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啟明接過這一支素凈的白玉瓶，入手冰涼中攜了幾絲潤意，顯然非是凡常的玉石。其中應(yīng)當(dāng)加了特殊的材料共同煉制，只是這額外之物究竟是什么，只憑這一眼，陸啟明也難以篤定。
他再轉(zhuǎn)動瓶身，見側(cè)面淺淺雕刻有一枝梅花，寥寥數(shù)筆而神形俱肖。陸啟明心中一動，想起了一個名字。
梅花殿。
梅花殿中有當(dāng)世最杰出的器道大家，卻總好以商人自居。到陸啟明手中這等普通的倉儲器具，大到引動天地共鳴的絕世法器，樣樣都賣，也都一板一眼地明碼標(biāo)價。人人都聽過“無價之寶”的形容——有時也確實是事實——但是在梅花殿這里，絕沒有這回事兒！
可偏偏就是因為他們太過在買賣上較真，反倒使得明眼人都能品出來一股“游戲人間”的味道來。
不過，就算這白玉瓶確實僅僅是用來裝成藥劑的，只要是出自梅花殿，也必定不凡、必定難得、必定貴重了。
陸啟明不禁被引出了些好奇心。這瓶中的藥劑究竟是什么，竟值得師父用上梅花殿的瓶子？
張大延此時也拿著支一模一樣的瓶子，他眨眨眼，神秘兮兮道：“這可是我的杰作！”著，他拔開瓶蓋，豪爽道：“來！好徒兒！咱們一口干了！”接著仰頭喝下去。
然而陸啟明眼睜睜看著他喝了好久好久。
陸啟明晃了晃瓶子，疑道：“師父，這瓶子中是有空間嗎？”
有一些特殊用途的瓶罐在煉制時會像儲物之器一樣特地附加一個空間，是以能夠裝盛的量遠遠比外觀要大得多。比如陸啟明就聽謝云渡過，他那個紫玉酒壺看著不大，實則里面足足裝了五方的酒，還分了三個不同的品種呢。
張大延半晌終于喝完，搖頭道：“不是啊，只是有兒稠。”
他一張嘴話，空氣中立刻彌漫起一股黑芝麻糊味兒。
陸啟明神情古怪起來，緩緩道：“師父，你這裝的到底是什么？”
張大延努力板著臉問他：“你聞著像什么？”還沒等陸啟明回答，他自己先繃不住笑了，得意道：“像黑芝麻糊吧！像就對了，我好不容易才配成的，喝著更像，你快嘗嘗！”
陸啟明低頭看了看手里這支雕了枝梅花的素雅玉瓶，深深地感到了自己這師父思維方式的難以捉摸。
張大延忽又露出詭計得逞的笑：“那天你不是藥劑的煉制都很淺顯，不管是哪一種，你只要一聞就能辨別出配方——那這次呢？”
陸啟明一怔，半晌終于想起自己好像還確實過這句話……是壁上石窟與他們醫(yī)辯的時候。可是那時三個人爭論地快了的話都不怎么經(jīng)大腦，張大延居然還記著……
張大延哈哈道：“這次別聞了，我保證你喝了也分辨不出來！”
雖然這激將很明顯，不過陸啟明還是打開了瓶蓋。
張大延見他喝了第一口時就隱約皺了下眉，幸災(zāi)樂禍：“不喜歡啊？多好喝啊。”
陸啟明嘆氣，努力忽略掉這奇怪的口味，把注意力集中到藥劑成份和作用的分辨上來。
張大延飛快地掏出紙筆遞給他。
……
極其復(fù)雜的過程。
陸啟明最先篤定了這一；這令他稍微放了些心——至少明師父他是認真在煉制，而不是拿了罐黑芝麻糊鬧著玩。
其次，這味道是偶然。
陸啟明第一遍粗略的感覺，就知道其中少有近三百種不同的主要靈材，輔材更是不計其數(shù)。這顯然是經(jīng)過精密、反復(fù)計算得到的配比。如果這也能兼顧到味道這種次要的東西，就太夸張了。
但不得不承認，強烈的黑芝麻糊味帶給了陸啟明極大的干擾——尤其是在這種靈材數(shù)目繁多的情況下。
那就從作用開始反推。陸啟明想。
其中靈力充沛，但卻沒有被身體吸收、游離在外……不，更應(yīng)該是模擬內(nèi)力？還關(guān)聯(lián)到了識海？
各種推測很快產(chǎn)生又不斷被新的想法推翻。陸啟明快速在紙上寫畫著。
張大延湊過來，見他果然用的還是丹道的方法也不在意，神情一派悠閑，笑意來深。
陸啟明很快寫滿了近一頁紙，筆速減緩直至徹底停下。張大延好整以暇抱著臂，滿意道：“不知道之后怎么辦了是不？為師提示你一句，到目前為止你寫的部——”
“都是錯的。”
陸啟明幫他續(xù)上這句話，指尖一，將墨跡尚未干的這張紙散為粉末。
他抬頭看著張大延，忽笑道：“師父，你之前好像忘了告訴我一句話。”
張大延有些心虛，但還是不太信他能想到，便嘴硬問道：“什么？”
“這支藥劑是半成品。”陸啟明微笑，又補充道：“準(zhǔn)確地，是成品的一半。”
完，他抬手平了一張新紙，重新開始寫。
張大延一呆，把那句“沒錯算你贏”的話咽了下去，轉(zhuǎn)而提高標(biāo)準(zhǔn)道：“寫對兩成藥材的名字，就算你贏。”
陸啟明笑了笑，沒有話。
修行者的速度同樣也體現(xiàn)在寫字上。即使張大延用到的靈材種類多到了極，“兩成”依舊眨眼便過。
張大延收起笑容。
很快——三成、四成、五成……陸啟明下筆根不曾有一絲停頓！
一處未錯！張大延神情已轉(zhuǎn)為鄭重。這藥劑出自他手，最清楚辨認難度的人就是他。可是陸啟明……
七成主材寫完后，陸啟明稍一停頓，解釋道：“后面的材料，我能估計出范圍，但可行的不止一種，我便按重疊列寫了。”
“等等！”張大延兩只手擺來擺去，連連叫道：“好徒兒你不用寫了，我信了，信了！你先讓我靜一靜！”
陸啟明從善如流地停下筆。
張大延費解：“你……真是嘗出來的？！”
“那怎么可能。”陸啟明失笑，道：“有一部分是通過精神力的感知，大多數(shù)是推算的。”
“推算？！”張大延更費解了。
陸啟明頭，然后道：“但是也到此為止了。師父你用的傳統(tǒng)……好吧，正統(tǒng)煉藥術(shù)，所以輔材我不能確認。而且?guī)煾改氵@一支太復(fù)雜了，步驟我完推算不出來……”
“你還準(zhǔn)備推算步驟？！”張大延跳起來。但轉(zhuǎn)念一想，連自己這個難度這么大的他都能推到這種地步，換種簡單的，那豈不是真的可以？！
張大延也的確這樣問了。陸啟明答：“我只試過四品及以下的藥劑，需要親自感受過藥劑的效果才能算得出來。”
長久的震驚過后，張大延神情忽然徜徉起來。
陸啟明被他看的有些發(fā)毛，試探問：“師父，你又想到什么了？”
張大延滿目憧憬道：“乖徒兒，為師帶你去茯苓古地、岳麓書院那些地方把他們的寶貝藥劑嘗一個遍——哈哈哈那咱們豈不是就輕松知道了他們的寶貝配方？！輕松啊輕松！”
陸啟明哭笑不得。
……
ps：今天增補了一些重要設(shè)定，有些影響時間。明天的更補字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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