哾夜氣喘吁吁地站在我們面前,在大門打開的一剎那,我仿佛看到八景的眼眸中綻放出光芒,那是溫暖又充滿了消的光,可以將至今為止的所有陰霾都融化一般。哾夜連撲帶跳地跨出門檻,她已經十分疲倦,打了一個踉蹌,八景連忙上前將她攙住,帶她向后退到靠墻處。兩個女生抱在一起,轉過頭來時,看向那扇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的大門,目光中仍舊心有余悸。不過,我已經注意到,哾夜的家已經完恢復正常了,之前她所形容的腐爛,以及那貌似統治局遺址的風景,都如同蒸汽一樣,在我和八景看到它之前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在,除了哾夜自己,沒有誰可以證明,那樣的異常曾經出現過。

    “怎,怎么會……都……不見了。”哾夜驚訝地喃喃自語。

    “真是……”八景攙扶著哾夜,安下心來般,向前走了一步,她朝門內投去的目光,帶著幾分釋然,“若不是親身經歷過,真要以為那不過是幻覺。阿川,該不會是我們三人,都看到了幻覺吧?”

    哾夜的視線移到我的身上,看她稍微平靜下來的樣子,之前那隱隱和八景產生過的矛盾,似乎在這個時候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想些什么,但是想的話,應該和八景一樣吧,感慨著自己經歷的異常,心中驚疑不定,當驚心動魄的冒險告一段落,又不由得想要證明,它并非只是自己的幻覺——盡管是我的猜測,不過,現在的哾夜和八景給我的感覺,的確在許多方面,相似而融洽。

    嗯,就像是“好姐妹”的樣子。

    “不完是幻覺,我們現在還沒有脫離異常。你們沒有發現嗎?周圍還是太安靜了。”在兩個女生面面相覷,又不住打量四周以確認的時候,我繼續解釋到:“不過,哾夜之前看到房間腐爛后變成另一個場景。暫時應該是幻覺沒錯。”

    “暫時?”八景敏銳地抓住了我話中最關鍵的詞語。

    “是的,如果我對你過的那些事情,不是我妄想出來的東西,那么,那樣的幻景應該會在什么時候就變成這個世界真實存在的吧。”我如此到。我不覺得自己的經歷是妄想,不過,從八景和哾夜的角度來,首先用“妄想”來明,比較適合進入狀態。

    “妄想?什么妄想?”哾夜有些不解,不過。她似乎覺得現在不是提問的時候,最重要的是——她掙脫八景的懷抱,對我們兩人用力鞠躬,“謝謝你們來救我。高川同學,還有八景同學＄果不是你們來了。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她到這里,好似又想起了之前被困住時的焦躁和痛苦,那不愉快的經歷,讓她的聲音不由得哽咽起來。也對,這個世界的哾夜就算比末日幻境的哾夜更堅強,也還是一個剛接觸怪異的普通女孩,那無計可施的痛苦和現下的平安。一定是產生了強烈的對比吧。

    冒險是刺激的,但是,遭遇束手無策的握,就不僅僅是刺激這么簡單了。我同樣不喜歡后者,而期待前者,然而∷生總是沒有自己期望的那么一帆風順。

    “真的,太感謝你們了。”哾夜擦著自己的眼淚,不斷地重復著,仿佛她心中的激動,再也找不出比“謝謝”更恰當的詞匯了。

    八景將她扶起來。緊緊抱在懷中,呢喃著:“放心,一切都過去了,過去了,你現在安了。”這個時候,她的聲音是我來到這個世界后,所聽到的,她最溫柔的聲音≈在的八景簡直和之前那精明強勢,又思維怪異的印象大相徑庭,不過,其實是因為我一點都不了解她吧。我更喜歡現在這個樣子的八景,如果她可以對我溫柔一點,不要老是用看變態和精神病人的視角對我就好了。

    八景安慰著哾夜,在兩人的情緒平靜了一些后,我對她們:“我覺得今晚還是離開這里比較好。雖然我不覺得,會繼續發生實質性握的異常。”盡管是用征求意見的法,但是,我打心底就沒打算要征求她們的意見,這個還在保持異常的環境,到底會在什么時候出現什么事情,都是不可預測的,隨著時間流逝,怪異和神秘的體現來強,這里的異常也許會更加強烈,但也有突然間,這里的異常都消失的可能。到底會怎么變化,我心中沒底,所以,我才強烈建議,不要以為暫時脫離險境,就覺得這里可以繼續呆下去。

    “,得也是。”哾夜用力點點頭,:“我不想在這里呆下去了。”

    “那么,先離開這里再吧。”八景:“哾夜沒地方去的話,就暫時借住我家怎樣?我家還是很空曠的,因為過年的時候,親戚都會上來拜訪,不定還會住下,所以必須準備一姓房間,這個時候,都空了下來。我家里人也會很高興看到我的朋友去借住的。”雖然這番話十分真誠,但一般的邀請可不會解釋這么多,不過,八景這么,在我看來,只是為了讓哾夜的思維不得不跟著她轉罷了,很簡單的話術,任何“合適嗎?”的遲疑,都會在這句話中被打消。

    果然,哾夜雖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卻最終還是沒有拒絕。放在平時,就我對她的認識而言,她大概是會去星級酒店開一間房,渡過這幾天,直到確認安吧。

    “那就麻煩你了,八景同學。”哾夜著,用力握住八景的手。

    “一點都不麻煩。”八景默默地微笑著。

    “我們走吧。”在兩人的寒暄告一段落后,我嘗試將哾夜家的門關上,確認沒有更多的異常發生后,便走在前方帶路。四周的安靜,讓第一次走在這樣環境中的哾夜露出不解又有點害怕的表情。我明白,她被關在家里時,也向外面求助,可是,即便從家里隔著門窗,感受到外界的毫無反應。也比不上親自走入這樣的環境中,確認這個“毫無反應”的原因。

    “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哾夜突然想起了我的事情,問到:“高川同學,你們……這里……到底……”她似乎找不出一句合適的。可以將自己所有的疑問都切實提出來的話。我很了解這種不知道該從哪里下口的感覺,因為,在末日幻境和現實病院中,那龐大的,充滿了陰謀感的,讓人感到無力絕望的陰影,也同樣讓我有種不知道哪里是頭,哪里是尾,哪里是因,哪里是果的感覺。就算有一個知道部事實的人在≡己又該從什么地方問起呢?我可不止一次這么自問了。

    “很麻煩,其實我也不太明白,看樣子,就連阿川自己也不太明白。”八景替我回答道,“不過＄果你想知道,為什么我們會出現在這里,還能幫你解決這個麻煩,那么,就要從阿川的妄想起。”

    “高川同學的……妄想?”哾夜帶著幾分探究的神情重復著。

    “沒錯,阿川的妄想。”八景用力地,像是在強調什么般。到:“首先,你必須明白,阿川是一個變態,一個精神病人。你必須承認這一點,才不會被接下來,我要的話繞進去。”

    “啊?”哾夜的驚愕寫滿了臉上。我不由得插嘴道:“我覺得,這個前提條件其實是可以取消的。”為什么要理解整件事情,就必須強調我是個變態,是個精神病人啊,這根就是兩碼事好不好。只不過是觀察事物的角度,和對事物產生認知的角度不同,所產生的差異,很普通的好不好。

    “至少,你要有一個印象,阿川看待這個世界的角度,和一般常識不一樣。”八景這話倒是正經了一點。

    “哦……”哾夜仍舊是一副不明就里,不明覺厲的表情,然后到:“行為和思想不符合一般常識的人,不就是變態和精神病人嗎?”

    這話如同一箭穿心,狠狠地傷害了我。我的腳步有辛重,甚至想回頭辯解一下,但最終還是放棄了,因為,哾夜得太正確了,讓我無言以對。八景倒是愉悅地笑起來:“沒錯沒錯,看來哾夜你也是很明白的嘛。還有,不要叫我八景同學了,都一起經歷了這么多事,我們是同伴,是朋友吧,所以,叫我八景,我不也是叫你哾夜了嗎?”

    “啊,好,好的。八景同……八景。”哾夜改口得有些勉強,但她的臉上,卻掛著溫暖的笑容。

    “那么,轉回正題。我接下來所的,很主觀,是我的一人之談。”八景頓了頓,繼續到:“簡單來,就是阿川的妄想,因為某些原因,正在變成現實,于是,他在妄想中所獲得的經驗,就派上了用場。我是阿川的女朋友,所以,就算明知道是他的妄想,也不得不跟上來,結果卻發現,這些妄想似乎正如阿川所的那樣,正在變成現實。”

    哾夜聽到一半,腳步頓了頓,我看得出來,八景的話中有一些事情,讓她有些在意,而且,我覺得是八景再次強調自己是我的女朋友的那一句——也許只是我自己感覺良好——不過,我的確是有這樣的感覺。而且,我同樣覺得八景可以看得出來,甚至,我覺得這是她故意的。夾雜在兩個在我的生命中,都有過密切關系,但又同時重新來過的女生之間,這種隱晦的,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的矛盾,讓我有點頭皮發麻。

    實際上,正因為八景若有意若無意的話,配合哾夜的反應,我此時陷入了一種窘迫的狀態,只能拼命將精神集中在周圍環境的細節上,像鴕鳥一樣避開這種窘迫。

    “高川同學……高川,阿川他早就知道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哾夜對我的稱呼也改變了,一口氣連升兩級,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沒去看八景的臉,不過,大概也看不出什么來,我現在發現,八景比我想象的,更善于隱藏自己。只聽到哾夜繼續到:“八景你的意思是,阿川經出這樣的妄想,甚至嚴重到,分不清妄想和現實,即便在被挑明這一切都是妄想后,也覺得♀些妄想會出現在現實中,不,根就是一種尚未被其他人發現的現實?”

    “……雖然和我的理解有些許區別,不過。大概就是這么一回事。”八景頓了頓,:“阿川的妄想,是關于世界末日的,他,自己看到了末日代理人,所以,這個世界,將會和他的妄想一樣迎來末日。在來到你這里前,我其實是不太相信的,不過。我也不會因此討厭阿川,盡管,當時認為他就是一個精神病人,不過,連他變態的一面。精神病的一面也接受,就是我成為他的另一半的覺悟。”

    怎么又轉到感情的事情上了?我不由得在心中暗想,明明正題是末日好不好。

    “不過,現在你覺得,其實阿川的是實話?”哾夜避開了八景的后半句,針對前半句到。

    “不,還不能下定論。”八景回答道:“其實。事實到底如何,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是,我對事情會往這個方面發展,有一些興趣。你不覺得,雖然握。但卻是很刺激的事情嗎?我們的生活都太過平凡了,就算出現阿川這樣的人,在大多數情況下,也不過認為這是他的腦袋出了毛病而已。接受一個精神病人為男友,接受他的腦袋經常犯病的事實。并不是嘴巴隨便的那么容易。但是,如果因為某些原因,讓他不是在犯病,而是事實的確如此的話,就有意思了。”

    “嗯……我不是不能理解啦。”哾夜用食指按了按嘴唇,想了想,到:“其實我也覺得,平日里無聊的時候太多了,所以,也經出一些冒險的幻想,只是,從未付諸實踐過。之前發生的那些,親身經歷的時候,的確讓人后怕,可是,既然這不是妄想和幻覺,而是即將愈演愈烈的現實變化,那就只能正面去應對了。我覺得,在這種時候,正視這些異常的存在,而不局限于過去的常識,是必要的做法。”

    八景凝視著哾夜,在哾夜毫不退讓的目光中,微笑起來:“……原來如此,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真不愧是阿川一直都在意的人。你過關了,哾夜。”

    “什,什么?”哾夜一副不解的表情,但隨即又有些面紅耳赤,結結巴巴地:“阿川,阿川一直在意的人?我,我嗎?”

    “的確如此,我也是才剛剛知道的,其實他一直都在偷窺我們兩人。好像是因為,在他的妄想中,我們和他的關系匪淺的……嗯,淡淡的思春期?”八景朝我這里看了一眼,我就算背對著她,也能感受到那針扎的視線,而且,她的嘴巴可真毒。不過,我一點都沒有辯解的余地呀！

    “思,思春期?關系匪淺?這個……這個……”哾夜的聲音讓我覺得,她似乎快要昏過去了一樣。

    “那么,要加入嗎?耳語者。”八景打斷她的話問到,讓哾夜有些措手不及。

    “加,加入什么?”哾夜驚訝地。

    “耳語者,我成立的一個組織,就在今晚,阿川也加入了,他大概是想要借助組織的力量,去調查這個城市里的異常。雖然一開始,我覺得不過是一場游戲,不過,既然現在都親身經歷了這不可思議的事情,那么,認真一些也是應該的。”八景解釋到:“為了保證組織目標的純潔性,更合適對都市不可思議事件的調查,我會對現在的耳語者動一下手術＄果你愿意承墊對這些不可思議時的握,那么,歡迎你的加入,哾夜。你有這個素質。”

    “不可思議事件的調查組嗎?”哾夜原來是這么理解耳語者的。她沒猶豫太久,就堅定地回答道:“好的,我參加,我消可以和大家一起面對這些握和困難,因為,我們是朋友嘛。”

    八景的嘴角展開笑容,突然趴在哾夜的耳邊,用我只要仔細聽就能聽到的聲音,聲:“對阿川而言,我們和其他女生是不一樣的吧,在阿川的眼里,我們之間的關系,也是不一般的吧。雖然在今晚之前,很難認可這點,但是,今晚的事情多少證明了他的正確性。所以,既然你當我是朋友,哾夜——”她發出竊笑聲,“我可以把一半的阿川讓給你喲。”

    “……什,你在什么啊！”哾夜過了半晌才發出驚訝的,迫不及待掩飾的聲音:“八景,我,我才不是——”

    “嗯,沒關系。”八景松開哾夜,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的許諾一直都生效喲。”

    “八景！你是阿川的女朋友吧！”哾夜的聲音大起來:“怎,怎么可以做這樣的事情……”

    “因為,我呀,擁有風一樣的胸懷。”八景跳開來,開懷大笑著:“這不是惡作劇,也并非我不在意阿川,只是,我不會被這種在意束縛住。”她十分認真地對哾夜:“我早就已經決定了,我要成為風一樣的女人,但是,我也很注重諾言,既然答應了阿川做他的女朋友,就不能不管它。但是,我也不能因此被束縛住,因為,我是風呀。所以,我允許你拿走阿川的一半。”她直勾勾盯著哾夜,“我是認真的,哾夜,那么,你又會怎么做呢?亦或者,什么都不做?”

    “我——”哾夜沒能把話出口,八景就打斷了,:“沒關系,不需要對我,因為,就算我成為風,也會一直注視著你和阿川,從這個意義上,我就履行了承諾,沒有真正離開過阿川的身邊。”

    “八景……”哾夜帶著不知所措的表情,凝視著仿佛可以穿透墻壁,看向遙遠地方的什么東西的八景。

    她們兩個女生的交談,完沒有我可以插口的地方,直到她們沉默下來,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我才有機會松一口氣。八景的態度,哾夜的態度,兩者之間矛盾和共存的地方——諸如此類的事情,其實我并不打算深究,因為,僅僅是保證她們的平安,就已經讓我豁盡力了。而且,正如她們可以當著我的面那些事情,我也對她們有著不同尋常的情感,只是,比起這些東西,只要她們感到幸福的話,就都無所謂。

    我們三人一路離開這片區,沿著來時的路翻過墻壁,回返繁華地帶,隨著人氣的逐漸高漲,那片詭異的寂靜所帶來的緊張感,總算是消退下去了。我們沒有遇到任何握,無疑是值得慶賀的事情。不過,那個區畢竟是哾夜家所在的地方,未來到底會變成怎樣的情況,也十分讓人在意∪不提哾夜的雙親,即便此時出差在外,也始終是要回來的,而且,哾夜家所在的那片區,自然也不可能只有哾夜一個人,那么,其他人到底發生了什么,之后,是否還會發生更多更嚴重的情況?

    “不,除了我們之外,應該沒有人在那個異常環境中。”我:“異常還沒有強烈到可以卷入多人的地步。所以,就當作是我們體質特異,無意中進入了異世界比較好。從這個角度來,既然末日即將來臨,那么,這樣的情況大概會愈演愈烈吧。我也不清楚徹底消除它,該怎么做,所以,在未來的時間里,大概還會陸續有其他人卷入其中,然后,變成都市恐怖傳之類的東西。”

    “那么,曾經有過的都市傳,也會因為末日的臨近,而漸漸變成現實嗎?”八景不由得問到。

    只是——

    “誰知道呢?”我:“神秘之所以是神秘,就是因為,它無從理解,也無從預測,除非,你因為某種神秘的力量成為先知。”

    “先知嗎?”八景呢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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