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也是深夜,燈火黯淡的裕興城,被籠罩在一片濃濃的肅殺之中。現在正值冰雪寒冬之際,“呼——”的一陣寒風,夾雜著稀疏飄亂的冰雪,肆意地侵襲著這座寒影人消的孤城。“寒宵不偎幾人眠,空留淡影憔君寐”,這座夜城給人留下的,不再是往日的鬧市,而是冰冷與凄涼。
“吭——咔——吭——咔——”,街上早已是沒了行人,卻是不斷傳來兵甲鐵柝的敲打聲。偶爾幾時,一列低頭并走的官兵巡視而過,走過無人的巷,走過凄冷的街頭。其實這些士兵也并不真的僅僅只是巡視街頭,由于徐達揮師進軍瀕臨裕興城門,知府兀羅帶托多已經下令城戒備、城府森嚴,因此近些時日街頭上幾乎是不見行人,匆匆即過盡是滿城兵甲……
在城府門口旁的一處大院,燈火已然通明,雖然里面并不是什么熱鬧喧囂,但是也有不少守衛在每一道門廊處把守,可以看得出這個聚集之地并不簡單。往里深入,方能望見門牌上寫著“堂英會”三個大字。不聞多問,這里便是“堂英會”的總據點所在……
“堂英會”大院的房門內,不少的人還在深夜燈火中討論著什么,其中站在上位的最中間的人一身氣派裝束,似乎是這些人的首領。此人便是“堂英會”的首領竇德庸,白天他率領手下眾將攻打王家村,卻被及時回來的唐戰等人徹底羞辱了一番。時望唐戰和陸菁等人并未取自己性命,雖然心有余悸。但是竇德庸依舊是心有不甘;回到府上后,他是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一心就是想著如何報仇。
“幫主。您回來后,就什么也不顧地在這兒煩心,連水都不喝一口,兄弟們見了也都于心不忍啊……”臺下的一個侍衛先言道。
“哼,不出了這口惡氣,我竇德庸真是寢食難安——”竇德庸來回踱著步子,并不停地叨叨道。“沒想到那個姓唐的子,居然學會了‘劈空掌’,破了我苦心研究多年的‘雪狼陣’……雖然今天他沒有殺了我。但是只有我還有一息尚存,我都一定要以牙還牙!”
“可是今天幫主你也見著了,我們手下兩三百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這還包括兀羅帶大人手下的精兵……”那個侍衛又道。“既是這樣。我們也無可奈何,有什么辦法可以報仇?”
竇德庸踱著步子想了想,緊跟著道:“眼下之際,看來也只有再請兀羅帶大人增派援手了……”
竇德庸完,另外一個手下又提道:“可是,現在裕興城面臨戰事吃緊的情況,兀羅帶大人會再給我們加人手嗎?”
“要是無關的事,兀羅帶大人當然不會……”竇德庸先是笑了笑。隨后又道,“不過。這唐門世家的秘密非同可,它可關系著蒙元朝廷的生死存亡,我相信兀羅帶大人不會對這件事情不看重的。”
“這樣來的話,幫主您還要去找兀羅帶大人是嗎?”侍衛又問道。
竇德庸點了點頭,表示默認。隨后,竇德庸又轉頭望了望在一旁一直低頭、一言不發的老九,不經意問道:“老九,你怎么看這件事情?”
老九今天回來后,就一直是默不作聲的樣子,白天和竇德庸鬧的事情,直到現在老九心里還放不下。來今天竇德庸一句不問的話,老九可以選擇一直沉默下去,但是竇德庸這個時候又來問自己,老九稍稍抬起頭,臉上并沒有任何的笑容,臉色略顯蒼白道:“屬下……屬下也沒有什么辦法,一切就隨之去吧……”
老九的回答顯然不在心上,竇德庸看出來了,從臺階上慢慢走下,隨后望著老九的面容,一邊靠近過來,一邊問道:“怎么了,老九,這回答可不像平日你這個參謀的語氣啊……現在你既然是‘堂英會’的參謀,就得一心一意地為幫主出謀劃策,而不是在這里低頭嘆氣——”
“還能出謀劃策什么?”老九但是沒什么反應,已然淡定地道,“老身年事不輕,為不了竇幫主您所用了……何況,‘堂英會’已經走錯路了,老身再怎么出謀劃策,只會把‘堂英會’帶入更加無法自拔的深淵……”
老九的口氣有些悲觀,但是在竇德庸聽來,他明白老九依舊還是在為白天的事情糾結。于是,竇德庸頓聲道:“哼,我明白,老九你還在為白天的事情悶悶不樂。我之前就過了,先父已經死了,而且事實證明他走的路并沒有把帶兄弟們走出困境,反倒是兄弟們的日子來苦……現在我是‘堂英會’的幫主,我主張投靠蒙元朝廷,這樣兄弟們才能有飯吃、有酒喝。山賊就是山賊,我們干的就是搶劫的勾當,管那么多道義干什么?真不明白,為什么這么簡單的道理,老九你總是看不清楚,反而一直執迷不悟地去相信死去的先父錯誤的話?”
老九沒有多言重的話語,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隨后默默道:“老幫主的是對的,沒能好好教育你,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也罷也罷,‘堂英會’的命運并不是掌握在老身手上,空有一心抱負,卻是廉頗老矣。是興是亡,看命吧……”
竇德庸聽了這句話可不開心了,他狠狠轉過頭,隨后指著老九嚴厲道:“老九,你給我聽好了,我現在是‘堂英會’的幫主,幫中大大的事務都是我了算。如果老九你還想繼續呆在‘堂英會’,就不許再提先父的事情。如若再提,休怪幫主不顧情面,把你趕出‘堂英會’!”
竇德庸這回算是放狠話了,但是老九聽了并不太在意。因為他心里清楚,自己再怎么勸阻,也改變不了竇德庸了。竇德庸沒有回應任何的話語。又一次輕輕搖了搖頭,隨后轉過身,離開了正廳堂,慢慢朝院子的大門外方向走去。
竇德庸也不留情,看見老九離開的落寞背影,竇德庸不但沒有任何惋惜,反倒是火上澆油道:“哼。一把年紀還守著先父的訓言。先父早就死了十幾年,都化成灰了,那些個破爛玩意兒早就沒用了。還老拄著干嘛?”著,竇德庸狠狠一揮袖,又朝正中間自己的座位走去。
竇德庸得尖酸刻薄,臺下許多的“堂英會”手下聽了。心中似乎有著隱隱的怒氣。不時地用憤恨的眼神望著竇德庸回位的背影……
老九走出正廳堂后,一直往大門外的方向走去。夜里寒風凜冽,老九生平又沒有穿著華實的習慣,僅僅只是披著幾件老破的麻衣,滄桑的面孔不時在風雪中微微顫抖。
走到了院子門口,望著掛在門欄處破舊黯淡的燈火,心中略有感觸。想到白天以及剛才竇德庸和自己的話,老九自己不僅唏噓不已。回憶起老幫主竇金順還在世的時候。老九不禁感慨良多。
“老幫主啊,老身已是鞠躬盡瘁。卻也無力回天了……”老九突然蹲在門口輕聲感嘆道,“您過要我輔佐您兒子,改變幫中的兄弟,可是老身已經做不到了……”
老九就這樣一直蹲在大門口的一側,兩眼無神地望著門外過道上的片片積雪。偶爾幾片晶瑩的雪花落至老九的眉間,老九也沒有拭去,十八年來的回憶如同心中的余溫一般,不斷消融著內心的寒冷……
(回憶中)……
野狼山上,一個黃衣女子正站在眾“堂英會”手下的中間,身旁還有零零散散的散兵廢鐵,看來剛剛是經歷過一番激戰的……
黃衣女子轉過身欲要離去,并往后了一句道:“竇幫主,女子已經贏了賭注。按照約定,‘堂英會’的人從此不準在侵襲王家村半步,這是竇幫主你之前答應過的——”
“我知道了,我竇金順以人格保證,終生不再侵擾王家村半寸之土——”半躺在雪地上的一人道,隨后在一個侍衛的攙扶下慢慢站起身。
雪地上的人自是當年“堂英會”的幫主竇金順,扶他起來的人是他的參謀老九,而面前的黃衣女子便是只身上山與之賭注的王姑娘王雨萍。
王雨萍聽了,輕聲回應了一句道:“好,希望竇幫主你能遵守你的諾言……”完,欲要離開。
然而,竇金順伏著身子,又加言道:“王姑娘,請留步——”
王雨萍聽了,也停下了腳步。但她并沒有轉過身,只是背著身子應聲道:“竇幫主還有什么事嗎?”
竇金順緩了緩神,緊接著問道:“老夫實在是佩服王姑娘你的膽識,沒有想到王姑娘真的守約,只身一人前來野狼山與老夫賭注……老夫想問的是,王姑娘你之前就沒有擔心過,今天一人過來挑戰我們‘堂英會’,很有可能就再也不能活著回去了嗎?”
王雨萍停頓了一會兒,隨后輕聲道:“今天女子只身一人前來,就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了……”
“既是知道危險重重,王姑娘你為何還要只身前來赴約?”竇金順又問道。
“為了鄉親們不再受苦……”王雨萍靜靜地答道,“就算今天我敵不過竇幫主你,死于你手,我也不怕,至少為了鄉親百姓們,我死而無憾!孔孟有言,‘成與不成,不在得失,在氣節’。與其像山賊匪幫一樣逃避成敗,不如站出來主動面對,成敗與否,問心無愧——”著,王雨萍又向前走了兩步,似乎又要離開。
“王姑娘請留步——”竇金順聽了王雨萍的話,似乎是心有感觸,于是又道,“其實……老夫也是一個重義重理的人,落山為寇實屬時運不濟,如果還有來生,老夫愿像王姑娘一樣,做一個道義分明、心為庶民的人,并帶領‘堂英會’的眾兄弟走上正軌……只可惜,老夫年事已高,恐怕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王雨萍聽了,停頓了好久。隨后,王雨萍慢慢轉過身,正面對著竇金順,微笑著道:“孟德曽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凡有重生起運之心,為時不晚。只要竇幫主你還有道義之心,堅持不懈,尚未老矣——”
完,王雨萍幾步走上前,竟雙手將伏在地上的竇金順慢慢扶起。竇金順聽了王雨萍的話,并望著王雨萍相信自己的眼神,自己露出了驚異的目光。一旁侍從的老九看了,也是感慨良多……
(現實中)……
“只要有道義之心,堅持不懈,尚未老矣……”老九回憶著十八年前的往事,不禁輕笑道,“哼哼,正是因為聽了王姑娘的話,老幫主您一把年紀了還不忘追求這個畢生沒有完成的志愿……如今您把這未完成的志愿寄托在老身和其他‘堂英會’的眾兄弟身上,只可惜您的兒子執迷不悟,欲要重蹈‘堂英會’昔日的覆轍,這路該怎樣走下去,老夫也是彷徨的很啊……”
想到這里,老九慢慢站起身,望著門外凄涼的街道雪景,心中唏噓不已……
“吭——咔——吭——咔——”,不一會兒,門外街道口又傳來了兵甲鐵柝的聲音,過不了多久,兩列巡視的蒙元士兵從“堂英會”大院的大門口經過。
老九一身破舊的行裝,又是站在大院的門口,巡視的士兵不注意,還以為是在富家大院門口乞討的乞丐。一個士兵見了,什么也沒,自己覺得是出于好心,往地上一望,順勢朝老九所站的方向,一腳踢過去一個可能是富貴人家養的狗沒有吃完的地上的骨頭,隨后又扭頭走了。
老九看著眼前的場景,沒有任何話,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那樣的冰冷麻木。一望眼前的凄涼無限,感慨著如今的命運悲慘,老九凝視著嘆息不已:“寒風惡骨,破欄舊檻,雪中鐵甲無數。隱暗燈火,凄涼沒影,不知他日殊途。空懷抱負十八載,如今盡望是,滿目狼藉凍土。盼昔日投愿,看,能得否,能得否……”
老九最后望了一眼門外的創涼,覺得院外根沒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戀的。雖然今晚回憶起了十八年前的往事,心有余味,但是回眸轉眼即逝,再望今時,卻是無比殘酷的事實。竇德庸欲要完投靠蒙元朝廷,為朝廷賣命,為己之利而害天下之民。此不但違背了前任幫主的囑言,還會帶領“堂英會”走向萬死不復的深淵。無奈自己作為一個老身無力的“參謀”,卻是沒有任何的辦法。
但是老九心中還有著信念,十八年前王雨萍的良言以及老幫主竇金順的囑咐,一直支持著老九十八年一路走來。老九相信任何困難過后,最終都會有一個權定的答案,所以無論遇到了什么艱難險阻,老九一直都沒有放棄……
正想著,突然老九側頭一看,只見大院的側門處,一個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從那里離開——老九看出來了,那是竇德庸的背影,看來竇德庸已經在正廳堂交代完了事情,正匆匆忙忙準備去某地。
“竇幫主這么晚了還出門,會是去什么地方呢?”老九心想著,嘴里聲地嘀咕道,“按照竇幫主的性子,他一定是不會因為白天失敗的事情善罷甘休的,照這樣看來,他這么晚應該是去找……知府兀羅帶托多——”
一個很確切的想法涌入了老九的腦海中,雖然自己無力改變竇德庸管理下的“堂英會”,但是作為“堂英會”的參謀,又受前任幫主的囑咐委托,老九也不能就這樣坐視不管。于是老九心中一定,決定悄悄跟上去,看看竇德庸究竟還想玩兒什么花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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