然他已經親手殺死了一名巫師,卻不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他對昨晚的戰斗記得不太清了,但是殘留的印象仍舊在他的心底留下一種不清道不明的陰影,并沒有因為親手殺死一名巫師就得以擺脫這大概是因為作為對手的女巫師根就沒有機會發揮自己的實力,才讓他覺得如果是正面交手,自己一定會吃大苦頭
不過,他這種下意識的想法大致正確我也不覺得白井能在堂堂正正的交手中殺死那名女巫師不過,戰斗從來就沒有堂堂正正的法,在生與死的瞬間,只有能夠捕捉到有利因素的人才能活下去這一點,僅僅靠偷襲殺死一名無法反抗的敵人的白井是無法體會到的昨晚那場瘋狂的戰斗再一次浮現在我的腦海里,我覺得現在的白井是如此單純的人,他根無法真正理解死亡來臨的一瞬間,那種無力的感覺
“你真的要一個人留下?”神父陪白井走到門口,轉過頭來問我:“被留在這里的三個人實力不怎么樣,不過作為實驗技術的隊,外出的三個人中不可能沒有硬茬子先不提你在拖延時間后能否成功逃離,我認為你連三成的存活幾率都沒有”
白井聽到神父這么,也用一臉擔心的表情望過來我隨意地揮了揮手,讓他們別那么多廢話,快點離開
“三成嗎?那又怎樣?”目送三人的背影走下樓梯,消失在區的圍墻外,我對自己,“我要殺了這三個人,斬草除根,只有這樣,我的念頭才能通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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