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舉辦他人生的第一次畫展,也不太準確,這是師傅的畫展,如有“佚名1”的名義參與,大概場地會被擠爆,就算有維持秩序的保安,也只能對著人海望洋興嘆,而且那些人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十有**會惹怒老師;這是老師七十以來的第一次畫展,也是真正把他公布在世人面前的時候,在此之前,畫藝圈只知道王老爺子收了一個關門弟子,可從來不曾見過。
距離開學和公開身份,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這期間有一些因為出名而來的煩惱,但從那天燕芷蘭將學校的意思帶來之后,至少校園里恢復了平靜,偶像的光輝縱然璀璨,二十七中的莘莘學子總也不是草包,大家都是千辛萬苦考進來的,明面上沒人敢盯著學校和家長的壓力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當然,暗地里那就誰也管不著了,每天早上的課桌抽屜總是鋪滿了情書,下課時的教室走廊,也莫名地擁擠,張徹不習慣也不喜歡活在別人的目光下,但他也只能習慣,還好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他也還能忍受,學生在學校的時間占據了白晝的百分之八十,至少身邊還有許多同齡人,有青春洋溢的氣息,總不至于像出色的同行們那樣被逼到不全副武裝打扮一番就沒法兒出門。
4月5日,夜色將至,周末的榕城燈火搖曳,川劇院門口卻車如馬龍,不說人聲鼎沸,踏門拜訪者也是絡繹不絕。老師名為王守川,在國內是真真正正的一流大師,最為難得的,是他音畫雙絕,而且都達到了一流領域,只是因為年事高了,老爺子已經許多年沒有公開演奏過,倒是繪畫,仍筆耕不輟。這次畫展,主在表傳承,老師的畫作為噱頭,當然占據了百分之六十的場圍,但另外的畫位,都是留給他們的。
大師兄石宇謙,一向不羈,這次也穿著恭敬端正的唐裝在門口待客,不是說普通的買票入院的游客,而是榕城圈子里有名有姓的名流貴人;二師兄丁兆民只承了老爺子的音藝,并未學畫,所以待在老爺子身邊服侍,正在場內寸步不離;三師兄胡萬斌,也與二師兄一樣不曾學畫,但這次盛會不僅是師傅的盛會,更有不少名流參與,所以再忙他也是會抽時間到的,不過因航班原因,到場會晚一點。
所以此時會場之中,除了老爺子和大師兄的畫,剩下的作品,都是他的。小時因在榕城學畫,作品也大多留在了榕城,每年還因聚會和考校來一次,每次都要上交一份作品,這次老師雖沒有全部拿出,但仔細一數,他的畫也有八幅之多。
場內。
王守川老爺子站在二樓廊臺,身邊是攙著他的師母和二師兄丁兆民,他們看著會場里往來人潮不絕,又看了看在門口從善如流的石宇謙,有些平靜,也有些感慨。
“兆民,我終究是老了。這樣能自己參與的畫展,也不知還能舉辦幾次。世人有種說法,有名的畫家往往活著不算什么,死了后才能被載入史冊,我這種還活著就掙來兩三分名氣的糟老頭,不知道去后還有幾個人記得。”
他略微虛咪了下眼,似是被頭頂為襯托巨畫的霓彩晃了眼,一時竟有些暈眩。
丁兆民在背后小心陪襯,內心苦笑又有些悲涼,老爺子開春后患了眼疾,一直不見好,連帶精神狀態下消不說,身體也每況愈下。他明白,老爺子對面住的年老頭,久武便善醫,連他都沒有辦法緩解,也難怪老爺子一直懨懨不振,恐是心里已知曉了些什么。
“表哥。”
背后有人脆脆地喊了聲,回過頭去,卻見是丁小沁領著一對似中年夫婦,盛裝緩緩行來,那夫婦背后還有一個少年,從陰影中露出面容,竟是許久不見的許景騰。
“媽,還有姑父。”
丁兆民嘴角有些苦澀,他離家已近十年了,這些年雖把老師的家當自己家,師母和老師也如待子女般對待自己,但浪子哪兒有真無所羈絆的。
“王老爺子,身體可還康健?小侄承蒙照顧了。”
男人先踏前一步,微笑地寒暄了兩句。
王守川有些渾濁的眸子里,清晰地露出了許冷意,微微點了點頭:“兆民,既然他們都來了,就和他們好生說說罷。你們的家事,我就不摻和了。”
說著,又看了看丁小沁和許景騰,兩張有所似又迥異的臉,對面前堆笑的男人愈發冷漠,側轉身子,便讓內眷扶自己走開了。
“你呀......這么多年還是這個性子......”妻子微微笑笑,也沒有不耐,二人走開后,她狀似埋怨,卻把手伸到了他有些涼冷的手心。
嫁入王家時,她好歹也是個書香門第的小姐,年輕時候也喜歡舞文弄墨,婚配雖是父母媒妁的原因,她心中因丈夫的才華,也是愿肯的,因兩家都有些紅色背景,艱苦的那幾年,也終歸沒被打到什么走資派里。相伴數十年,她太清楚丈夫的脾性,其實天下傾心于藝者,哪個又不是專注偏執的人呢,唯心靈專誠澄澈方能出好作品,而藝術又易引權貴攀附,作為其品味的包裝,畫作更是與**相關。單純的作品終因各自的目的扭曲創作的本初澄澈心意,這無疑是對創作者的巨大折磨,丈夫能通達至今,除了運氣好之外,也不得不說二人的家里殷實出了力氣。
大概就因如此吧,丈夫雖仍清高,總也不是寒門出身,大家族的骯劣與苦衷,他既嫉仇又無奈,丁兆民是這樣的產物,也是這樣的犧牲品,若非如此,哪個清貧的藝術家會收留家族子弟呢。
“烏煙瘴氣,懶得和他們多講。”王守川不耐道,轉頭過去,卻見另一側廊臺梯步,又有一位清麗冰郁的少女緩步上來,面龐精致美麗絲毫不遜丁小沁,清冷艷絕猶有勝之,他反喜笑顏開,樂得拍手,“哈哈哈,年老怪說不稀罕我的展覽,實還不是耐不住寂寞,讓你來看看。”
趙牧荑面色不變,輕輕俯首:“老師讓我前來幫忙看著您的身子。”
“嘴硬,逞強!”王守川正吹胡子瞪眼,卻見門口又一波人潮涌動,聲囂漸起。
一行人慢慢走了進來,石宇謙面帶微笑,在前領步,隊伍靠前些的人西裝革履,衣著不菲,姿態卻放得很低,隊伍靠后的寥寥幾人,衣配黨徽,氣度不凡。
“燕博海這是壓力之下,八風不動嗎,倒是有那么點味道。”
被打擾了興致的老爺子拈了拈胡子,似笑非笑。
那隊伍的最后,幾許亮色吸人眼球,原是跟著的女眷,其中最璀璨的,是正當中跟著母輩的兩粒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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