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下屋，頓時安靜下來。
那名老人沒有話，只是自顧自的吃面，吸面的滋溜聲，喝湯的咕嚕聲，顯得尤為刺耳。
敖風古站在原地，一直保持著彎腰低頭行禮的姿勢，只能看到老人那穿著襪子的寬大雙腳。
過了許久，老人才放下了大碗，摸了把嘴，道，“哦。”
敖風古愣了愣，這個哦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抬起頭，心翼翼看了過去，正好和老人那兩只大眼睛對上。
這老頭兒，怎么這么熟悉呢？
下一刻，敖風古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捏住，就連呼吸也為之一滯，他腦海中只回蕩著一個念頭，是他，是他，為什么會是他？！
記憶中，那晚的那個食鋪，正是和這個老頭起了爭執，最后被罵了句蠢貨，隨后被一根黑漆漆光溜溜的棒槌敲暈。
而這個老頭，毫無疑問，是他的老師，武院院長，歸萊大帝。
難怪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混沌畫堂之中，第一幅武帝星畫，就是歸萊大帝所繪制，他便是畫中人。
敖風古心里像是有一萬頭武獸跑過。
“想起我是誰了？”歸萊大帝問道。
敖風古心中萬分尷尬，連連點頭。
“那還不來敬茶？”歸萊大帝一聲吼，敖風古一哆嗦，連忙跑過去，端起案幾上的碗，雙手捧著遞過去。
“白癡，那是面湯！”歸萊大帝喝道。
敖風古一愣，連忙放下面湯，拿起旁邊的茶碗恭恭敬敬遞過去。
歸萊大帝哼了一聲，最后還是接過茶碗一口喝干。
老人把茶碗放下，看著面前這名年輕子。
他沒有話，于是作為大弟子的凌波櫻不敢話，敖風古更是連呼吸也變的聲起來。
許久之后，歸萊大帝才慢悠悠地道，“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敖風古如蒙大赦，立刻轉身向外面走去。
“等等！”歸萊大帝皺眉道，“你就是這樣和老師道別的？”
敖風古連忙轉身，對著老人深深行了一禮，“學生走了，還請老師保重身體。”
“真不會話，搞得好像我要進棺材了一樣。”歸萊大帝不耐煩地擺擺手，“滾滾滾，我怎么收了你這樣一個蠢徒弟。”
敖風古走出松下屋，山風一吹，一股寒意襲來，這才發現自己身上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緊緊貼在背上。
他大步往山下走去，心想著二師兄看似老實憨厚，沒想到卻被他擺了一道，什么老師平易近人，還和藹可親，那可是口口聲聲喊著要殺人的愣頭熱血老家伙，嘴上不過人就動手的老流氓。
還是個吃貨！
敖風古只覺得滿心的委屈。
經過打鐵房時，蠻青喊住了他，“師弟，我的地火通道又堵了，能不能幫我疏通一下？”
“你自己弄吧，我沒空。”敖風古頭也不回的離開，剩下蠻青愣愣的摸著腦袋，疑惑師弟今天怎么一點兒也不熱情了。
第一印象很重要，不過在翼城那個簡陋的食鋪中，歸萊大帝就對自己這個關門弟子的感覺不怎么好，至少敖風古是這樣認為的。
犯了錯就要改，要彌補，于是他去問了大師姐凌波櫻要怎么討好這個像老流氓多過像一代大帝的老師，最后得到的答案，讓他哭笑不得。
對付吃貨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請他吃好吃的。
于是，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敖風古都在找吃的，只要是美味，不管有多貴，都買了過來，至于買食材的錢，都是在洪亮亮那里拿的，反正這家伙靠著自己賺了好幾萬金，用他的錢，敖風古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大多數食材，都要經過洪亮亮的手，過了一個多月，洪亮亮終于忍不住問道，“風古啊，你是在后山養了一頭饕餮獸嗎？”
提著車的敖風古嘆了口氣，“別看我買的東西多，真正有能吃的其實很少，比如這車里，裝的是冰塊，只為封凍了一條極北之地的劍吻魚，光是買這條魚，就花掉了八百金幣。”
洪亮亮瞪大眼睛，“這他娘的哪里是吃魚，這是吃金幣啊！”
敖風古聳了聳肩，很是無奈，正要推著車離開，就被洪亮亮拉住，“風古，你老實給我交個底，你大把大把花錢買的吃的，到底是給誰吃了，后山那三位我也碰到過，不像是吃貨啊。”
敖風古道，“能住后山，又能讓我費盡心思討好的，還能有誰？”
“你金屋藏嬌了？”
“瞎什么，是我的老師。”敖風古沒好氣道。
洪亮亮愣在當場，“院，院長大人……難道他老人家不應該是來去如風，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人風范嗎？”
敖風古想著老人喊打喊殺吃肉抹嘴的樣子，這哪是不食人間煙火，分明就是一個在塵世中摸爬滾打的老油條。
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美食攻勢以及巴結討好，老人對他的態度終于轉變過來，雖不至于變得如二師兄的那般和藹可親，但也不會動不動就爆粗口甚至用那條黑漆漆光溜溜的棒槌揍人了。
敖風古告別了洪亮亮，將凍著劍吻魚的冰塊鑿下來放進食盒往山上走去。
崖坪池塘里，一個男孩兒光著身子，在水中追逐那些肥碩鯉魚，腦袋探出水面深吸一口氣，潛入水中，許久之后才會上來換氣。男孩的游水速度很快，手腳也足夠靈活，在水中翻轉騰挪，似乎絲毫不受阻礙。
這男孩沒有名字，是老師從極北之地撿回來的，那晚就是他將昏厥的敖風古扛回武帝山的。
男孩鉆出水面，腦袋上頂著一片青青荷葉，嘴里噴出一口池水，被敖風古靈巧避開，男孩咯咯笑起來。
敖風古來到松下屋，歸萊大帝側身而躺，撐著腦袋，看著遠處的綠水青山。
“老師，劍吻魚到了。”敖風古道。
高大老人嗯了一聲，“切片吧。”
敖風古麻溜的取出劍吻魚，解凍后，去鱗破肚開腸洗凈，將臟水倒在懸崖下面，然后將魚切成薄薄當然晶瑩魚片，整整齊齊碼在碟子里遞過去。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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