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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樓詭墓 正文 三塔鎮妖樓

作者/南城巡撫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媽的,這是鬼火還是油燈?”黑牛話間已經把傘兵刀拿在手里。uukla

    我壯著膽子仔細瞧了瞧,堂屋門不知何時被悄無聲息的打開,通過房門能清晰的看到,正當面的桌子上有兩盞油燈,被風一吹,光亮忽閃忽閃的竄動。

    我道:“是油燈,過去看看去。”

    三人來到堂屋,屋內寬敞,但沒有桌椅,正對門用黃土砌成一個供臺,供臺上燃著兩盞油燈,供臺后面是僔泥像,雖然有油燈,但是上端依然看不清楚。

    我用手電筒照了照,只覺得這尊泥像表情怪異,不出是怒是嗔,除此之外,似乎還有哪里不對勁,但是,一時又不上來。

    這里與其是堂屋,不如是佛堂。只是,供奉的不是佛像,而是一蹲身披鎧甲的將軍。

    黑牛見兩盞油燈真真實實的擺著,心里少安,把傘兵刀插回腰間,看著將軍泥像道:“靠,這家伙還是個大頭娃娃。”

    經他這一么提醒,我也看出了這泥像的另類之處:頭確實大的出奇,比例是正常人腦袋的兩倍。

    顧奕芯皺著眉頭到:“我覺著這個雕像太詭異了,好像他的身體和腦袋原并非一體,嗯,或者是拼接在一起的。咱們還是快點離開吧。”

    黑牛把兩個背包扔到地上,用手電筒又掃視了一圈,除了祭臺和那尊泥雕,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到:“這里啥也沒有,你怕什么?一個泥胚子能把咱們怎么樣?”

    兩盞油燈發出的光亮雖然沒有手電筒那么強烈,但是屋里也被照的差不多,讓人心理踏實了很多。

    我也跟著坐下,道:“咱們現在出了村寨,怕是那頭野豬又會找上咱們,雖然這個寨子名字滲人,但是這里應該有人住,算是安的,那個駝背老頭可能進來點著油燈又出去了,咱們剛才只顧著看石碑,也沒有留意。”

    顧奕芯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害怕再次被野豬追趕,便不再話,在我身邊坐下來。

    難得有片刻放松,我們關了手電筒。黑牛屬于多動癥患者,坐了沒兩分鐘又抬屁股站起來,到祭臺前翻看。一會兒,踮起腳尖,伸著胳膊從兩個空著的泥供盤后面拿出一盒竹簽,鼓起腮幫子吹了吹上面的灰,拿到我們面前。

    黑牛把竹簽遞給我,道:“看來這里的人也喜歡求神問簽。”

    我接過來數了數,里面一共64根。一時間手賤至極,不由自主的拿起來晃了一下,一根竹簽掉落在地上。

    我順手拿起來一看,真是日了狗了,第二十九卦:坎卦。

    黑牛忙問:“老蘇,這什么意思?”

    我解釋道:“掛象:一輪明月照水中,只見影兒不見蹤,愚夫當財下去取,摸來摸去一場空。”

    黑牛聽罷有些著急,道:“靠!能不能得通俗易懂點?”

    我拿著卦簽解釋道:“這個卦是下坎上坎,同掛相疊。坎為水、為險,兩坎相重,險上加險,險阻重重。兩水重疊,坎水為險,進固險,退亦險。反正就是他媽,進退兩難的意思。”

    “摸來摸去一場空?這卦上咱們這趟進山摸不到明器?不對,應該是你進山摸不到明器,不能代表我們。”黑牛完把卦簽放回去,剛要自己晃,想了想自己心里沒底,轉手又遞給顧奕芯。

    顧奕芯晃了幾下,一根卦簽落地。

    我撿起來看了看,到:“是第63掛,坎離掛,卦上卦為坎,坎為水;下卦為離,離為火,水火相煎,此番卦象陰陽相沖,乃宿命互克之兆,大兇也!”

    黑牛看著我不解的問道:“大胸?怎么,從卦簽上還能看出罩杯來?老蘇,你丫真是神了!”

    我瞪了他一眼,嚴肅的批評道:“你思想太不純潔了,簡直就是低俗到家,我的是吉兇禍福的兇!”

    黑牛哈哈一笑,我懶得搭理他,清了下嗓子,一正經的繼續到:“顧奕芯抽到的這個卦簽,觀之,布局凌亂參差、惠散鳥無,可斷此屬難見一遇之災劫,實有消亡惡果。”

    顧奕芯被我這一嚇得臉色發白,眉頭緊促,也不話。我想著的點什么開導開導她,但是卦象在那擺著,又不知道該些什么好。

    “看你倆這手氣臭到家了!”黑牛拿過簽筒自顧自的搖起來,一邊搖著,嘴里還一邊念著:“天靈靈地靈靈,好簽好簽快顯靈”,著用力一抖,可能是用力過猛,所有的掛簽一下子散落地上。

    黑牛看著滿地的卦簽,一臉疑惑的扭頭問我:“老蘇,這……這是啥意思?”

    我禁不住笑出聲來,道:“這明老天爺不愿意陪你玩兒……”

    話音未落,泥雕將軍像后面竟然傳來兩聲咳嗽。

    三人被嚇了一跳,只見那個駝背老頭不緊不慢的從泥像后面走了出來。感情兒那里有道后門,剛才我們在屋里也沒有仔細看一下,著實是大意了。

    老頭笑著:“算卦來就是半真半假,當不得真。”

    他在我們面前坐下,我仔細打量了一下,他大概有八十多歲的樣子,額頭突起,像個肉瘤,那條黑狗趴在他身邊,吐著長舌頭,眼睛紅的滲人,見了我們也不叫。

    原來,剛才駝背老頭點著燈后沒有離開,而是進了后殿。

    我好奇的問他:“敢問老爺子,這個村寨為什么叫停尸寨?”

    老頭拿出煙袋,填滿一鍋煙絲,用點火石打著后大口抽起來。一時間,四周煙霧濃烈。但是,那煙霧一點也不嗆人,聞了反而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也不知道這是什么煙。

    他慢慢到:“這里以前是個屯兵的山寨,一個將軍帶著軍隊在這里安營扎寨,奉命絞殺南邊蠻匪,蠻匪絞殺完了,一部分人撤走,一部分人留在這里扎根駐守。后來,軍隊在山里修棧道的時候挖出了一個大墓,墓里奇珍異寶無數,為了防止部下偷盜,那領頭的將軍就決定親自進墓里去登記珍寶的數量,想把這些東西都進貢給朝廷,好討個封賞什么的。但是,將軍進去后,大墓卻突然塌了,砸死好多人,那將軍死里逃生,滿身鮮血的從墓里爬了出來。他回到兵寨后性情大變,對所有的人都避而不見,大家只當他受了驚嚇,也沒有多加留意。一天夜里,那將軍趁大家都睡著了,殘忍的用劍殺死自己大大十七口家眷。過了沒多久,那個將軍也死了。入殮的人,將軍死后第二天,他的頭竟然變得巨大并且怪異,脖子上有一道血痕,像是整個腦袋被人悄悄換過。寨子里的人來認為事情就此過去了,但是,到了將軍頭七的那天夜里,兵寨里忽然下起暴雨,整個寨子里的人部莫名其妙的暴斃而亡,死狀非常凄慘。朝廷體恤這些人的剿匪軍功,就派人來把所有人的尸體入殮進棺,抬進石樓,并把原來的將軍府邸改建成了這座貢廟,用來供奉將軍。整座村寨也就此改名,叫做停尸寨。”

    黑牛問到:“你是這里所有的石樓里都放著棺材?這也太他媽滲人了。對了,老頭,我們剛才進去的那座石樓里為什么還有孩棺材?別和我是童子軍啊。”

    老頭擺擺手,緩緩答道:“哪有什么童子軍,那是駐守士兵的孩子。當年留守下來的那批士兵把俘虜來的蠻女當媳婦,生了孩子再把蠻婆娘趕走或殺掉,幾乎每座樓里都有兩口棺材,一父一子。”

    顧奕芯雙手抱著膝蓋,坐在我旁邊聽得很認真,她想了想,開口問老頭:“老大爺的是什么時候的事?你是看守這座停尸寨的?”

    駝背老頭把煙鍋在腳上磕了磕,煙鍋底的火星掉在地上,亮了一下就熄滅了,他幽幽的到:“很久了,大概明末時候的事,至于我,我是刻碑人,我得給他們每個人都刻一座石碑,有道是:兵卒一朝生死滅,三魂七魄無處擱,幽冥陰司輪回處,善惡六道隨閻羅。我得替這寨子里的亡靈向閻羅進言。”

    據我所知,做刻碑人是極其有講究的,必須是純陰之命的人。所謂純陰之命即是純陰八字,就是人八字里面天干地支屬性都是陰性的。比如天干:甲乙丙丁……甲為陽木,乙為陰木,丙為陽火,丁為陰火;以此類推,地支亦然。命書上“純陰不生,純陽不長”?陰陽媾合方生萬物,純陽純陰失于平衡,皆為病態。沒想到這個駝背老頭竟是罕見的純陰之命。

    我大腦飛速轉動,揣摩著老頭剛才的話,覺著似乎有些漏洞,我盯著他問道:“既然這些尸體都是明代的,有的都已經爛成渣了,為什么現在才刻碑?不是應該入殮之后就刻嗎?或者,你,到底多大歲數了?”

    沒等老頭回答,油燈的火苗被風吹的忽閃了一下,我們三人的影子跟著晃了幾晃。

    我立即覺察到不對勁:媽的,地上一共才三個影子!駝背老頭竟然沒有影子!那他娘的就應該不是人!

    黑牛也覺察出其中的詭異,沒等我招呼,他下意識的將手里的簽筒狠狠的朝駝背老頭砸去。簽筒像穿過空氣一樣穿過老頭的身體,而后重重的撞到祭臺的泥墻上,嘩啦一聲散了架子,導致掛簽灑落一地。祭臺泥墻也被砸了個坑,泥塊噼里啪啦砸到掛簽上,掀起一陣塵土,嗆的顧奕芯捂著口鼻直咳嗽。

    與此同時,那條趴著的黑狗猛然竄起,向我撲了過來。我趕緊用腿去蹬,這畜生呲著牙一口咬在我的腿腕上。我心里暗叫一聲不好,這下怕是要掉塊肉了,不過來也怪,竟然一點都不疼。

    黑牛拎著包爬起來,沖著黑狗的頭重重砸了下去,這家伙他娘的可能一時著急,竟忘了這是條幽冥狗,砸是砸不死,也砸不到的。

    黑牛這一下顯然是卯足了勁,我只覺得腿骨一麻,疼的眼淚險些掉下來。不過,幸好這包里都裝了些吃的和繩索之類的輕資品,要是換成那個盛放裝備的背包,我的半條腿肯定就不幸佘在自己親愛的戰友手里了。

    駝背老頭大笑一聲,那笑聲不出的詭異,而后竟然和黑狗一起消失了。

    祭臺上的兩盞油燈也噗嗤一聲滅了。

    黑牛趕緊站起來,用狼眼手電筒掃視四周,罵道:“他奶奶的,又著道了!”

    顧奕芯也趕緊打亮狼眼手電筒。我驚魂未定的卷起褲腿,借著光亮查看剛才被黑狗咬的地方,腿上烏青一塊,并沒有出血,就像農村人夜里睡覺時常發生的“鬼擰青”一樣。

    我忽然想起康教授給我們留的字條,上面清晰的寫道: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東西。他難道是想警告我們,我們從山上看到村寨里的燈光是假的,不要盲目投靠?

    如此來,康教授很可能也看見過這個鬼火攢動的山寨,但是,這個老狐貍沒有進來。

    唉,老爺子為什么不寫具體點呢?要是寫明白了,我們或許就不會進這該死的停尸寨了。我心里及其不爽,把這個臭知識分子連罵了好幾遍。

    黑牛還在氣頭上,他掏出工兵鏟,在地板和祭臺上四處敲敲打打,嘴里對駝背老頭的咒罵之語不絕于耳。

    黑牛用工兵鏟端起祭臺上的鐵碗油燈,將它扔到地上,油燈里連滴油也沒有,只剩半碗厚厚的灰塵,哪像剛燃過的樣子。

    我爬起來活動了幾下腿,對著黑牛到:“剛開只怪我們大意了,進來的時候沒有仔細看看,連油燈里有沒有油都不知道。媽的,這會兒非給他查個底朝天不可,什么妖魔鬼怪?哪個再敢出來捉弄老子?把老子惹急了,老子一把火把他們的老窩給燒個精光!”

    罷,轉而一想,剛才那個老頭好像也沒把我們怎么樣,更何況這是石頭房子,就房梁是幾根木頭,想燒也燒不著。

    顧奕芯抱著背包緊緊跟在我后面,催促我們趕緊離開。黑牛的倔脾氣也上來了,或許,他覺著竟然被一個鬼魅給擺了一道兒,不但沒分辨出來,還像模像樣的和它聊天。這種事兒,這對他這號人來,多少有些跌份兒。要是傳到潘家園那幫人的耳朵里,黑牛前幾年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聲望也算毀了。

    黑牛執意要在屋里看個究竟,果然,祭臺側面有個低矮的圓拱形門洞,后面是個一人半高的石頭后殿。人鉆進后殿有些壓抑,那種感覺像是被埋在了石頭里。

    后殿地面上擺放著一口蓋著青布的巨型棺材,黑牛將青布一把扯下來,只見棺材四周雕刻著一些鳥獸浮雕,棺木外側部用桐油刷過,整體保存完好,甚至還能映出手電筒的光亮。

    我走上前仔細看了看,棺材蓋用鐵釘緊緊的釘了一圈,釘孔非常密集,似乎是怕里面的東西爬出來一樣。

    黑牛繞著棺材轉了一圈,用手拍了拍,轉頭問我:“老蘇,你這里面有沒有值錢的寶貝?要不,咱們打開看看?反正來都來了,至少也要和里面的主兒打個招呼不是?要不,顯得咱多沒禮貌?”

    “你丫真是要錢不要命啊,這里面肯定躺著那個大頭娃娃將軍,要是打開了,那將軍一看,吆,牛援朝同學這么懂禮貌,得了,干脆別客氣,進來陪我吧!把你拉進去墊背,到時候你丫想出都出不來了。”

    顧奕芯見我和黑牛沒邊兒,她懼怕緊張的心理多少緩和了一些,招呼我們去看棺材前的石碑。

    那是一個沒有刻完的青色石碑,只有半個人那么高,石碑下有一只駝碑的赑屃,赑屃一方面具有實用價值,用來做碑座,俗稱“神龜駝碑”。另一方面,又具有非常重要的文化意義,古人常常用它象征“長壽吉祥”,除此之外,它帶有地位級別、圖騰崇拜、巫術崇拜等方面的涵義。

    看這棺木和石碑的規格,想必,這棺材里躺著的正是那位突然暴斃的將軍。

    再仔細觀看,我們發現碑面上的字竟然沒有刻完,只寫著:絞蠻將軍李……五個字。

    看來,那個刻碑老頭也死的突然,竟連將軍的名號都沒刻完,我估計他或許也是死于將軍頭七的那場變故。

    我見后殿再無其他的東西,就招呼他們二人一起出去。黑牛順手把蓋棺材的大塊青布拿了出來,窩成一團,在堂屋里用火機點燃。

    這團真正的篝火讓我們感到一絲溫暖,這種溫度來自人間。

    寨子里鬼魅橫生,我們是不能多呆了。三人當即決定原路退出村寨,至于那頭復仇的野豬,遇不上,就算我們運氣,如果真不幸遇上了,我們手里有傘兵刀和登山高,勝算還是有幾成的。

    我是個路癡,對于方向感極差,以前在北京上學的四年愣是沒分清東南西北。這次進山,先是被野豬追趕了一陣,進這個村寨的時候早就蒙圈了,哪里還能記得住路線,尤其在這黑燈瞎火的晚上,連個參照物也沒有,整個山村就好像沉睡了幾百年的煤山一樣。

    三個人站在將軍府門口,我用充滿期待的目光看看黑牛,黑牛噗嗤笑了一聲,道:“老蘇,你丫別和我你不記得路了啊,那咱們往哪兒走?”

    話間,顧奕芯已經邁開步子向一條巷子走去,道:“跟我來,我或許記得。”

    我喜出望外,顧奕芯的記憶力我是見識過的,考古研究院里三年的資料,她用三天就部記住了,何況幾條路,應該不在話下。

    我們沿著一條又一條的巷子七拐八拐,拐過一條寬點的街道,又拐進一個巷子。往前走了兩棟樓的距離,顧奕芯用狼眼手電筒的光柱指著二樓的窗戶,那個窗戶的窗欞被木棍支起來,活脫脫變成了一個射擊口。

    黑牛高興的到:“對了,這就是咱們光顧過的那棟樓,這里離村口應該不遠了。顧同學還是可以的嘛。”

    “別高興的太早!”我拿過手電筒照了照房門,道:“好像有點不對勁,你看這個鐵門,當時咱們進樓的時候,黑牛是給踹開了的,但是,現在竟然完好無損!”

    顧奕芯不解的看著我,問道:“我按照步數和方向推算,這里應該就是咱們進去過的那棟石樓,不過,怎么會這樣?會不會是……”她想了一下,繼續到:“會不會是那個孩幽靈的惡作劇?”

    “要將實物還原,我覺得任何異類都做不到。那么,只剩下一種解釋了。”罷,我舉起手電筒掃視著其它幾棟石樓。

    黑牛驚訝的張著嘴,道:“媽的,怎么會這樣!”

    只見同一排的其他幾棟石樓,二樓的窗欞部都被木棍支開了,原來的窗戶都變成了黑漆漆的洞口。在夜幕的掩飾下,仿佛有士兵正拿著弓箭,蹲守在洞口后面,隨時準備往下射。而我們的頭顱,就在敵人的羽箭之下。

    這種黑暗和未知給人的心理壓力比幽靈來的更加沉重猛烈。

    為了驗證我的猜測,我們跑出巷子,也不管費不費電了,打開三只狼眼手電筒紛紛向四周照去。

    光柱在石墻上來回晃動,我們發現,臨街的石樓窗戶也都打開了。

    毛月亮隱藏進烏云后面徹底不見了,陰風從四周嗖嗖的吹來,我們不得不承認:不知道什么時候,整座停尸寨里,石樓的窗戶被打開了。

    我低頭看看夜光手表,此時已經是半夜兩點鐘了。

    此地既然不能多呆,我們只好估摸著往前走,這次,連顧奕芯也徹底迷路了。

    我記得進來的時候,從過石橋到進將軍院,不過才用了半個多時的時間,現在走了快五十分鐘了,還沒走出去。

    走,我心里沒底兒。

    拐過一條巷子,黑牛在前面停下來,沖我們喊道:“嘿,又到咱們熟悉的地方了。”

    我以為他看到村口的石牌坊了,沖過去一看,大失所望:一扇半掩的大門,門后是一條通往堂屋的石道……

    沒想到,我們兜兜轉轉半天,竟然又回到了盛放將軍棺木的院子。

    “看來上次方向不對,咱這次往相反的方向走試試。”黑牛著,用登山鎬在地上劃了道線,以做記號。

    我有些沮喪,告訴他:“應該不只是方向的問題,山寨大有限,我們隨便往哪個方向走,一個時都應該能走出去。即便到不了進來時的那個村口,至少也可以從別的方向走出這個山寨。這次,我們盡量保持直線單方向前進,或許可以出去。”

    我們卯足了勁,往一個方向走。黑牛依舊在前面大刀闊斧的開路,為了打發無聊,他邊走邊向顧奕芯講述,他以前跟他二叔去湘西收古董時遇到的怪事。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我都聽過幾百遍了。

    顧奕芯第一次聽,黑牛講的時候連吹帶編,繪聲繪色的加進去很多細節描述,加之,我們又身在停尸寨,周圍是停著棺材的石樓,顧奕芯被嚇得不輕,連連央求我制止黑牛。

    黑牛自覺無趣,就一邊走著,一邊哼起冬天里的一把火。

    黑牛唱著唱著,突然停了,到:“媽的,竟然又轉回來了。”

    我一看,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我們又回到了停放將軍棺槨的院子。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味道,怎么著,這次咱們進去嗎?”黑牛問我。

    我覺著現在好像也沒別的選擇了,再繼續瞎轉悠,也只是徒然浪費體力。

    三人再次推開門走進院子,一邊休息,一邊整理思路,到底是什么原因讓我們走不出村寨呢?

    事實證明,我們已經被困住了。

    黑牛一屁股坐到背包上,被里面的裝備硌了一下,趕緊移動屁股,重新坐在突出的老樹根上,道:“我覺著咱們可能遇到‘鬼打墻’了。我的時候,有一次去我姥姥家,路上貪玩兒,還沒到她家天就黑了。天黑后我在一條旱溝里爬上爬下,爬了好幾十個來回,怎么著都走不出去。關鍵時刻。我想起漫畫書上童子尿可以辟邪,就趕緊硬憋出一泡,可是丫的不管用。后來,幸好我機靈,放火燒了溝涯上的野草,前面的路一下亮了,我就出來了。聽老人那就是‘鬼打墻’,要不咱們做個火把,拿著再走一遍試試?”

    我否定了黑牛的這個建議,如果真有“鬼打墻”,我們的狼眼手電筒射程有近百米,光線穿透力極強,簡單的障眼法根不是它的對手。

    顧奕芯沉思了一會兒,到:“對了,師父,這個停尸寨的前身是個軍事堡壘,他最初的目的是用來作戰的,除了阻擊敵人,它應該還有一個功能,那就是困住敵人。”

    到此處,我和黑牛恍然大悟,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八卦陣,八卦陣學名為九宮八卦陣,我記得《易經》上寫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又有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變六十四爻,從此周而復始,變化無窮。

    八卦陣是一種很牛逼的陣法,相傳它是三國時期諸葛亮按照九宮八卦方位和五行生克的原理,而布成的作戰陣圖。當年,諸葛亮就用這個陣法,輕而易舉的困住了敵方千軍萬馬。

    如果,這個停尸寨里石頭樓的排列方式,真是八卦陣,那么,任憑我們三個人怎么走,都是走不出去的。

    黑牛滿臉期待的問我:“老蘇,你不是研究過易經嗎?肯定能破這個陣法對不對?”

    我苦笑著搖搖頭:“你也太抬舉我了,我雖然懂點易經,但也就是算算卦,卜卜簽還行。真要應對這樣的專業陣法,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看,咱們只能另想別的途徑了。”

    黑牛一個勁抱怨我學業不精,看我指望不上,他站起來準備爬樹,以便在樹上居高臨下的尋找出路。

    院子里的這課古槐樹,雖然樹干粗壯,樹冠如傘,但是,其高度和那些只有十多年的樹差不多。

    我勸黑牛:“你丫能不能別這么猴急,這棵樹和那些兩層石樓差不多高,你爬上去,最多也就能看到那些石頭筒子樓的樓頂,遠處想都別想。還有,這種陣法,你站在高處看和在其中行走,完是兩個概念。”

    黑牛借勢踹了那棵老槐樹兩腳,嘴里嘟囔著:“那他媽的怎么辦?要不,等天亮再?不過,估計等天亮了咱們也沒招。”

    “別急,讓我想想。”我完,三個人都沉默不語。

    今天晚上,我們接二連三的經歷了好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這一閑下來,我大腦里反而變得一片空白,根集中不了精力往下想。

    放空了一會兒,我隱隱約約聽到樹下好像有流水的聲音,聲音雖然很,但是在這極度寂靜的村寨里,還是顯得很清晰。

    忽然間,有一道靈光在我空白的大腦里閃過,或許,還有一條相對簡單的路通往山寨外面,并且,這條路應該不會有太多的危險。

    “有了,讓我想一想怎么和你們。”我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告訴黑牛和顧奕芯:“這山里是不是剛下過雨?但是,整個村寨的路面上除了濕滑,竟然沒有半點積水。這是為什么呢?我想,既然這個村寨曾經作為軍事防備區,那么,它的地下排水設施肯定非常講究。否則,在山坳里修建這樣的一個軍事區,一場大雨下來,如果排水系統不夠完善,那肯定就先把自個兒的大營淹了。”

    黑牛聽得很認真,道:“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這和咱們出去有什么關系?”

    我繼續分析到:“咱們現在站的這個院子,最初是將軍府,也是整個石頭山寨的中心位置,這里的排水系統肯定更加講究,咱們四處仔細找找。我猜這院子里肯定有個排水口,并且,這個排水口應該是整個山寨里最大的一個。一般地下的排水道不會太復雜。否則,七拐八拐的也不利于排水啊!”

    黑牛聽到此處完明白過來,拍了一下腦門,對我豎著大拇指夸贊到:“嘿,我老蘇,你丫關鍵時刻就一靈通啊!”

    我把想法到一半的時候,估計顧奕芯就已經明白了,但是她依然很認真的聽我完,并且對我表現出一臉崇拜的樣子,這讓我不自覺的有些飄飄然。

    三個人打亮了三根狼眼手電筒,蹲在地上敲敲打打的尋找起排水口。

    女生到底心細,顧奕芯在地上走了幾步,發現石碑旁邊有一塊大青石板是可以活動的,仔細觀察,發現還有幾片老槐樹的落葉隨著地上涓涓水流,打著圈兒鉆到大石板下面。

    我和黑牛合力將青石板搬開,石板下方出現一個直上直下的方形黑洞。黑洞足有一張八仙桌大,四周用山石壘砌而成,在四個角的位置留有四個凹陷的缺口,地上的水正是從這四個凹陷的缺口流進地下。

    毫無疑問,這就是我們要找的排水口。

    黑牛照了照下面,排水口的垂直距離并不是很高,光束可以照到下面流動的水面。由于長年被雨水沖刷,井壁四周濕滑,山石壘砌的很整齊,沒有適合我們落腳的地方。

    黑牛納悶道:“這怎么下去?咱城市的下水道口好歹還有個鐵梯,工人師傅來回疏通也方便,修建這個下水道的古人也真是他媽的目光短淺,難道他們就沒想過,下面萬一被淤泥和枯枝爛葉什么的堵住了怎么辦?”

    顧奕芯想了一下,解下腰間的一捆登山繩,繞過古槐樹將登山繩的兩端一起垂到排水口,登山繩的底端沒進水里好多。

    我和黑牛看了看,心里暗自佩服顧奕芯的聰明,也跟著將登山繩垂了下去,三個人扣好登山扣,背著裝備往下滑。

    井壁長滿青苔,腳一踩就打滑,根找不到著力點,黑牛嘴里叼著狼眼手電筒,剛往下挪了幾步,手一松,一下子往下掉落好幾米才穩住,沒法話,只好氣的用腳重重的踢了兩下井壁。

    幸好顧奕芯的攀爬技能很好,一看就是經過專業攀爬訓練,這對于我和黑牛來,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顧奕芯每下降一段,就停下抬頭看我,像個托兒所阿姨一樣,一個勁的提醒我,注意點兒、心點兒,弄的我反而有些緊張,心里暗想,看來是個女人就有啰嗦的臭毛病。

    如此,三個人往下滑了二十米左右,豎井到底,連接著一個一人半高的排水道。

    排水道呈現圓拱形,兩側由山石堆砌而成,上方是涂了桐油的山木拱頂。這種造設極其實用,既可以擴大排水道的空間,又可以防止因發生地震等自然災害,而導致排水道變形。

    排水道的積水剛剛沒過我們膝蓋,水流勻速,看來這地下水道應該沒有太多的曲折彎道。

    水流是活動的,一端通著外界,我們也不用擔心這里面的空氣質量問題。

    黑牛收起登山繩,淌著水在前面開道。狼眼手電筒的光照在水面上,水面波動,燈光被折射到抹了桐油的拱梁上,熠熠生輝。我忽然想到了“湖光瀲滟晴方好”這句詩,用來形容此時此刻的景象最為恰當,如果這里不是停尸寨的地下水道,就此情此景,真可以算得上是情侶談情愛的好地方。

    我們邊走邊欣賞著水面和拱頂的瀲滟波光。

    黑牛忽然停住了,指著拱梁上一個凹陷的暗格問:“誒,你倆看那是啥玩意兒?”

    罷,沒等我們回答,他竟然從水里跳起來,一把將房梁上的紅色泥像抓了下來。拿在手里反復看了看,道:“這東西既然在這里,那肯定也是明朝的玩意兒,顧同學,你幫我估個價,這東西值多少錢?”

    那個朱紅色的泥雕只有巴掌大,面目可憎,像是個煞神。

    顧奕芯看了看搖搖頭,道:“這種東西我也從來沒見過,更不知道他的價值,我想,它既然在山寨的地下水道里,會不會是古時候專門用來鎮水,以防發生水災的?”

    我從顧奕芯手里接過泥人,泥人沉甸甸的,應該是實心,其周身涂滿紅漆,長眉獠牙,非常猙獰,給人一種很邪性的感覺。

    我告訴黑牛和顧奕芯:“我覺得這東西不是用來鎮水驅災的,相反,這應該是個厭勝之物,并且,朱紅色的厭勝之物一般都是下了死咒的。”

    黑牛往剛拿煞神泥人的手上吐了兩口唾液,使勁在衣服上擦了兩下,道:“靠,這也太晦氣了!厭勝之術?聽著就玄乎,那些宮廷劇里后宮娘娘們好像就喜歡用這種手段。”

    我解釋道:厭勝之術是古代方士的一種巫術,聽可以用詛咒的方式制服別人,而承載咒語的物件往往是些銅錢、木偶、泥人、或者布娃娃之類的東西。當然,也有用磚石之類平常物件的。

    厭勝之術頗為詭異,明代楊穆《西墅雜記》里就有個“磚戴孝”的故事:因為建造房屋的木工作祟,而使得皋橋韓氏家里整整四十余年喪事不斷,后來,經風雨飄搖敗壞了梁垣,才在墻壁中發現一塊裹著孝巾的磚頭。這塊裹著孝布的磚頭就是厭勝之物。

    黑牛用狼眼手電筒向前方的拱梁上照去,想看看還有沒有其它的泥人,他邊照邊:“真有這么準嗎?那以后看誰不順眼就給誰擺一道。不過,泥像擺在下水道里,這是準備對誰施法啊?”

    我告訴黑牛,厭勝之術也不是誰想用就用的,一旦被識破,用它的人就要承受很糟糕的惡果。據當厭勝之物被發現時,只有把它投到火里燒或者沸油里煎才能破除它的巫術效力。

    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在地上應該對應著將軍府附近,是整個山寨的中心,紅色煞神的泥雕放在這里,詛咒的對象可能是整個山寨的居住者。

    但是,誰會對整個兵寨的人產生如此深仇大恨呢?

    顧奕芯:明朝對南方一些蠻夷之地的居民并不友好,尤其到了明末,朝廷經常派兵絞殺,戰爭致使很多蠻夷之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而在這深山腹地修筑軍事堡壘,很多工人可能就是被抓的俘虜,自古以來,南方有很多會駕駛妖術的異人,厭勝之術是眾多妖術中相對低級的一種,估計修建排水道拱梁的木工就是夷人,暗中給整個村寨下了死亡之咒。但是,這終究只是猜測,已經無從考證了。

    黑牛見我們這煞神泥像是個不吉利的物件,就順手把它丟到水里不要了。他們干古董這一行的,雖然見錢眼開,但還是相對比較迷信的。

    三人繼續前行,排水道的兩側相隔不遠就有個水桶粗的排水口,不斷有水從排水孔里融入進來。我們走了數千米,水來深,下水道底部的淤泥也逐漸加厚。

    我正暗自揣度著這條排水道的長度,忽然一股臭味襲來,那臭味即像臭雞蛋,也像腐爛的尸體,很難具體形容。

    我捂著鼻子罵黑牛:“你丫放屁也不提前打個招呼,真是臭死人不償命,吃什么東西了,竟然這種味!”

    黑牛轉過頭,一臉無辜的辯解到:“靠,真不是我放的,老子崩屁個個帶響兒!這他媽太臭了,不像是屁味!”

    狼眼手電筒的光束略過石壁,我們發現石壁上有幾道清晰的抓痕,看它的深淺和密度,應該不像是水流帶動樹枝下滑時留下的。

    黑牛湊近看了看,用手摸了一下,發現石壁上有一層腥臭味的粘液,道:“這下水道里怕是有情況!”

    黑牛罷摸出登山鎬拿在手里,用手電筒照著四周淌著水慢慢前行。

    我讓顧奕芯走在我和黑牛中間,隨即也拿出登山鎬打亮手電筒,一邊機警的看著后面,一邊慢慢倒退著前行。

    排水道的地勢來低,水也逐漸加深,很快就沒過腰間,山水冰涼,要在這里再泡上兩三個時,人估計就得廢了。

    走了沒多遠,排水道前方出現了三岔口,黑牛問我走哪一條。

    我看了看,三條排水道一樣寬,水流在這里分成三股,向三個方向流去,居中的那條排水道水流相對急一些。

    我用狼眼手電筒的光束照了照中間的排水道,道:“看來這個村寨的排水系統有好幾個出水口,咱走中間這條,這條離出口應該近一些。”

    恍然間,我好像看到了一個黑影在水下一閃而過,再仔細看時,卻沒有了。我暗自忖度,估計在這下水道里呆的時間有點長,眼睛被波光晃得花了。

    黑牛領命,繼續帶頭前行,走了五百多米,排水道里出現了一道鐵柵欄,柵欄的每個空隙只有腿那么粗,人是無論如何都鉆不出去的。

    柵欄上每根鐵柱都有型搟面杖那么粗,黑牛用登山鎬使勁撬了撬,竟然絲毫未動。

    為什么要在下水道里離排水口不遠的地方設置柵欄呢,這柵欄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是在下水道的進口處設置柵欄,那還情有可原,是為了過濾枯枝爛葉,防止堵塞下水道,但是,設在下水道的末端,這柵欄就顯得有點多余了。

    我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或許,每個排水管道的末端都有這樣一個鐵柵欄,要真是如此,那我們就算徹底被堵死在這下水道當中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原路返回地面,但是,地面上的八卦陣同樣能把我們困死。

    雖然心里這么想,但是遇到過困難就掉頭撤退,這不是我軍的一貫作風,我們得再去另兩條排水道瞧瞧。

    三人掉頭往回走,走了四五十米,黑牛突然停住了,對我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反轉手電筒照向身后的水面,水面波光異動,燈影閃爍。

    我知道,黑牛對危險的覺察力極強,于是,我也屏住呼吸,警覺的盯著水面。

    幾秒鐘后,我們聽見前面不遠的地方突然水聲作響,在被手電筒照亮的水面上,泛起一串水花。

    一個黑影貼著水面上下浮動,朝著我們這邊快速游了過來。

    黑影的速度極快,轉眼間就沖到了距離我們十來米的地方。那黑影一下子從水里竄出來,直直的站在水道中央,用一雙赤紅的眼睛盯著我們,瞬間,腥臭之味撲面而來,熏得我惡心干嘔了幾下。

    這下,我們看的清晰,那東西和我差不多高,披頭散發,身長滿紅褐色的短毛,兩個手臂干瘦奇長,一半垂到水面之下。那怪物的臉極其詭異,雖然長有五官,但是它的嘴巴竟然像鳥嘴一樣。

    黑牛握緊手里的登山鎬,聲問我:“老蘇,這啥東西?”

    我緊緊盯著那怪物,聲答到:“這他媽像是傳中的水獅鬼啊,沒想到這玩意兒還真存在,難怪這幾百年的下水道里沒有多少枯枝爛葉,感情養了個天然清道夫,剛才那道鐵柵欄肯定就是為了防止它逃跑的。古書上這東西專吃腐尸和淤泥爛葉,有時候也喝人血,咱還是快往回……”

    話還沒完,那東西竟然咧著嘴沖我們撲了過來,兩排獠牙在燈光下散發著寒光。

    黑牛掄起登山鎬迎頭阻擊,但是那東西極度敏捷,在空中一個轉身改變了攻擊方向,竟然沖著顧奕芯撲去。

    顧奕芯連忙向一旁躲閃,腳下沒踩穩,噗通一聲仰倒在水里。

    我趕緊憋了一口氣蹲下水去拉她,與此同時,水獅鬼從我背上略了過去,穩穩的站在我對面的水里,呲著牙準備做新一輪的攻擊。

    顧奕芯喝了幾口水,被嗆的連連咳嗽。

    黑牛握著登山鎬向水獅鬼沖去,他這是準備先發制人。但是,水獅鬼反應靈敏,就在登山鎬快砸到它腦袋上的時候,被它一把抓住把柄,用力一扯,竟然將黑牛拖拽了起來。隨后,水獅鬼呲著牙用力一甩,將黑牛重重地摔在排水道的石壁上。

    幸好黑牛背著盛裝備的大背包,這一摔雖然力度極大,但是黑牛和石壁間隔了個背包,緩沖了一下,這才不足以致命。

    黑牛悶哼一聲,從水里掙扎著爬起來,吐出一口血水,登山鎬竟然還沒有脫手。

    黑牛什么時候吃過這樣的虧,頓時被激怒,橫下殺心,咬著牙大罵一聲沖水獅鬼砍去。

    水獅鬼見勢不妙,也不和他硬來,而是怒吼著轉頭向我發起攻擊,

    我愣了一下,心里暗罵一聲,連忙轉身躲閃,但還是晚了半步,這畜生一下抓住我的背包,竟然將我懸空提起,呲著牙朝我脖子咬了過來。

    它嘴里發出的腥臭之味仿佛來自地獄,此刻正向我發出死亡的召喚。

    我恐懼的喊叫一聲,發現黑牛離我們這邊還有一段距離,等他沖過來我肯定就掛了。

    黑牛見勢不妙,沒等靠近就掄圓了胳膊將登山鎬朝水獅鬼背上扔去,這一扔直接決定著我的生死,他使出了吃奶的勁。登山鎬鋒利的鎬頭刺破水獅鬼厚厚的毛皮,一半嵌進它的后背。

    水獅鬼吃疼,哀嚎一聲扭頭看去,就在這畜生遲疑的功夫,我腦中靈光一閃,把兩只手臂用力往后一抻,金蟬脫殼一樣,順利擺脫背包束縛,臉朝下硬生生趴到水里。

    經過剛才一番混戰,排水道里的水早就被攪的渾濁不堪,我趁著渾水掩護,憋著氣,貓在水底拼命的往前躥了幾步才將上半身探出水面。這段距離雖然不長,但我還是被淤泥爛砂嗆得直咳嗽。

    那怪物也不知道被關在這下水道里多少年了,平時也就吃些枯枝爛葉和淤泥沙石,這次好不容易見了我們三個大活人,看來是下定決心要把我們逮住開開葷。

    水獅鬼眼見到嘴的獵物逃走了,氣的怒吼著將背包重重的扔進水里,水面瞬間被激起一大串水花。

    黑牛手里失去了武器,也不敢擅自近前和這畜生肉搏,只好一個勁兒地拍打著水面,叫罵著吸引它的注意力。

    水獅鬼再次沖著黑牛撲去。

    我見情況不妙,心想再這樣折騰幾個回合,我們三個怕是都要折在這里了。于是一邊讓顧奕芯趕緊往后逃跑,一邊抄著登山鎬上前支援黑牛。

    顧奕芯被嚇得有點不知所措,我喊了她兩聲她才反應過來。

    水獅鬼像猴子一樣,靈活的攀著石壁,一個彈跳,落在了黑牛對面的水里。

    黑牛情急之下掄起背包和它周旋,此刻,這畜生正被黑牛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我見有機會下手,悄悄靠近它的身后,拿著登山鎬朝水獅鬼肩膀上砍了一下,雖然自我感覺已經用了很大的力氣,但是沒想到那水獅鬼的皮毛極厚,竟然只被劃出了一道淺淺的血口。

    黑牛見狀,氣的破口大罵:“老蘇,你丫這是在砍著玩嗎?把登山鎬扔給老子!老子斷后,你丫快跑!”

    我剛要張嘴宣布決心和他并肩作戰到底,話還沒出口,水獅鬼轉而舉著兩只手臂呲著獠牙向我撲來。

    它一只爪子打落在石壁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另一只則不偏不倚抓住了我肩膀的衣服,部分爪鉤捥進我的肉里,鉆心的疼。

    黑牛見狀,一個泰山壓頂撞向水獅鬼,同時伸手想趁機拔出水獅鬼背上的登山鎬,但是那畜生皮粗肉緊,登山鎬竟然如同鑲嵌進巖石里一樣,一時難以拔出。

    不過,經黑牛這一撞,我們三個一起滾進水里,瞬間分開了,黑牛趁機拉著我往前逃跑。

    剛跑了十來步,見顧奕芯停在前面不動,黑牛一下子停住了,我吐了一口泥水,不解的問道:“咋不跑了?”

    “媽的,禍不單行啊!”黑牛將背包扔到地上,一把奪過我手里的登山鎬,擺出一副準備迎戰的架勢。

    我順著顧奕芯顫顫巍巍的手電筒光柱看去,前面的水道里竟然站著一只更高更壯的水獅鬼,它雙目赤紅,呲著獠牙準備向我們發動攻擊。

    手里沒有武器心里就不自覺的開始發虛,我趕緊拔出腰間的傘兵刀,可是這傘兵刀太短了,近距離防身都不一定管用。

    此時,背后響起一陣劇烈的水聲,剛才搏斗的那只水獅鬼也追了上來,吼叫一聲,和前面體型巨大的那只一起對我們形成了包抄之勢。

    空氣里彌漫著腥臭之味,我們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等待著即將要發生的事情。

    對付一只水獅鬼已經夠我們吃力了,現在又出現了一只更大的,我心里暗想,我們被吃掉或許只是時間的問題,死亡之神已經開始倒計時。

    忽然,噗嗤一聲,一把登山鎬從水獅鬼身體里射出,掉進了距離我們不遠處的渾水里!

    與此同時,那只剛才和我們搏斗的水獅鬼,竟然一下子直挺挺的栽進水里,前面的那只大水獅鬼見狀,哀嚎一聲,掉頭潛進水里逃走了。

    我們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十幾秒。

    “靠,剛才什么情況?”黑牛驚訝的睜大眼睛自言自語。

    那浮在水面上的水獅鬼一動不動,八成是死了。

    我們淌著水慢慢靠近,黑牛把我的登山鎬還給我,拿過顧奕芯手里的狼眼手電筒照著水面,彎腰摸起沉在水底的登山鎬,登山鎬上還殘留著粘稠的黑血,正是剛才他用來砍水獅鬼的那把。

    我們走到水獅鬼的浮尸面前,黑牛用登山鎬撥了撥,只見那俱畜生尸體的背部出現了一個手掌大的黑洞,黑洞里有一塊山石。看來,剛剛正是這山石沖擊的力度,逼的登山鎬穿透水獅鬼的身體掉落出來,這種力度,普通人是難以達到的。

    黑牛疑惑的問我:“老蘇,咱又遇到鬼了?”

    我遙遙頭,告訴他,鬼魅異類其實只是人死去后殘存下來的生物磁場,這種生物磁場,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干擾活人的視覺和感覺,也可以發出一些的異動,但是,要發出這么大的具體真實的力氣,是絕對不可能的。

    黑牛對我的解釋半信半疑,雙手合十,對著四周拜了幾拜。

    恍然間,我發現靠近鐵柵欄方向的水道里,有個黑色的人影。

    我連忙招呼黑牛和顧奕芯一同追去,黑色人影停了一下,以極快的速度跑進黑暗深處不見了。

    我們追到剛才黑色人影站立的地方,用手電筒照了照,發現排水道的石壁上,出現了一個巴掌大的殘缺,缺口周圍有幾個淺淺的手指印,看樣子,這位置有塊型山石被人抽了出來。

    但是,這石壁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山石之間的縫隙里填滿混合著糯米的粘土,積年累月,整個石壁差不多都融為一體了,誰有這么大的力氣,可以像在柴堆里抽木柴一樣,輕而易舉的隨手抽出一塊山石呢?

    黑牛連連稱奇,到:“那個黑影剛剛往鐵柵欄方向跑了,估計他不知道那地方有個柵欄,咱們現在過去,正好把他堵住,看看是人是鬼,是敵是友。”

    我猶猶豫豫,即想探個究竟,又怕萬一真和對方遇上了,不心打斗起來,我們分分鐘就得斃命。

    突然,排水道里水花翻滾,那只巨大的水獅鬼再次朝我們沖來。

    我們別無選擇,只好往鐵柵欄方向逃去。

    我們拼命跑到鐵柵欄前,不得不再次做出拼死一戰的準備。忽然,顧奕芯發現柵欄上的兩根鐵柱,被朝兩個方向掰彎了,這個寬度足以容得下一個人側身穿過。

    我和顧奕芯魚貫而出,黑牛有些肥胖,將上半身剛剛擠出來,那只大的水獅鬼就已經竄到了柵欄前。

    黑牛連蹬再踹,拼命往外逃命。

    大水獅鬼一把抓住黑牛的腳踝,將他往回拽了一截。

    我情急之下將手里的東西朝那畜生臉上砸去,脫手之后才發現,壞了,那是狼眼手電筒!

    我們這邊一下子陷入了黑暗里,水獅鬼被強光一晃,抓著黑牛腳踝的爪子竟然松了,我趁機將黑牛拉了出來。

    那畜生見黑牛逃脫,立即暴怒,也想從被擴大的柵欄縫隙里鉆出來。

    但是,它的身體太肥壯了,只探出一個腦袋,咆哮著對我們呲牙咧嘴。

    那畜生似乎不太甘心,用兩個像人手一樣的利爪,抓住那兩根彎曲的鐵柱,用力掰著。但是,鐵柱竟絲毫沒有變化。

    我們暫時解除了威脅,稍有安心,同時心里又暗自揣度:剛才那黑影究竟是什么?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力量,可以將這么粗的鐵柱生生掰彎?

    剛才一場混戰,黑牛的腳踝,被水獅鬼利爪末端的鉤子戳了四個洞。幸好黑牛腿胖,這四個洞并不是很深,只留了一會血便自行止住了。

    雖然水獅鬼一時半刻出不來,但是,此地不宜久留,我們三人繼續前行,前方傳來水流下落的聲音。

    走了二百多米,果然到了排水口,浪花四濺,水泄如注。

    排水口下面是護寨河,兩者有五米多的落差,河內水流湍急,我扒著排水口抬頭往上看了看,此處離地面也有五六米的高度,雖然不高,但是巖壁垂直濕滑,人不可能從這里爬上去。

    正一籌莫展,顧奕芯從排水口的另一側發現一根手臂粗的麻繩,黑牛用力扯了扯,發現很牢固,麻繩上端應該是被拴住了。難道是剛才那個黑影留下的?

    我打著狼眼手電筒,黑牛率先爬了上去,顧奕芯也靈巧的攀爬上去,我將手電筒叼到嘴里,看了看腳下湍急的水流,暗道一聲:上蒼保佑,抓著麻繩往上攀爬。

    那麻繩太粗了,加之巖壁陡峭濕滑,幸好抓住排水口突出的巖石,才不至于掉進河里。

    黑牛重新垂下一根登山繩,我將一端系到腰上,再次往上爬去。黑牛和顧奕芯在上面連拉再拽,終于合力把我拖到了地面上。

    我們進村寨時走過的石橋就在不遠處,三人加快腳步逃出這該死的停尸寨。

    為了避免和那頭復仇的野豬相遇,我們沒有原路返回山林,而是沿著護寨河走了一段路程,爬上一座山峰。

    此時,東方泛起魚肚白,山林里隱隱約約可以看清楚道路,四周鳥鳴漸起,偶爾可以聽到山林里野獸之間打斗發出的底吼聲。

    對于我們來,這些來自大自然的聲響太美妙了。

    山頂有一座三層塔,與其是塔,不如稱之為像塔的廟。

    這棟建筑上兩層是裝飾,形同虛設,最下面一層的殿內供奉著一尊彩繪泥像,泥像兩側站著兩個侍奉的童男童女。

    我們在殿外看了一眼,沒有急著進去。

    此時,天已經大亮,朝陽升起,山峰的上半部分被陽光照亮,我們舉目望去,發現圍繞著停尸寨有三座一樣高的山峰,峰頂各立一座三層寶塔,三塔呼應,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而山坳里的那座停尸寨依舊朦朦朧朧,被籠罩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三塔相輔相應,對山坳里那片妖媚詭異的石樓形成了一種鎮壓之勢,這一明一暗的反差,正是利用了陰陽相克的原理。

    我想到了《道德經》里“萬物負陰而抱陽”那句話,恍然大悟:這三座寶塔,肯定是哪位高人為了克制山坳里的陰煞之氣,而布的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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