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還好意思，都不稀得你，也不知道昨天趕這么遠的路到底是誰的錯……”孫云暗中嘲諷了一句，隱晦示意道。rg
祁雪音怕是孫云道出了真相，故意沖孫云投去一個怨婦般的目光。
“少拿那種眼光看我……”和祁雪音在一起，孫云不自覺地調(diào)侃起來，“你倒好，把我的早飯吃了，那我吃什么？”
“一個大男人，餓下肚子怎么了？又不會死……”祁雪音像是故意在整蠱，繼續(xù)戲言道，“再了，誰叫你起這么晚？身為一個鏢局的少主，隊的領(lǐng)頭，居然在屋子里賴床……不怪你都算好了，出去還不笑死人？”
“你——”嘴皮子完斗不過祁雪音，孫云尷尬哧聲一句，頓時啞口無言。
而坐在下面的鏢局眾人，果然不由地偷笑一陣。
孫云愈加覺得臉上無光，情緒一下“高漲”起來，一腳踩在板凳上，沖面無表情的祁雪音瞪眼道：“明明是個傷員，還擺出一副拽不得人的樣子，別以為你是個女的，我就不敢教訓(xùn)你——”
“有事的話就來試試啊……”祁雪音則故意做出一副“臭不要臉”的表情，抹了抹嘴上的食渣，毫不“示弱”道，“堂堂來運鏢局少主，動手打一個腿腳不便的花容少女，這事情要是傳出去，還不把你們鏢局的臉給丟盡嘍——”不給孫云臺階下的同時，祁雪音還不忘自夸一句。
“你什么？——”孫云實在受不了祁雪音的“刁蠻”態(tài)度，嘴皮子饒不過她，又不能真動手打她，頓時氣得臉漲通紅覺人難受。
“好了好了，人家畢竟是女孩子，又是我們的委托人，少主你就讓讓她嘛……”北在一旁應(yīng)聲勸道，雖然知道兩個人是在開玩笑，不過這玩笑確實動靜開得有大了。
“就她，還女孩子？”孫云心里“氣”得慌，索性就祁雪音的樣子發(fā)泄道，“你見過哪個女孩子受傷崴了腳，像個女土匪一樣指東指西的，把我們當奴才使喚？看了就受氣，簡直不把我們放在眼里——”
“好像麻煩了……”北在一旁勸不住，苦笑一聲暗暗道。
“切，也不知道是誰的責任，把姑娘的腳弄成這樣，沒向你們鏢局討醫(yī)藥費就不錯嘍……”祁雪音像是故意捉弄孫云一般，繼續(xù)在一旁不饒人道。
“啊，是我，你有意見啊？！——”孫云再次轉(zhuǎn)過頭，沖祁雪音喝了一聲。
北見著這一幕，心底冷汗一笑道，“干嘛惱羞成怒啊……”
“我真是太對你失望了，原聽來運鏢局的少主性直剛烈，從不在朝廷權(quán)勢面前低頭，還以為是多么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搞了半天，親眼見著卻是這么個肚雞腸的男人……”祁雪音嘲諷性地擺了擺手，故意拐著受傷的腳踝道，“好了好了，吃飽飯就出門辦正事兒吧——姑娘腿腳不便，勞煩你們繼續(xù)拖車載我嘍……”
孫云聽不是滋味兒，自己明明半食未進，祁雪音這么故意是在折磨自己，**和精神上的憋屈，孫云不忍暗暗咬牙道：“這個臭丫頭，從來就沒見過這么厚臉皮的女孩兒……”
就差沒上前動手打人了，北和其他的兄弟在孫云左右拽著兩臂，看著孫云閻王一般的惱火表情，生怕他一時氣沖過頭，真上去和對方“干起來了”……
早上鬧了一會兒“不愉快”，該辦的事還是得辦，吃完早飯的鏢局眾人，重新收拾運車的貨物，準備前往目的地而去。
孫云沒有辦法，一路上只能受氣自掏腰包，買兩個饅頭墊吧墊吧，暫時都不想再去理會祁雪音了。
而祁雪音則是一路舒舒服服地坐在板車上，看著孫云憋屈的背影，暗暗一笑道：“哼，這個察臺二公子倒也挺有意思嘛，每天故意罵他幾句，心里也舒坦得多……管他呢，反正‘復(fù)仇’的事情來日方長，先陪他回鏢局一趟，了解一下也是好的……這幾年總是呆在師父他老人家身旁，我一個人也悶得慌；終于有機會出來見見世面，陪這個鏢局少主斗斗嘴倒也不錯……”
雖然故意裝出厚臉皮的樣子，但祁雪音難得能有這么開心，和孫云“斗嘴較勁”，緩解了心中不少的壓抑。現(xiàn)在的她，暫時把自己與孫云的“仇恨”拋到九霄云外，盡情享受現(xiàn)在的“喜悅”。
可是孫云就不這么想了——雖然清楚祁雪音對自己的目的，但他知道對方的意并不壞，個性天真善良，只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想要和她做個朋友；可誰曉得她脾氣卻是躁得慌，以為會和杜鵑一樣乖巧聽話，卻是這么個令人發(fā)火的刁蠻性格，自己從到大都沒見過這么“專橫”的女孩兒，一時半會兒憋屈受氣……
“不至于吧，今天早上就為這么個‘事’吵起來了……”洪濟風是陪大部隊一起，辦完事后直接返回鏢局，一路上聽孫云和祁雪音的“關(guān)系”，不由詫笑道。
“那個臭丫頭，根不能當個姑娘家看待……”孫云心里還在受氣，啃完手中冰涼的饅頭，暗暗抱怨道，“虧我那么好心，叫洪叔叔你幫她治傷，她就給我這么個態(tài)度……”
洪濟風搖頭笑了笑，緩緩道：“你還別，憑我老人家的經(jīng)驗，兩人是吵得兇，明彼此之間真誠——我看賢侄你啊，跟她倒也挺合得來的，珍惜這段緣分也是不錯……”
“啊？——”孫云聽這話怪怪的，反聲疑問道。
“我是‘朋友’，朋友之間的緣分——”洪濟風怕孫云“想歪了”，急忙笑應(yīng)一聲，隨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語氣鄭重道，“不過老實，我昨天幫祁姑娘看腳的時候，聊了一下有關(guān)她的往事……”
“往事？”孫云聽了，不由起疑一聲，因為祁雪音的身世過去，她曾對自己講述過。
“她很的時候，家就不幸遇難，還是她師父收留的她，才讓她平安長大成人……”洪濟風低頭嘆氣一聲，默默道，“哎，這些年她基上是一個人呆在師父身邊，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嘗受了太多的孤獨與痛苦……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見見世面，能見到你們鏢局這些真性情的兄弟朋友，對祁姑娘來應(yīng)該算是幸運的。別看表面上她嘴皮子饒人，其實她內(nèi)心的痛苦鮮有人知，她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親人和朋友的關(guān)慰……”
“祁姑娘從就蒙難失去了親人，她確實很可憐……”孫云聽到這里，也不由默默低頭念叨，想起昨日祁雪音對自己講述的經(jīng)歷……
（回憶中）……
“失去親人是很痛苦的，孫少主你很清楚對吧……”祁雪音像是故意賣著關(guān)子，繼續(xù)冷言道，“正因為如此，哪怕是血恨在身的仇人，你也不忍下手……這就是你所謂的‘仁慈’……”
“你到底想什么？”孫云兩眼凝神而視，心中的緊迫愈加強烈，單手持刀伏隱之時，另一只手刻意悄悄避讓身后的眾人。
“我的，當然是失去親人的痛……”祁雪音倒不緊不慢，反倒在孫云面前忽起傷感，緩緩道，“孫少主你可真幸運，幾度遭遇危險境地，身邊親人卻能余生……可我就不同了，我曾親眼見著自己的家人葬身懸崖，卻無能為力救回他們……”
“你的家人……葬身懸崖？”孫云聽到這里，不禁轉(zhuǎn)而一問。
祁雪音像是回憶著往事，語氣低沉道：“我的家世和你差不多，家族出身游歷商人，沒有固定居所，整日為各地貴族行商走南闖北……但在一次行途中，我們遭遇了劫鏢強盜，整隊人馬在山崖中了埋伏，我的家人部被落石砸死……唯獨我幸存了下來，被我后來的師父所救，可從此以后，我就只剩孤零零一個人……”
“原來姑娘你，曾經(jīng)歷過那么痛苦的往事……”聽完對方的遭遇，孫云謹慎之中，反倒是多了一份苦楚和憐惜——像是感同身受一般，心中有道磨滅不去的創(chuàng)傷，聯(lián)想到“霧隱叢林”的悲劇以及何子布的身死，孫云就好像又一次臨身置于那樣的悲痛處境中。
“所以我和你一樣，非常珍惜身邊的親人……”祁雪音繼續(xù)低聲道，“我的家人死后，我就一直被師父收留。門下師兄待我如故，我一直視其親人看待……所以在那之后，我?guī)煾负臀規(guī)熜郑俏一钕氯サ男拍睢?br />
孫云聽著，應(yīng)和了頭，安慰道：“那是姑娘你唯一的掛念是嗎……就像我心系著來運鏢局，還有我父親……”
“沒錯，所以我一定不會放過，傷害我親人的家伙——”祁雪音語氣逐漸沉著，語調(diào)也隨之提起……
……
“我和我哥哥雖然是仇人，但對他來，我對他的恨，是他這輩子最真實最不虛偽的感情……”孫云繼續(xù)低沉道，“而相比起來，他真正的家人對他卻是‘冷面藏刀’，每天都只能活在痛苦和狡詐之中，終日無以抬頭……”
這些的確是祁雪音不曾了解自己師兄的一面，而相比起來，作為仇人的孫云卻比自己更能通解——不知為什么，這讓祁雪音心里，不由一股惱火上頭，雖然不出道理來……
“所以，沒有親人的痛苦，我最是能了解，以及祁姑娘你的過去……”孫云重新把目光回到祁雪音身上，鄭重道。
“你和我這些干什么……”祁雪音冷言怒視著孫云，振振問道。
“我想勸祁姑娘你就此收手，不要被所謂的仇恨蒙蔽了眼睛……”孫云耐心真誠道，“如果你覺得是我毀了你師兄的人生，我會用我一輩子去補償……但是，如果你只是為了報仇，一時上頭想要與我拼個死活，那實在是太悲哀了……”
祁雪音像是有些被孫云動了，不知道為什么，祁雪音心中潛意識里不由覺得，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敵人，反倒更像是自己的親人，對自己百般教導(dǎo)與關(guān)慰，甚至憐惜自己孤獨的身世。作為一個女孩兒的心，祁雪音在那一刻，意志開始有些動搖了……
（現(xiàn)實中）……
“祁姑娘……”冷靜下來再一次細細品味祁雪音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孫云對其念起的，盡是憐憫與哀落。
“賢侄，你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嗎？”洪濟風似乎有什么想法，別有意味對孫云念道。
“什么事，洪叔叔？”孫云收回情緒，轉(zhuǎn)頭問道。
“祁姑娘從就沒了親人，她很可憐，也渴望有人關(guān)心和照顧……”洪濟風眼神一提，鄭重道，“我是想讓賢侄你……無論祁姑娘平日里怎么刁蠻任性，我都希望你能理解她，并多關(guān)心照顧她，因為她嘴上這么‘狠毒’，不定是想引起他人的關(guān)注——她不斷對你刁難毒舌，恰巧更明她真正期望的，是得到你的關(guān)心，想讓你多陪她，哪怕話‘罵’幾句也是好的……”
孫云聽到這里，心里稍顯復(fù)雜——洪濟風的沒錯，但他只不過是了解到其中的一面，因為自己很清楚，祁雪音歸根結(jié)底來鏢局找自己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替師兄察臺多爾敦報仇，所以就意上，自己永遠是她的敵人；但是另一方面，孫云知道祁姑娘的性善良，同樣和自己擁有失去親人的痛苦，在自己這個仇人面前又毫不避諱，講述她的身世與悲痛，所以就情分上，自己與她是心有靈犀，彼此互相關(guān)慰……
矛盾的抉擇擺在眼前，是仇人還是朋友，孫云只能選擇一個……
“我知道了……”良久，孫云像是終于決定心中的那個答案，朝洪濟風投去堅定的目光。
“所以，賢侄你……”洪濟風露出祈求的目光，渴望得到他心底的那個答案。
“對于祁姑娘……”孫云沉頓一聲，緊接著如立誓一般，毫不猶豫道，“她是我的朋友，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會用盡一切關(guān)心和保護她！”
孫云最終的選擇，是接受了祁雪音，無論她對自己的看法如何。
而洪濟風聽到這里，也略含滿意地了頭——自己的賢侄不但是個心系百姓的蓋世英雄，更是能放下一切關(guān)心朋友的男子漢……
做出選擇只有一瞬，可抉擇之舉孫云卻是做了無數(shù)的心理斗爭。也許今天的決定自己并未做好準備，但孫云有信心沿著這條永不后悔的路走下去。
“祁姑娘……”孫云靜默一聲，悄悄回頭瞥了一眼坐在板車上，“漠不關(guān)心”表情的祁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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