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霧山平緩且清秀。
試想——武院的年輕人們沿著林間青石階，廣袖拂開晨間的縹緲涼霧，悠然步入有……真是美麗的風(fēng)景啊。
一行人正懷著這樣的心情向山上走著。
穿過一片茂盛的柏樹林豁然開朗，人人心頭同時浮現(xiàn)出了兩個字——
工整。
眼前的景致與常見的模仿自然山水的造園手法截然相反。中央是修砌得方正整齊到了極的寬大石階，石階中心又將山溪引來做出了跌水的景觀——也是一模樣的方正。石階兩側(cè)是面積開闊的花壇樹木，整體按中軸線嚴(yán)格對稱，連每棵相對應(yīng)著的樹木樹冠都修剪成完相同的形狀。
高九層的有就坐落于階梯盡頭，有藍(lán)衫青衫不一的師兄師姐們進(jìn)出。
這般整齊雖然有些奇怪，但大家也能接受；可是牌匾上為什么寫的是“有一”？
對于這個問題，陸明月攤手道：“既然有‘一’，那自然就有‘有二三四’咯。”
陸啟明道：“我記得從前不是只有一座嗎？”
“沒錯，是新增補(bǔ)的，多了不少東西——都是上邊兒。”陸明月著，用手指了指天，低聲道：“這幾年忽然重視起咱們中洲這個分院來，我還聽道院下一次的名額好像直接翻了十倍，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陸啟明沉思片刻，道：“這次大試的第二場用的或許就是道院的東西。而且……”他想起了那個總是跟在張大延身邊的女子，那么年輕的大周天——多半是道院下來的。但陸啟明沒有下去，只道：“如果是真的，也不一定是好事。”
陸明月舔了舔下唇，嘿笑道：“有事兒就是好事啊。”不過他很快就嘆氣：“還得看族里放不放我去啊……”
“上邊？道院？”夏五他們幾個聽不明白了。
陸明月笑笑，簡單道：“咱們中武只是道院的其中一個分院。至于具體的——以后等老師給你們細(xì)講吧，我就不現(xiàn)在了。”
罷，陸明月不管他們震驚恍惚的神情，抬手一指有，繼續(xù)念叨：“等你們的身份玉牌拿到手之后，就能進(jìn)去了，千萬記得去嘗嘗四層里面賣的靈茶，嘖嘖，那味道真是平多少次都不會煩……”
“有里……還賣吃的？！”
“不是吃的，只是些茶水。”陸明月用手仿照有的平面比劃了一個方框，解釋道：“很多人到有就會呆很久——尤其是文藏系的，所以樓里每一層中央有一部分劃成了休息區(qū)。醫(yī)藥系的人就在那兒賣他們新研究的茶水，提神醒腦……嗯宋師妹和祺祺你們可以嘗嘗靈果茶，我一大老爺們沒去喝，但聽妹子們都喜歡得不能行。”
一行人繞過了“有一”，頓時又呆了——眼前分明是與之前一模一樣的場景！若不是“有一”就在背后，面前那一棟又后綴了個“二”字，他們還真要以為是自己莫名其妙后退到了剛才的情境。
原來“工整”兩個字還沒有表現(xiàn)完呢……不過好像還有哪一對不上？
陸子祺猛然反應(yīng)過來，指著兩棟除了牌匾毫無差別的樓，疑惑道：“堂兄，你不是這是新蓋的么？但看上去建造的時間也差不多啊。”
陸明月嘴角抽了抽，緩緩道：“是專門做舊的……”
陸子祺吃驚道：“做舊的？還真是像模像樣的。”
“豈止，”陸啟明在旁邊真誠地感慨道：“這做舊的水準(zhǔn)，都足夠去偽造古董了。”
眾人震驚，再看“有二”時皆無語——至于么？
陸明月掩面長嘆道，“你們不知道，咱武院有個師兄，唉那講究的啊——我也是服！你們猜這一片兒為什么對稱成這樣？就是因為是他審核的設(shè)計圖！還足足改了十次！好不容易以為他滿意了——誰知道到了建樓的時候，居然連樓外面刷的漆的老化程度——他都非得要求一模一樣啊！”
“聽聽我的良心勸——以后見到這位師兄負(fù)責(zé)的工作下面招人的時候，就算報酬再多也千萬別去！真是折騰死人了！”看陸明月一臉痛苦，顯然是親身體驗過的了……
陸啟明笑道：“堂兄，你還沒他名字。”
“諸葛恪！”陸明月心有余悸，又叫道：“對了！他就住在這座山上！”
“這么美？”陸子祺一臉羨慕，朝霧山顯然比御守系的那個山谷漂亮多了，還離有這么近。
陸明月示意他們向朝霧山山望——那里有一片連綿不絕的屋檐正在云間影影綽綽。他解釋道：“武院能修到第四階的人非常少，相互都認(rèn)識，也幾乎不再上課了，所以沒有必要再分院系住。他們就都住在這座山上。”
“走吧，之后兩棟有也都長得一個樣。咱們?nèi)ハ乱徽尽！?br />
……
陸明月把路帶到了一個山崖上；空氣中有幾道繩索幽幽閃著寒光。
這場景似曾相識……
姚成象的腿立刻軟了，圓胖的身軀撲通一聲坐在地上慘叫道：“不要啊！”
陸明月被他夸張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沒好氣道：“你們不是走過索橋了么？這兒不比大空崖那邊簡單多了？”
“可是……”姚成象淚目：“我當(dāng)時可是攬了兩根繩子閉著眼爬過去的……”
陸明月：“……”
“這樣可不行。這種索橋你們可得習(xí)慣，而且還要走得順溜、走得飛快，要不然你們上課絕對遲到。嘖嘖，有一些嚴(yán)厲的老師啊，那懲罰手段真是讓我不忍直視。”陸明月壞笑不已。
姚成象奄奄一息道：“上課……也要走這個？”
“那還用！”陸明月幸災(zāi)樂禍地大笑道：“你們第一年課最多，就等著每天四個院系的山頭跑一整遍吧！要是不走索橋，根不可能準(zhǔn)時——哦對了，心不要被其他新生擠掉下去，爬上來好半天呢。”
顧之揚(yáng)難得發(fā)言問道：“四個院系？不是只有主修和輔修嗎？”
“但是你們還要上基礎(chǔ)課啊。”陸明月眉飛色舞地介紹道：“比如文藏系的中洲史院史和五行基礎(chǔ)，醫(yī)藥系的急救、人體解構(gòu)、毒藥辨別，術(shù)數(shù)系的陣法基礎(chǔ)……還有好多啦，都是人人必學(xué)的。”
眾人：“……”好黑暗！
“所以未來一年你們有得忙了！嗯……除了堂弟你。”陸明月羨慕地瞅了一眼陸啟明，“大試得了首名就有整整五十‘歷’，第一年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一半了。”
現(xiàn)在大家都已經(jīng)知道了“歷”的含義，這可比錢重要多了，是學(xué)生能夠進(jìn)階或畢業(yè)的憑證。而且如果連續(xù)兩年的“歷”數(shù)不符合武院要求，就要收拾東西回家去了。
夏五一算，舒了口氣道：“那這么我們第一年只需要攢夠一百‘歷’就夠了，還好還好。”
陸明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那你知不知道，平均一門半年的課能得多少？”
夏五忽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然后就聽到陸明月斬釘截鐵的聲音：“二！”
眾人：“……”更黑暗了！
“其實想輕松起來，還有一個好方法。”
聽到這一句，大家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陸明月淡淡道：“在開課前自己去申請考試，考過了就不用上了。”
眾人沉默半晌，一起恍然大悟地想著：“哦，原來這句話是給陸啟明的。”
……
春日處處好，文藏尤甚。
入目是青山秀水、雕梁畫棟，又有古木參差、鮮花如翠。淡冶總相宜。
這般的秀致景色，任誰走在其中，都會很快地舒展眉心，嘴角帶笑。
陸啟明邊走邊看，愈發(fā)滿意自己輔修選擇文藏系的決定。早聽文藏系的建筑構(gòu)景是中武最美，一路看過來，傳言果真不虛。
陸明月觀察的諸人的神情變化，好笑道：“這么快就被房子收買了？就知道你們會這樣……其實，每屆新生一年后轉(zhuǎn)系的選擇，絕大多數(shù)都是進(jìn)了文藏。”
“雖然這地方是真的好看，但因為這個就轉(zhuǎn)……不至于吧？”夏五不解了。
“這話就又是沒經(jīng)驗了！難道沒聽文藏最美的可不是房子，而是妹子么？”陸明月一臉恨鐵不成鋼，轉(zhuǎn)而又笑道：“開個玩笑哈。文藏研究的內(nèi)容其實對我們每個修行者都極其重要——
“從的地方起，比如古文字的破譯，每次發(fā)現(xiàn)遺跡、洞府這些秘地，有文藏系的人在，能避免極多危險。
“大的方向，咱們修煉的功法，使用的武訣，這些都是需要不斷改進(jìn)的。但是其中涉及到的知識非常繁多，可不是隨便哪個人都可以做到的。這些也是文藏系需要負(fù)責(zé)的內(nèi)容。
“其實文藏系的人才是最了解各種武訣破綻的人，可不是加一個‘文’字就不會打架了，如果看他們，真是會有大‘驚喜’的——有很多次院比的首名都是文藏的人。”
……
陸明月口若懸河地著，帶的路卻離文藏主殿來遠(yuǎn)。陸子祺扯了扯他的袖子，忍笑道：“堂兄，你別走錯方向了！”
陸明月環(huán)視一周，篤定道：“沒錯！就快到了！趁現(xiàn)在人還沒過來，師兄帶你們?nèi)コ愿狻傻每靸海^一會兒店里人滿為患，絕對擠都擠不進(jìn)去。”
糕……
大家看向陸明月的目光頓時詭異起來——這五大三粗的漢子……愛好是吃糕？
陸明月悶頭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沒人跟著，扭過頭一對上他們眼神兒哪有什么不明白的，頓時拍大腿道：“想啥呢！唉，師兄我好不容易話委婉一次，真是沒有知音啊！”他激昂道：“糕不就是個由頭么？重是開店的師姐可是文藏系的系花啊！嘖，人美的不能行，又是出了名的溫柔——這么寶貴的情報，也只有我會無私告訴你們了……”
起美人，陸明月的話愈發(fā)多了起來，一路上把那溫柔師姐夸了個天花亂墜仙女下凡，仿佛他們不去拜訪就是罪過。于是每個人都明白了——分明是他自己想去嘛！
路面漸漸平整開闊起來。道路兩側(cè)建著整齊而別致的三層筑，一看那些花式名，就知道這定然都是武院學(xué)生自己開的鋪子。此時只有大約三成的店鋪開門，這自然是老生們假期還未結(jié)束的原因了。
一與買賣有關(guān)，姚成象的眼睛就溜溜地圓了——他可沒忘了自己混進(jìn)中武來的目的：做生意！當(dāng)下支起耳朵聽陸明月講解，比之前認(rèn)真了十倍。
敞開的店鋪有幾家是賣胭脂首飾的——中武出品豈是凡物，只遠(yuǎn)遠(yuǎn)一瞥，就讓隊伍里的兩位姑娘引得眼睛發(fā)亮。幸虧陸子祺還沒有拿到她的身份玉牌，不然剛剛得到的大試獎勵肯定一瞬間就要花光花盡。
陸子祺靈機(jī)一動，問道：“堂兄，武院里可以用世俗的錢嗎？”
陸明月頭道：“可以。實際上，吃喝住行仍然是使用外面那些貨幣居多——哦對了，方便起見最好都把錢兌換成林氏商行的‘籌’——可以記錄在你們身份玉牌的陣法里。”
聽到這里，陸啟明露出一絲微笑。當(dāng)年林有致把“晶卡”與“籌”的概念提出來后，就第一時間找到了中武推銷。這個發(fā)明可比從前的冊記載方便太多，中武很快就認(rèn)可并應(yīng)用到了學(xué)生老師們的身份令牌中。作為交換，中武唯一允許林氏商行的“籌”在武院內(nèi)部流通。
陸明月繼續(xù)道：“但是如果想要買到與修行相關(guān)的好東西，還是需要用武院的貢獻(xiàn)值交換，或者是以物易物。”他頓了頓，聲道：“武院明面是不允許用‘歷’與人交換的，但是只要數(shù)少、心細(xì)，還是不會有問題的。”
再走幾步，陸明月啪打了個響指，振奮道：“到了！”罷，就一馬當(dāng)先向左側(cè)其中一間鋪子沖去。
體修的速度何其快——只見長煙滾滾，眾人眼睛都還沒眨一下，陸明月已然奔到了門口！
下一刻，所有人就看到陸明月如被人試了定身術(shù)一般陡然停下，癡癡然望向門里，滿眼都冒著粉紅心，嘴里還喃喃道：“美！太美了……”
大家齊齊扶額——這家伙，不早都見過人家了？還傻成這副模樣……真的好想自己不認(rèn)識這人啊！
時遲那時快，只見唰唰唰三道寒光——有三枚飛鏢從屋內(nèi)飛出，整齊釘在緊貼陸明月的地面上！
大家默默吐槽：“這就是傳中武院最溫柔的師姐？”雖然那飛鏢一看就沒用大力氣，但怎么也沒法兒跟“溫柔”二字沾邊兒吧？
帶著滿心的好奇，他們加快腳步向糕鋪子走去，抬眼看，果然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膚白似雪，眸蘊(yùn)瀲滟秋水，周身氣質(zhì)清華恍如月下青竹……
然而。
“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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