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州西北凌鳳山山麓，一支打著鑲紅旗旗號的清軍正在行軍。rg這一支清軍是南下濟州的清軍先頭部隊的一部，隸屬鑲紅旗第一參領那佳尼爾太。尼爾太自從入塞以來，一路上攻城略地，各地明軍都只敢拒收大城，任由他們將城外村鎮殺掠一空，那佳尼爾太入塞以來，可謂未逢敵手，十分驕橫

    現在率領這路先頭部隊的，是佐領洪撒定，他是鑲紅旗第一參領那佳尼爾太十五佐領之中最兇悍的一個人。故而那佳尼爾太以洪撒定為先鋒，直插濟州府，進行試探性的攻擊。而那佳尼爾太率領其余十五員佐領隨后就到。洪撒定的驕橫猶過那佳尼爾太，所以他加快了行軍速度，和那佳尼爾太大部隊拉開了兩天的路程，錦衣衛立刻將這一情報以飛鴿傳書傳入濟州錦衣衛衙內

    司馬剛從鴿子腳上取下字條，雙手奉給夏遠，夏遠看了看，又把字條交給李書達。李書達笑道：“行軍打仗非我所長，不如你著即墨營的葛德商量吧！”

    濟州府城內有兩片校場，一處在西南角，一處在東北角。夏遠的五營兵馬有三營駐扎在西南角的校場，兩營駐扎武山門外。即墨營的營地在濟州城內東北角

    夏遠帶著許多來到即墨營轅門口，即墨營士兵通傳之后，便引夏遠入營

    葛德雖然是三品把總，但是穿的盔甲卻和許多差不多，這讓葛德愈加見夏遠的那身山文甲眼紅。

    葛德左邊面頰上的顴骨跳了跳，“朱守備找官何事？”

    “某希望葛把總能助我一臂之力。”著夏遠攤開地圖，“清軍一部~”

    “欸！”葛德打斷夏遠，道：“貴部人比我多，兵器彼我精良，我葛某不敢獻丑人前！”

    夏遠笑道：“葛兄的哪里話。雖然我部人多，但是多是新兵，葛兄麾下的兵馬久歷戰陣，雖然人少，卻各個精勇！方才我進營時，已經被他們的威武之氣震懾！”

    葛德微露笑意，剛才在迎夏遠進營的時候，他特意安排自己的一百個家丁列成兩隊，夾道歡迎。這一百人是葛德精心豢養的，自然是威武氣派。夏遠這么不管是否出于真心，葛德總算是覺得找回了一些面子。這才道：“不是我倚老賣老，兵器鎧甲不再好壞貴賤，而在所用的人是否得當！”

    “葛兄的是！”夏遠又附和了一句

    葛德笑道：“那朱守備有什么計劃么？”葛德把目光落到地圖上

    夏遠道：“濟州城的軍民需要一場勝仗來鼓舞士氣，哪怕是一場很的勝仗。斥候打探到有六百東虜孤軍深入到凌鳳山一帶，我打算與葛兄聯手，吃掉這部東虜！”

    “我聽夏守備帶來了三千兵馬，吃掉這六百東虜應該不成問題吧？”葛德還是有些話里帶刺，夏遠依舊面帶微笑，而許多卻早已怒氣滿腔了

    “難道即墨營的兄弟只會坐以待斃？難道即墨營的兄弟不需要一場勝利來鼓舞士氣么？”夏遠抬眼看著葛德，銳利的目光看得葛德渾身不舒服

    “一直以來，我軍與東虜野戰，戰輒敗，唯有固守城池，以火器的優勢來守城！”葛德不得不回避夏遠如尖刀般的目光，心中暗道一個二十歲的伙子，怎么會有這樣的眼神和氣勢

    “難道只有當縮頭烏龜的命么？”夏遠上前一步，繼續逼視葛德，這時葛德依舊在回避夏遠的目光，倒是葛德身邊一個一直沒出聲的壯漢跨出一步，攔在夏遠身前：“守備大人何必如此奚落我家主人？”

    那人話粗聲粗氣，聲若洪鐘，一道從左眼角到鼻子的傷疤十分駭人，“東虜有騎射之利，而我輩都是步兵。守備大人沒有實戰經驗，一腔熱血固然可敬，但紙上談兵不可取！”

    “大膽！”許多早就憋了多時，他大聲吼道：“你是什么東西，敢和我家大人這么話？”罷抬起蒲扇大的手就要去推他。那人一把抓住許多的手，一個要拉一個要推，二人比起了力氣。夏遠驚奇地發現原來擁有怪力的不止許多，這人和許多比力氣絲毫不落下風

    “不得無禮~”夏遠和葛德同時喊道

    “哼！”許多和那壯漢各自松手，站在許多身后的夏遠可以看到許多背在后面的手在不停地一握一松

    葛德得意地笑道：“這是我家丁葛二，沒傷到夏大人的部下吧？”

    夏遠看到那壯漢也是將手背在后背，心里也明白了八分，他笑道：“彼此彼此。即墨營有這樣的好漢，我愈加想請葛兄出手相助了！”

    葛二用挑釁的眼神向許多昂了昂頭

    洪撒定的人馬很快就通過了凌鳳山，一路上他們沒有遇到任何阻攔，甚至明朝官兵的影子都沒有，不過洪撒定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情形。洪撒定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滿臉絡腮胡子愈加顯得兇悍粗野。他穿著棉甲，手提女真大劍。

    “嗯？”洪撒定的目光落在路邊一個彩色的木盒子上，他抬起手，示意停止前進，洪撒定用手里的大劍指了指那個盒子，“那是什么？”

    一個兵趕緊跑過去，“回稟牛錄額真，是一個南蠻子的漆盒！”

    “漆盒？多半是南蠻子逃命的時候扔下的！”洪撒定努了努嘴，“帶上！”

    “喳！”兵抱起漆盒，剛要往回走

    轟的一聲巨響

    漆盒在那兵懷中爆炸，巨大的響聲和飛濺的木屑撲打在洪撒定胯下的戰馬面門上

    “吁~~~”戰馬一聲長嘶，狂叫亂跳起來，洪撒定猝不及防，一頭摔下馬來

    清兵們也是一陣騷動，只見方才抱著漆盒的兵被炸的粉碎，只剩下兩只腳還留在原地，其余部分被炸成無數肉塊，散了一地

    “一定是南蠻子的詭計！”洪撒定狼狽地要爬起身來，把粘在自己臉上的血肉抹去

    洪撒定雙手還沒離地，只聽鐺的一聲，洪撒定的腦袋好像被人重重一擊，他的頭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幾乎扭斷脖子。這一下打得洪撒定暈頭轉向，眼冒金星

    沒等洪撒定反應過來，啪——啪啪啪，一陣槍聲象連珠炮一樣響起，毫無準備的清兵立刻就有十幾個人中彈倒地

    “嗷！”

    “啊！”

    “放箭！——放箭！”清兵頭目一面嘶吼，一面指揮清兵漫無目的地朝著周圍樹林胡亂放箭，強有力的重箭射在樹干上，落入灌木叢中，好似泥牛入海悄無消息

    幾個兵把洪撒定扶起來，只見他的鐵盔前額上嵌進了一顆圓形彈丸，這顆彈丸使得鐵盔凹陷，卡住了洪撒定的腦袋，血順著額角緩緩地流淌下來

    好不容易回過神的洪撒定不顧疼痛，硬是把鐵盔從腦袋上拽了下來

    “南蠻子出來！”

    “南蠻子出來！”

    周圍靜悄悄地，除了回聲之外什么都沒有

    驕橫的清兵開始緊張起來，他們不斷地東張西望，似乎每一顆樹后都藏著一個南蠻子

    “額真~”一個清兵塔坦一面緊張地四處張望，一面問洪撒定道：“額真，咱們似乎是進了南蠻子的圈套了，要不先撤退吧？”

    洪撒定用手掌擦了擦額頭的鮮血，又看了看深深陷入鐵盔，差點要了他命的那顆彈丸，“混賬東西，南蠻子的面都沒見著，你就要落荒而逃，虧你還是八旗健兒，回去叫其余七旗笑話我們鑲紅旗的人膽！”洪撒定將變了形無法再帶的頭盔扔到一邊，從地上撿起女真大劍，喝道：“鑲紅旗的勇士們，給我繼續前進，直到找到那些南蠻子！！”

    “喳！”

    聲音依舊響亮，只是明顯底氣不足

    清兵繼續搜索前進，但是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洪撒定把弓箭手安排在道路兩側，一旦發現異常，可以不等下令自行放箭射殺。于是，成了驚弓之鳥的清兵沒走出幾步就朝樹林或灌木叢里射幾箭，等走出山麓時，這隊清兵的箭已經消耗了大半

    “韃子來啦！快逃命啊！”忽然，在洪撒定隊前遠處出現了幾個農夫，他們一見到清兵就大聲呼喊著向東奔逃。很快，逃命的呼喊此起彼伏，百余名農夫象受驚的羊群一樣，在洪撒定的面前四散奔逃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洪撒定猙獰地笑道：“看，這些南蠻子見了我們象見了鬼一樣害怕，殺光他們~”

    殺戮的渴望將清兵心頭的陰云一掃而空，他們興奮滴呼喊著，騎著馬或是徒步沖向那些逃跑的農夫，所有清兵都陶醉于即將唾手可得的殺戮快感，誰都沒有注意到道路兩邊的泥土有新翻動過的痕跡

    “哎呀！”一個清兵塔坦腳下被一根繩索絆倒，摔了一個嘴吭泥。“他娘~~”這個清兵塔坦張嘴欲罵，還沒等他臟話出口，只聽轟的一聲，巨大的氣浪將他拋上空中，又撕得粉碎

    其他清兵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腳下的大地抖動了一下，隨即夾雜泥土、碎石、鐵屑的氣浪從道路兩邊的地下噴涌而出，瞬間就把他們的身影吞沒。清兵的身體像紙片一樣被無法抗拒的力量肆意撕扯著、蹂躪著、熾熱的空氣灌入清兵的口鼻，使得他們無法呼吸。飛濺的碎石和鐵屑鉆進清兵的眼睛、割開他們的皮肉，即便他們早已滿面鮮血、血肉模糊依舊樂此不疲。

    硝煙退去，靠近道路兩側最近的清兵弓箭手無一幸免，他們有的用雙手捂著血肉模糊的臉在地上痛苦的翻滾著、吼叫著。有的裸露在外腿被單片剝去皮肉，露路森然白骨，更有甚者整條腿都被炸飛，象蛆蟲一樣蠕動掙扎著

    “啊！”洪撒定仰天長嘯，他滿是橫肉的臉上被單片割除了道道血痕，“出來！出來！”他喘著粗氣，歇斯底里地吼叫著，如同落入陷阱的傷獸，“出來！南蠻子出來！與我決一死戰！”

    回應他的只有一陣梆子響和撲面而來的密集箭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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