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繼續(xù)下著，也許是早就習慣在雨中勞作，方隊的士兵并沒什么不適，仍然如常的站立，張遠很慶幸自己有著從軍的經(jīng)歷，不然以一個普通的現(xiàn)代人，怕是早躲進哪個溫暖的被窩了。
“嘩啦！轟！”突然幾聲傳來，張遠和眾人都帶著心驚的一望，這坍塌的聲音遠超先前，而且方向也不在城北，而是昨天被左良才集中炮擊的南城。
想起在城南城墻上，那個叫陳三娃的老漢對自己的話，張遠的臉色冷下來，也許一場硬碰硬的戰(zhàn)斗要在這突如其來的事件里爆發(fā)了�？粗焐系挠甑�，左良才在悶熱的帥帳外搭建了一個涼棚，作為一個西北人，左良才對于江南這種濕熱的天氣非常的不適應。光著膀子，穿著一個大褲衩，左良才依著紫竹躺椅，手中拿著一塊西瓜。
“你們也別光看著，一起吃！”左良才擺手，讓自己的親兵們一起吃，解解渴、消消暑。
早就眼饞不堪的親兵們，在張來福領頭拿了一塊后，也連忙動手。
看著遠處同樣籠罩在雨幕中的江陰城，左良才伸手準備再拿塊西瓜，張來福已經(jīng)識趣的主動拿了一塊送到左良才的手中。
就在這時，左良才在眨眼間發(fā)現(xiàn)，江陰城的城墻突然開了一個口子，以為自己花眼的左良才諾諾道，“這是哪個神仙顯靈了？”
垮塌的聲音這才傳來，張來福這些人也同樣驚訝的張開嘴，手中吃了幾口的西瓜都掉到了地上。
“我沒看錯吧？”左良才有些不敢相信的問身邊的張來福。
“大帥，您打我一下看看？”下巴輕輕動了兩下后，張來福對左良才。
“去你個猴崽子吧！快傳令升帳，傳令其他各門將官發(fā)起佯攻！軍各將立即整軍，蹬城云梯、過河踏板都拿出來！”
自然的力量是強大的，左良才炮轟了兩日的城基，就像是中了化骨綿掌的身體，雖然外表無恙，但是內里已經(jīng)受損嚴重，在雨水的沖刷浸潤下，終于垮掉了。
向外坍塌的城墻，把江陰城不甚寬的護城河幾乎截斷，形成了一個坡，而形成的缺口底，則有十幾個人寬。一群鄉(xiāng)兵正在廢墟堆里營救傷號，其他鄉(xiāng)兵則拿著刀槍慌亂的看著城外的清軍軍營。
南城墻垮掉的消息，迅速的傳遍了江陰城，同時對抗清軍遭了天譴的謠言也傳了出來。鄉(xiāng)老會中的一眾鄉(xiāng)老，根沒什么應敵經(jīng)驗，驚慌失措中，被架空的陳明遇又被臨危受命。
“爹，讓他們自己處理去，剛剛把你變成閑人，現(xiàn)在又想起你了！”陳珠兒在明倫堂中，當著眾鄉(xiāng)老的面，毫不留情的扇了一記無影手。
陳珠兒這話刺的眾人臉上火辣辣的，眾人也知道這“江陰一枝花”牙尖嘴利，性子不差那些男兒，雖然心中不快，但是也只能忍著，等陳明遇表態(tài)。
“珠兒，清軍攻城在即，現(xiàn)今怎么能義氣用事呢！”陳明遇瞪了眼自己的女兒，心這鄉(xiāng)老會行事也確實勢利，臨急才知道抱佛腳。如果不是形勢危急，陳明遇確實不想趟這渾水。
“守城的鄉(xiāng)兵可去支援了？各家丁壯可也動員了？”陳明遇向著屋中眾人問。
“都如陳大人所，汪清把總已經(jīng)趕往南城！”武舉人王功略回應到。
想了想后，陳明遇也不知道還需要城內的眾人做什么，不由得有點想念張遠了。有這個參謀在身邊，處事能完備許多，陳明遇開始后悔把張遠推薦給宋璧。
“要是張哥在此就好了！”陳明遇聲的嘆了下，現(xiàn)在城北幾乎從江陰城**，想去找張遠怕不容易，“走，我們立刻上南城！”
“城塌了！”完后，張遠看看自己剛剛成軍的士兵，兩百多人，按照十七世紀的歐洲雇傭兵軍制也就是一個連隊的規(guī)模。
“大人！”王有仁不知道張遠在想什么，主動詢問起來。
“王有仁，你馬上派人通知各位員外、家長，動員丁壯準備戰(zhàn)斗！城北必定受到襲擾，但是也要防止清軍尋隙攻城！方偉毅，你去通知宋員外，要他同北城守城鄉(xiāng)兵協(xié)調。丁曉東，你帶兵候命，等我的消息。徐文杰，你帶幾個人跟我走！”
張遠有條不紊的安排著，領命的眾人馬上忙碌，徐文杰從自己的方陣中，選了十幾個人后，拿著武器跟在張遠的身后，向著東城墻那里跑去。
左良才主寨的拒馬搬開后，大隊的騎兵奔馳而出，緊隨之后，扛著云梯、踏板的步兵跑步前行。
“真是天賜良機��！”披掛上馬的左良才一臉肅殺，江陰城這意料之外的變化，讓左良才心中得意至極，剛剛還以為流年不利，現(xiàn)在可謂是否極泰來。
清軍的前軍，兩百名騎兵直撲城下，到了一箭地后，紛紛下馬開弓搭箭。雨水順著弓弦、箭桿、軀體落到地面，只等騎長一聲令下。
看著城外的騎兵，鄉(xiāng)兵紛紛嚴陣以待，雖然護城河基失去了作用，但是騎兵想要沖上不算平緩的坡并不容易，凸凹不平的碎磚很可能會別斷馬腿�？上ё罅疾挪皇鞘裁磻�(zhàn)場初哥，這兩百騎兵的任務并不是搶先攻城，而是防止江陰軍民填補城墻缺口。
“放！”騎兵中的騎長馬刀向前一指，二百多支長箭，“咻咻”的飛出。
像是一片密集的飛蝗，在空中畫過弧線，密集的長箭落在城墻缺口附近，缺少掩護的鄉(xiāng)兵頓時被射倒不少，受傷的人被釘在地上慘叫不已。
“嗖嗖！”突如其來的第二波箭雨又把上來救護的鄉(xiāng)兵射倒，因為在雨中無法使用火炮的鄉(xiāng)兵幾乎束手無策。
“我的弟兄�。砣税�！跟我殺出去，給兄弟們報仇！”守衛(wèi)東門的鄉(xiāng)兵首領季叢孝看著自己的人不能反擊，徒增傷亡，慘呼過一聲后，忍不住振臂一呼。季叢孝的族兄季世美月前帶領鄉(xiāng)兵，在江陰城外的虞山，遭遇清兵力戰(zhàn)而亡，現(xiàn)在新愁舊恨相繼，恨不得飛出去和清兵拼命。
“使不得啊！”陪在一邊的汪清，一把拉住季叢孝，現(xiàn)在江陰城的丁壯還沒組織起來，守衛(wèi)城墻靠這些鄉(xiāng)兵了，如果殺出去和清兵野戰(zhàn)，根不是清兵的對手。
“我，我也不能看著兄弟們……，唉！”用力甩了下胳膊，季叢孝也知道不能魯莽出擊，可是也不能無作為的等死，空急成螞蟻也沒有辦法。
“殺清狗��！為季大哥報仇……”沒等季叢孝再做反應，城頭上的鄉(xiāng)兵已經(jīng)主動殺出去。這就是鄉(xiāng)兵最大的問題，雖然各個都是不怕死的義士，可是也是缺少紀律約束的鄉(xiāng)勇。
“回來，快回來！”汪清連聲的呼喊，可被鼓動起來的鄉(xiāng)兵，已經(jīng)從城墻的缺口殺出去。
又齊射過兩輪后，清軍騎兵紛紛上馬，也不同鄉(xiāng)兵糾纏，迅速脫離。
數(shù)百出城的鄉(xiāng)兵絲毫不懼落下的長箭，倒地的同伴反而讓他們更亢奮。追著一個個蹄印，殺出了數(shù)百米。
“驅散了！把人驅散了！”季叢孝見到殺出去的鄉(xiāng)兵驅離了騎兵，忍不住拍著汪清的肩膀。
見到一群騎兵就這么莫名其妙的跑了，汪清的心中隱隱有一絲的不妙，“季兄弟，還請快些救人！”
看著一具具尸體被抬下城，傷號也被送到附近的宅子內。汪清拔出插在地上的長箭，上邊細長的箭簇像是錐子一樣。
“嘔……，嘔……！”出擊的鄉(xiāng)兵見到騎兵們逃遠，大聲的歡呼起來，接著三三兩兩的夸贊著自己或者同伴，慢慢的向回走。
“鳴鑼！”汪清命令道，可是陣陣催促的鑼聲絲毫沒起作用，鄉(xiāng)兵們還是慢騰騰的走著。
“轟隆！轟隆！”沉悶的馬蹄聲，再次傳來，起伏的山丘后，飛奔的騎兵連綿的馳來，這把城外的鄉(xiāng)兵們嚇得大驚失色。
“快逃�。√影�！”汪清和城上的人們大聲的喊著，可惜城外的那些鄉(xiāng)兵在追擊中，已經(jīng)讓兩腿疲憊不堪，亢奮后放松下來的心情，再也緊張不起來，發(fā)冷的身只剩下恐懼了。
剛剛還在臉上的得意變成了慌亂，手中的武器也成了費力的累贅被扔掉，像是雜亂的蒼蠅，鄉(xiāng)兵們努力向著城墻跑來，可惜騎兵就是騎兵。
誘敵之計成功后，位于側翼引而不發(fā)的大隊騎兵迅速發(fā)動。像是被疾風裹住的柳絮，轉眼間，數(shù)十鄉(xiāng)兵便成為泥土的一部分。閃亮的馬刀、堅硬的鐵蹄掠過，數(shù)十鄉(xiāng)兵沒留下一個活口，鮮紅的血水匯成溪，又被雨水沖的無影無蹤。城墻上的人們眼看著幾百米外的兄弟，化作一縷縷游魂。
“汪大人�。 奔緟残⒖藓傲艘宦暎炯倚值軒Я藘汕ё拥苤г幊�，兩場不大的戰(zhàn)斗下來，只剩下一千兩百多人了。
“殺��！”眾多騎兵馬不減速，直奔城墻下，似乎準備不惜傷害戰(zhàn)馬，立刻開始強攻。
“咚咚咚……，咚咚咚……”其他幾個城門外，清軍的進擊鼓也響起，整隊完畢的清軍開始面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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