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晨霧彌散出濃濃的冷意。寒凝大地。清晨中，賈府的角門中陸續(xù)的有人進出，慢慢的恢復著活力。
賈環(huán)試圖從賈府東側賈赦院角門出府讀書被王夫人派管事周瑞帶人攔住，這則消息在數(shù)天內就傳遍賈府。
有人拍手叫好，大快人心。如鳳姐；有人垂淚抱怨太太偏心；有人打抱不平，私下里罵，周瑞不過是個管事，算是賈府奴才，竟然敢讓人打賈環(huán)；
有人同情，你環(huán)哥兒讀個書容易嗎？有人無視，賈環(huán)和我相什么干？有人嘆息，真真是可惜。有人心悸，太太的權威何其大？不可觸怒她。
有人郁結；有人悲憤鳴不平，幾個月朝夕的苦讀之功就此毀于一旦；有人呵呵一笑，不過是談資罷了…
時至隅中。幾撥馬車來返之后，數(shù)倆馬車一并從賈府抵達寧國府。尤氏、秦可卿邀請賈母、邢夫人、王夫人、王熙鳳等人來會芳園游玩賞梅。
會芳園中的寒梅然綻放，一株株，一片片成林，迎寒風而盛開。有紅梅、白梅、綠梅、宮粉梅、臘梅。美人梅。鮮艷奪目。
先茶后酒，到中午時分，秦可卿領著賈寶玉去她屋中休息，回轉來暖閣里和王熙鳳私話。留賈寶玉的四個丫鬟：媚人、茜雪、麝月、秋紋在廊檐下侍候，看著貓兒、狗兒打架。
暖閣中，王熙鳳穿著艷麗的棉襖，笑吟吟的坐在桌幾邊喝茶，身邊平兒、豐兒等丫鬟侍候著。透過長長的走廊，可見遠處的一處廳中賈母和王夫人正在笑。
王熙鳳見秦可卿進來，就對丫鬟們笑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和她體己話呢。”等屋里的丫鬟和婆子退下。王熙鳳親熱的拉著秦可卿的手閑聊起來。
聊了一會，秦可卿輕聲問道：“嬸娘，前幾天我去請珍大嬸過來賞梅，正好碰到環(huán)三叔。他要出府讀書，可去成了？我似乎聽到一些風聲…”
王熙鳳放聲笑起來，十分興奮，笑道：“咯咯，你不問我，我也打算要和你一。這事啊，環(huán)老三先去求了老爺恩準∝∝∝∝，↓∨老爺是個喜歡讀書人的人，聽環(huán)老三的業(yè)師林舉人在老爺面前給他了不少好話。好像是我們府里要出讀書人，必定是先從賈環(huán)開始。
環(huán)老三是個聰明人，見到太太，就沒提老爺恩準的事。而是直接懇求太太放他出府讀書。太太什么人，早看清楚他的面目，根就沒問他：老爺是什么意思，直接不同意他出府讀書。
昨兒老太太還問起。太太他年紀太，怕他自己照顧自己照顧不周到。大一再去書院。再，我們這樣的體面人家，哪有請不起塾師的道理？”
秦可卿心里明白，嘴里道：“這原也是愛護他的意思。”
王熙鳳一雙丹鳳眼就瞄著秦可卿溫柔的臉蛋，笑吟吟的道：“你在我面前打馬虎眼。我就不信你不明白。太太就是要壓壓他。今年這一年來，環(huán)老三太放肆了！罵這個罵那個。你也是親眼看見的。我都不敢再惹他。
照我啊，太太要拿捏他手段多得是。虧得那子懂人情世故，他前幾日要是拿老爺?shù)囊馑贾苯尤禾：佟l(fā)怒的話，現(xiàn)在他怕是要躺在床-上養(yǎng)幾個月了。”
做母親的，教育“頑皮”的兒子，天經地義。
秦可卿嬌媚的輕笑，“我哪有打馬虎眼…”
王熙鳳不理秦可卿辯駁，微微嘲諷的道：“可笑的是，環(huán)老三自以為聰明，他想出其不意的從大老爺那邊的側門離開。卻不知道太太的院子出府要近得多。在北街的路口給周瑞堵回來。哈哈。”
“那他現(xiàn)在呢？”
“當然是老老實實在家里閉門讀書。哈哈，有人專門盯著他。他想再跑一次也跑不了。”
秦可卿遲疑的道：“這…是不是有…苛待的意味…”
王熙鳳抿嘴哂笑，“苛待？怎么會呢？太太明明是關心他啊！誰家母親舍得讓8歲的兒子去書院里住宿讀書？
太太不也開春了再請塾師嗎？寒冬臘月的，京城里哪有好的塾師？當然，環(huán)老三想上進的心思是好的。還鬧脾氣要逃出府。但做長輩的，那能由著孩子胡鬧？沒懲罰他，還是太太心善。”
這話…，實在太媽有道理。
以致于，秦可卿聽完后，無話可。
王熙鳳笑盈盈的喝口茶潤嗓子，“環(huán)老三是自作自受。我心里這一口氣真是舒暢的出來。不他了。你璉二叔自從弄這個蜂窩煤之后，天天不落家，我…”
接下來，就是閨中密語了。
秦可卿一心二用。一邊和王熙鳳聊天，一邊感嘆賈環(huán)的遭遇。
她將那天賈環(huán)突兀的提醒在心里想了好些遍。昨天晚上去給公公（賈珍）、婆婆（尤氏）請安時，她公公看到她眼睛里放光。她回來再過一遍賈環(huán)的話就明白：
你要心珍大哥，（我）原是好意，不要出了什么事故。
這是她善意提醒的回報。他真是個有心人。她要不是親眼見證了“才子佳人話”事件的部，也不想到這上頭去。畢竟賈環(huán)才是個**歲的孩。
秦可卿心里對賈環(huán)有些憐憫：怪可憐的；來出身就差，還攤上趙姨娘那樣個娘；如今自己有事，想要走一條上進的路，還要給嫡母卡著。
唉…
秦可卿心中幽幽一嘆。窗外寒風正烈。
…
賈環(huán)并不知道東府里的事情。午飯后，他正在屋里默默的翻著他的四書筆記。
他的包袱、行李，被王夫人派人搜檢了一番，第二天就讓兩個廝來還給他。晴雯和如意幫他整理的衣服、用品、書籍翻得亂七八糟，堆著像垃圾一樣抬過來。
賈環(huán)來賈府之后寫的計劃并沒有夾帶在行李中。他要去書院里住宿舍讀書，這些私密的計劃自然是留在家中更安。這讓他躲過一劫。
而銀票，銀子，他自是貼身放好，倒沒有損失。
如意蹲在地上，扁著嘴，給賈環(huán)收拾行李，一邊收拾，心里發(fā)酸、難受，流著眼淚。她費心洗干凈、疊好的衣服，最后還是要給人抖散、弄臟。
漂亮的姑娘眼睛紅腫像桃子，抬起頭，嗚咽的道：“三爺，還收拾什么呀？太太又不讓你出去讀書。”
賈環(huán)放下書，走到如意面前，蹲下來，輕輕的給她擦拭掉眼淚，“如意，要下雪了。”
…
晚間時分，吃過晚飯后，邢夫人的車駕跟著賈母、王夫人從東府里回來。
過了約半個時辰，有丫鬟來回報，“太太，環(huán)三爺打發(fā)晴雯來話。”
“讓她進來吧！”邢夫人微微驚訝，看向黑壓壓的屋外。
…
庚戌年，十一月十六，冬至。
冬至節(jié)興起于周代，盛于唐宋，沿用至今。康熙《宛平縣志》：“十一月冬至日，百官朝賀畢，退祀其先，具刺互拜，如元旦儀。”
富貴人家、文人雅士、冬季寒天，相邀宴飲，或并吟詩作畫消磨時日。謂之“消寒會”、“消寒社”、“暖寒社”等。賈府每年冬至日，賈母要辦消寒會，“齊打伙兒坐下來喝酒笑”。
大雪紛飛。下午時分，便是天地一色。
賈母上房的花廳中，賈府眾人齊聚。氈簾萃地，獸炭熾爐，溫暖如春，濃香四溢。南烹北炙，雜然前陳。戰(zhàn)拇飛花，觥籌交錯。笑語飛傳，興致盎然。
遠遠的從甬道處走來一個瘦單薄的身影，穿著一件斗篷。走得近了，暖閣里的丫鬟看清楚是來人，連忙出來將他攔住，“三爺，老祖宗吩咐…”
賈環(huán)擺一擺手，打斷丫鬟的話，“我知道。請你去回稟老太太。賈環(huán)想要出府讀書，請老太太恩準。”
著，正對著賈母上房的正廳，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積雪盈寸。冰寒刺骨。
丫鬟有傻眼，“三爺…”三爺這決心也太大了？連忙去找大丫鬟匯報。給賈母傳話這種事輪不到她。
賈環(huán)跪下不足一盞茶的功夫，就見襲人和翡翠兩個賈母房里的大丫鬟前來。此時，賈環(huán)肩頭已經落下少許白雪。
“三爺，你這是干什么？”翡翠和晴雯交好，上前來幫賈環(huán)拍雪，“快起來，地上涼。”
賈環(huán)拒絕了翡翠將他扶起來，“起來，我讀書的心就不誠了。請翡翠姐姐幫我傳話：賈環(huán)想要出府讀書，請老太太恩準。”
襲人里面穿著淺粉色襖子，外面套著深紅色的掐牙背心，細長的身姿，容貌姣好，十四五歲的少女，站在廊檐下，看著跪在院子中間的賈環(huán)，心里情緒莫名，輕嘆口氣。
她琢磨不透賈環(huán)的用意。這樣跪著，就是心誠，就想著感動老太太？這種想法很幼稚！只是，她和鴛鴦心里早對賈環(huán)服氣。他應該沒有這么傻吧？
翡翠為難的看看賈環(huán)，再看看襲人。
她只是老祖宗房里的八個大丫鬟之一，前頭還排著好幾個人呢。連重新回來的襲人位置都比她高。三爺不被老太太所喜。這個話，她不敢去傳。
襲人想了想，道：“我去給鴛鴦一聲。”她沒有給賈環(huán)擔風險的想法。只是，到底要給鴛鴦知道。由她來拿主意。
襲人悄然的快步走到花廳外。里面喧鬧非常。襲人等了一會，接過一個丫鬟送來溫過的清泉酒，進了花廳內。
就見賈母、邢夫人、王夫人、王熙鳳、李紈、薛姨媽、寶玉、林黛玉、薛寶釵、迎、探、惜等人都在。每個人都一個酒案，或坐，或半倚著。
襲人將酒放好，悄然的在鴛鴦耳邊道：“鴛鴦，環(huán)三爺來了。跪在院子里。要我們傳話。：賈環(huán)想要出府讀書，請老太太恩準。”
鴛鴦輕輕的頭，示意她知道了。襲人退下后，鴛鴦笑吟吟的幫著賈母行過三輪的酒令，這才笑著退下來，出了花廳，前往前面的正院查看。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