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守住靈臺清明。 rg”
黑袍人沒有回答不二,只叮囑了一句,旋即盤腿坐在地上。身體的抖動幅度比先前又大了一些。
不二正有些不安,也不知將會發(fā)生什么。
偏又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黑袍人口中喃喃而語:“萬象隨心,幻我之意……”
著,似有數(shù)不清的透明細觸手從光罩臂上生長出來,迅速纏住不二,饒得密密麻麻數(shù)圈。
這些觸手接觸自己身體的瞬間,不二渾身一哆嗦。
明顯覺見有極其強烈的求生**和對某種趨勢堅決的抵抗意志,通過觸手傳遞到自己渾身各處,再傳到識海神魂之中。
這無疑是來自黑袍人的氣息,仿佛通過這些透明的觸手,她與不二毫無阻擋地建立了神魂之間的緊密聯(lián)系。
下一刻,黑袍人忽然揮手,袖中射出兩團白霧,頃刻間將兩方光罩填滿。
不二便只能看見周圍一片白茫茫的。
轉頭向黑袍人那方瞧去,也只瞧見霧氣籠罩中一團隱隱約約的人影。
“搞什么鬼?”
話間,另一邊光罩的方向忽然亮起一道紅芒。
起初只有星火般的一團,漸漸散開、漲大,變成拳頭大,腦袋大,又漸漸有了清晰的輪廓,蔓延成為一個人的形狀。
“黑袍人?”不二兀自猜測。
紅色光芒變成人形之后,似乎在聚集某種能量,光芒愈來愈亮。
到最后,即便身處濃霧之中,竟也有些耀眼刺目。
待亮到極致,紅色光芒瞬間占滿整個光罩。
又順著兩個光罩中間的細管飛速向不二這邊沖過來。
“不好!”
不二下意識想道。
連忙想馭一道法力,往細管的口涌去,才想起渾身法力已被禁錮。
紅芒很快觸到了這邊的光罩,迅速在光罩壁上蔓延開來。
頃刻間將光罩染成通紅之色。
又順著透明的觸手涌動過去。
這些觸手也被染成了紅色,光罩內(nèi)的風景瞬時變得十分可怖。
仿佛有數(shù)不清的血管密密麻麻充滿了各個角落,紅色血光充盈了整個光罩。
紅芒尋到了觸手,便好似尋到了最為合適的介質(zhì),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竄向不二的身體。
不二驚疑不定,心想法力既無可抵御,干脆馭出一道神識,把周身裹住。
哪知紅芒與神識面接觸,頃刻間,燥熱的氣息便從四面八方涌入不二體內(nèi),一股難以形容的異樣感覺憑空而生。
這些紅芒入了不二體內(nèi),又順著經(jīng)脈細落直往周身各處蔓延。
燥熱的氣息也隨之涌便身,仿佛一把燒不死人的感官之火,從毛發(fā)燒到了毛孔,又從毛孔往里面燒,皮膚,肌肉,血脈,內(nèi)臟,內(nèi)海,識海,頃刻之間燃遍了身體的每一寸。
隨著火勢染向識海,神魂也被瞬時點燃。
這里的火,燒得更加兇猛,迅如閃電,仿佛神魂便是易燃的油海。
在神魂被點燃的瞬間,一股無名欲火蹭的一下炸起,他渾身竟也顫抖起來。
人類最原始炙熱的**和沖動似火山噴發(fā)般冒起來。
他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歲月英氣勃發(fā)又嬌媚動人的模樣。
深埋在腦海中的畫面毫無征兆地被炸出來。
時間仿佛回到了浩瀚森林的時候,巨樹客棧里,他與歲月舉杯同飲。
酒到高頭,自己已醉倒地上,仰面朝天。
歲月緩步走過來,將自己扶到床上,唇在額頭上輕輕烙印。
這段被他刻意封印起來的記憶竟然借著紅芒入體的機會,自行解封了。
歲月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不二則從記憶里仔細看她極美的眼睛,若看一潭深秋的幽泉。
她輕輕眨了一下眼睛,幽泉便蕩起漣漪。
在漣漪蕩漾之中,記憶的畫面陡然變化。
只見蟲海異界,苦臉修士的密室之中,粉紅霧氣四處彌漫。
自己被歲月一掌拍暈,軟綿綿倒在地上。
往后的事情,他當然不曉得。
但此刻卻在腦海中自行上演起來。
也不知是夢境,還是自己的幻覺。
歲月清著身子,面紅耳赤走來,又款款坐下,輕快地躍動著。
在不二眼中,她忘情允吸陽剛的味道,仿佛干旱千年的土地,終于迎來酣暢淋漓的大雨。
她昂起絕美的面容,像孤獨的鳥兒尋到了伴侶,縱情高歌,迷離的聲音穿透云間。
她癡醉地跳起舞蹈,像蝴蝶尋到了奇香極美的花田,翩翩柔媚的姿態(tài)讓大地恍惚。
她肆意的奔跑,像孤狼踏足青疆一望無際的草原,永不停止地去探索未知盡頭。
這時候的自己呢?
渾身燥熱之極,腹和當間一帶卻是冷冰冰一團。
但只過了少許,腦袋“轟”的一聲,碎成漫天飛絮。
百會穴的堅硬顆粒帶來的腫脹感在一瞬間變得十分明顯。
一股無名熱流自頭頂而下,很快到了腹周圍。
瞬間將黑袍人的法力封禁沖破,冰涼的感覺退去,燥熱的氣息瞬間占據(jù)這里。
怒龍朝天揚起,仿佛對黑袍人方才舉動的嚴重抗議。
身子好似棉花一般,心跳卻極快極有力,就要將胸口搗爛一個洞。
幻覺的畫面仿佛要與現(xiàn)實融合,或者他整個人已鉆入妄想的往昔情景里。
這副身軀已然不是他自己的,任由歲月肆意擺布左右。
時而,他覺得自己是頭不知疲倦的駿馬,載著主人漫無目的地縱橫馳騁。
時而,又成了勤勤懇懇的黃牛,在一望無際的田野上辛勤耕作。
時而,是個聽眾,聆聽醉人的歌唱。
時而,是個舞伴,迎合著醉人的舞姿。
他不由自主變換著身份,卻樂在其中,絕不愿停下。
不知過了多久,酣暢淋漓的大雨到了最磅礴的時候,迷離的歌聲到了最動聽的樂章,癡醉的舞蹈到了最動人的部分。
整個人興奮到了極點。
卻也終于樂極生悲。
忽然覺見識海一陣躁動,神魂竟然開始自行灼傷。
識海的邊緣冒起了微渺的煙霧,那是神魂灼燒的痕跡。稀稀落落的白煙縹緲,就像清晨起了薄霧。
這來應該是極其痛苦的過程,但不二此刻已興奮到極點。
這興奮仿佛麻痹人的毒藥,把除了歡愉之外所有的感官通通屏蔽,神魂灼燒的痛苦也被略去。
宏然界多數(shù)修士都曉得,神魂乃修士性命之源,輕易不可受損。常理而言,灼燒百分之一以上,便要影響神志;灼燒五十分之一以上,就會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害;灼燒十分之一以上,就會發(fā)呆發(fā)傻,成為愚癡兒;灼燒五分之一,便等同于行尸走肉。
與原先相比,不二的神魂約莫已灼燒了將近千分之一。
致命的危險迫在眉睫。
“木仙師”已從他的胸口脫離,在他眼前焦急地、飛快地扇動翅膀,似乎想要將迷醉的人喚醒,卻也無濟于事。
“咦!”
黑袍人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這邊的異樣。
手掌一翻,下意識減少了紅芒輸出。
經(jīng)過方才一番發(fā)泄,她體內(nèi)的問題已有所好轉,混沌的神志漸漸清晰,不至于像初始那般迫切。
她也無意竭澤而漁,損害魏不二的性命。這樣沒有半點好處。
稍作猶豫,正要撤去紅芒輸入。
卻忽然瞧見另一邊光罩之中有些異樣……
不二內(nèi)海之中,畢蜚額頭的冰鳳紋身忽然閃動一瞬。
一圈冰寒藍芒自紋身陡然蕩出,仿佛一個光球從迅速脹大,波及不二渾身各處。
先前涌入周身的紅芒被藍芒一觸即消,不二旋即從歡愉迷離的狀態(tài)之中拔離。
“醒!醒!”他咬牙喃著,渾身冷得直打哆嗦,這才發(fā)現(xiàn)識海和神魂的異常狀況。
“差些害了我的命!”
腦袋一陣抽搐眩暈,幾欲嘔吐。
再瞧那道藍芒蕩遍自家周身后并沒有停歇,繼續(xù)往身外散去。
光罩之內(nèi),那些如同血絲血管一般的紅色觸手碰到藍芒之后,頃刻間消融不見。
如此還未罷了,藍芒又順著兩罩之間的細管,直往黑袍人這方飛速射來,很快便鉆入這邊罩子之中。
黑袍人見此情形,雖是不明所以,但也能覺見藍芒中逼人的寒氣,立時有些欣喜。
當下翻掌,將體內(nèi)余下的欲念紅芒傾瀉而出,直正迎上那道藍芒。
兩相一觸,紅芒瞬時消融。藍芒則繼續(xù)往黑袍人體內(nèi)而來。
黑袍人方要做一抵擋,手一抬起,卻忽然猶豫了。
少許,任憑藍芒涌入體內(nèi)。
便覺一股極寒氣息循著周身經(jīng)脈散去,體內(nèi)所有暴走的欲念遇之則潰,紛紛消融。自己再也不用分神抵御,輕松地猶如再生一般。
困擾自己數(shù)載的大麻煩在此刻終于能稍稍放下,她整個人都要徹底松垮下來。
卻不妨那藍芒忽然沖入識海,在大片紅光中叱咤風云,欲求所得。
“嗡!”
腦子里似輕響一聲,她忽然覺得頭暈目眩,眼冒金星,少傾失去意識倒在地上。
便在同一時間,此間兩處光罩一并消失,所有的光芒頓時暗了下來,一切重歸黑暗。
不二呆呆看著眼前一幕,也不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下一刻,才回過神來,連忙摸著黑尋到黑袍人倒下的地方。
手掌猛地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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