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師長他，這樣了。”

    縱使年事已高，閱歷也比絕大部份人豐富，早已見慣生離死別唯獨，有一件事情是沒有辦法以等閑和淡然之心看待的。

    那就是至親的逝去。

    “不要阻礙到那個孩子他有必須去完成的事情，不要讓他為這副行將就木的老骨頭浪費寶貴的時間�，F(xiàn)在那孩子最不需要知道的，就是老夫的死訊。他不在這里實在太好了回來之后，如果他問起的話就老夫我搬家了師長他，是這樣的。”

    隨著話推進，漸漸地，開始想起了當日探望南宮龍飛之時，對方話時臉上那副模樣

    “哈!來的話，師長他是連自己的死訊都不想讓你知道呢可是，東方元帥和左老爺子商議后，覺得這樣做反而不妥。他們認為，紙是不可能包住火的，你和八意師長太聰明了，早晚會知道師長他去世的事實。就是存心隱瞞，也瞞不了多久讓你自行現(xiàn)的話，還有崩潰的可能，這才有了你面前的這塊墓碑。按東方元帥他們的意思，準備給你一年的時間。在這一年之內，假如你提出回來探望師長的話，那么，就等到你回到這里后，再將師長的墓碑和棺木移至后山那兒，將師長葬在他的姐姐旁邊。反之，如果這一年里你完沒有回來探望師長的打算的話，那就直接將師長的墓碑和棺木移走。不過沒想到你居然在從海外歸來的當天便提出了這個要求，看來，縱使是左老爺子，也會有失算的時候呀!你，其實在出之前就已經隱隱約約地察覺到有些什么不妥吧?不然，我不認為你會在回來的當天便十萬火急地提出申請假期的要求哈哈，太過聰明的孩子有時真的很難對付!”

    早在到一半時，孔賜仁其實已經沒有繼續(xù)自斟自酌，只是還拿著杯子而已�，F(xiàn)在，就連杯子都不自覺地從手中滑落，掉到地上，出了清脆的響聲。

    孔賜仁年輕的時候便加入了軍部，有著將近大半的人生，都是在軍部里渡過的。

    他跟隨南宮龍飛多年，除了一直受對方指導之外，亦隨同這位師長面對了大大數(shù)百場以上的戰(zhàn)役。雖然只是相差二十多歲，可是在他的心中，早已將南宮龍飛視為父親一樣的存在了。

    于那方框的眼鏡之下，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為了掩飾這一點，孔賜仁以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臉容，可是，從地板上那水滴的痕跡，依舊可以清楚的判斷出這位年過五十的師長流淚的事實。

    “”

    聽完了孔賜仁的話雖，當中已夾雜了不少對方的自言自語，姬月華還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在出之前，就已經隱隱約約地察覺到有些什么不妥了嗎?

    是的。

    孔賜仁并沒有錯

    現(xiàn)在的他，正值奮努力之時。他掛念南宮龍飛是事實，可是，對于生離死別的事情，因為沒有經驗，他至今都沒有一個很清楚的概念在這之前，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戰(zhàn)場可能會奪走生命，為此，他必須于生戰(zhàn)斗的時候身在該處，用自己的雙手去保護重要的人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即使是在戰(zhàn)場以外的地方，也是會有“死亡”的。

    從理智上來，他知道人的生命有其極限但是，他一直以為那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他甚至沒有想過原來自己的“世界”是如此的脆弱。

    現(xiàn)在仔細想來，假如什么異常都沒有生的話，就算他的心中掛念南宮龍飛，要等他想起這件事情并且實際抽出時間回去探望對方可能還有一段頗長的時間。

    他是因為覺得“南宮龍飛回信的度變慢”這件事有異常，所以才會迫不及待地想回來看對方一眼，以確認對方是否還平安無事�？v使沒有在那怕一瞬間于真正意義上地意識到“自己的老師已經命不久矣”的事實，他的內心其實已經隱約地猜到了，“自家老師的身體快撐不下去”這樣的可能性。

    “啊啊，對了�！�

    自言自語過后，又沉默了一段很長的時間。

    孔賜仁摘下了臉上的眼鏡，用衣袖拭去了從自尊的角度來不應存在的淚水，然后，紅腫著雙眼地，從口袋中拿出了一迭不知從什么地方撕下來的紙張，遞給姬月華。

    “我們是在師長床邊的抽屜里找到的。師長他自從退休以來，貌似一直有寫日記的習慣。這些是關于你的頁數(shù)，左老爺子在整理一遍后撕了下來，拜托我轉交給你你就拿著吧�！�

    “龍飛老師的日記?!!”

    聽到孔賜仁的話，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姬月華的身體已搶走了孔賜仁手上的日記。

    這些在整理后刻意留給他的日記，份量不是很多，真要的話，也就數(shù)十頁左右而已。以約略九年至十年的整個退休生涯來，比例實在算不上很多，在數(shù)量上，與姬月華平時處理的文件比較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可是，此刻，姬月華將日記拿在手中，僅僅數(shù)十張的薄紙，卻有如貫注了鉛水的鐵塊一樣沉重。姬月華顫抖著從第一頁的日記看起，然后，又顫抖著地翻到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在此期間，孔賜仁不一言，只是垂下腦袋，扶著額頭，不知在想什么，靜靜的坐在那兒。

    姬月華的閱讀度素來很快，和他的記憶力一樣強大，基上，寫滿一頁的文字只需在一分鐘之內便能看完了，不但可以倒背如流，而且，那份記憶可以保存到很久之后。然而，此刻的他卻看得很慢，他的目光在日記上的每一只字上停留幾乎是每翻一頁，大腦便會停頓一次。

    就這樣地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姬月華趕到道場時是早晨，現(xiàn)在，都已經快要日落了。

    殘陽的余光灑在地上，不知為何，唯獨今天彷佛帶上了一絲的哀傷。正當孔賜仁想些什么時，一直低著頭翻看日記的姬月華驀然開口道“我是不會原諒你們的”

    日記，已經看完了。上方記載著南宮龍飛自從與他相遇以來絕大部份的事情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很多很多南宮龍飛不曾告訴他的事情，包括南宮龍飛的想法，還有，對他的關心。

    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南宮龍飛。同樣地，關于南宮龍飛的事情，亦有很多是他不知道的。

    假如是在別的時間點看到這日記的話，姬月華不定會沉溺在與這個老人的回憶之中，就此露出一臉呆滯的笑容但是，如今讓他看到，除了憤怒和悲傷以外，姬月華的腦中已空無一物。

    “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跟龍飛老師!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想跟龍飛老師一起做呀明明，來應該是這樣的!”

    “”

    “這是你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你們擅作主張，我就不會連他的最后一面都見不到了!!!”

    心里痛得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認知中的世界已經崩掉一角了。不可能復原，也永遠沒有這個可能性。

    很想找些什么來泄心中的情感，可是，唯獨手里的日記卻是珍而重之地用左手拿著，唯恐自己會不心將老師最后的遺物破壞。

    強行抑制心中的情感，使身軀劇烈地顫抖著。姬月華垂著腦袋，把嘴唇咬出血印，一字一句的道“你也好，左老爺子也好，龍飛老師也好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們!就算到了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你們欺瞞我的事情，我都絕不會忘記!絕對!”

    “是嗎?”

    那纖細雪白的右手，因為緊握而青筋暴起。

    姬月華沒有抬起頭來，孔賜仁也就不窺探他臉上到底是怎樣的表情，只是默默地將視線放到了遠方的夕陽“這樣就可以了。”

    (未完待續(xù)。)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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