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之時,約下午五許的陽光,依舊炙熱。榮國府北街,幾輛馬車匆匆的離開。
這是賈環(huán)調集的賈府里的幾輛馬車,臨時征用。他們立即前往山長的家中,等待最新消息。以賈環(huán)此時在賈府的地位,要賈府準備幾輛馬車,并沒有難度。
馬車車軸轉動的轱轆轱轆聲傳來。賈環(huán)頭疼的坐在馬車中,揉著眉心,壓著心底的情緒。
公孫亮輕輕的拍了拍賈環(huán)的肩膀,但沒什么。毫無疑問,鑒于賈環(huán)在營救駱講郎所表現(xiàn)出來的實力,大家都對他寄予厚望。而這給賈環(huán)很大的壓力。
這一次,恐怕會有麻煩。左師爺剛才已經解釋過。幕后主使是誰,目的是什么,這都一無所知。恩師負有連帶責任。但這并不是最致命的,就怕上面有想法。
怎么樣才能化解皇帝的敵意呢?
賈環(huán)勉強的頭,隨即,又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
他的好日子還沒過幾天,就連著出事。真是讓他想罵娘的沖--動。這一次很麻煩。顯然,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的死,背后有推手。未必是沖著山長去的。
但就怕皇帝推波助瀾啊!特別是山長剛剛抗命行事,借大勢讓皇帝收回成命。
東林黨游--行鬧事。名舉人被禮部發(fā)文革除功名。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下獄15人,東林黨首善書院被查封師生計11人部下獄。皇帝的冷酷可見一般。
賈環(huán)現(xiàn)在不是要查案,追究幕后的兇手,而是要思考怎么幫山長過皇帝這一關。
淡淡的夜色中,馬車抵達大時雍坊張府。
…
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被毒殺的案件,很快就由五城兵馬司接管,負責查案。為首的是北城兵馬指揮司指揮(正六品),景田侯之孫裘良。他是勛貴出身,和賈府有些交往。
錦衣衛(wèi)亦派了一位百戶帶著幾名校到國子監(jiān)中探查。
隨即,有御史上書,彈劾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張安博瀆職。第二天處罰結果就下來:停職待勘。意思是,先停職,等待調查。局面變得十分的被動。
五月二十日下午,賈環(huán)到北城兵馬指揮司拜訪裘良后,回到大時雍坊張府。
馬車緩緩的停下。剛熱鬧了沒幾天的左副都御史的家門口又變得冷清。門前的古樹,在烈日下,氣息奄奄。鳴叫的知了倍添夏日的午后的煩躁。
賈環(huán)進入到廳中。張承劍、羅向陽兩人忙問道:“子玉,情況如何?”其他人都外出打聽消息。龐澤、何幕僚等人是代表山長外出。大師兄則是去龍江先生府上。
賈環(huán)沉默的搖搖頭,“案子查出來了。是一名獄卒對監(jiān)生下了毒。具體動機不明。宗卷已經報上去。預計刑部會判獄卒死刑。案子就到此為止。”
羅向陽長嘆口氣,“唉…”他知道賈環(huán)這話是什么意思。案子結案后,就是確定山長是瀆職。這…,誰知道上面會出什么招呢?皇帝不喜山長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會有人邀功的。
張承劍身材圓胖,這幾天下來,他人都瘦了一圈。四十多歲的人,垂頭喪氣的倚在木椅上,仿佛被抽空了精氣神。父親的結局,怕是不會很好吧?
抄家、流放,這兩個詞以及相關的處罰在張承劍腦海里交替出現(xiàn),差讓他想哭。
賈環(huán)沒有去張承劍。他作為謀主,現(xiàn)在承受著極大的壓力。現(xiàn)在也是靠意志力強撐。現(xiàn)在還需要消息、情報,來勾勒目前的局勢,這樣能有針對性的制定方案。
“長文,山長呢?”
羅向陽輕嘆口氣,“山長在書房里看書。”
賈環(huán)頭,并沒有去打擾山長。
…
賈政擔任通政司右參議以來,日子過的非常清閑。和他在工部里當員外郎沒什么區(qū)別。不同之處,大約在于他的辦公地、同僚換了一批人。
確實如同他那個庶子所:父親每日照例和工部坐衙時一樣即可。該喝酒就喝酒。該清談就清談。
不過近日來,朝中出了大事。左副都御史張安博停職待勘。朝野關注、議論。
賈政忍了兩天,終究是沒忍住。五月二十日散衙,晚上回賈府后將賈環(huán)叫到書房夢坡齋中,問道:“張伯玉如今停職待勘,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
他糊涂歸糊涂,但是知道張伯玉是賈環(huán)的后臺、靠山、底牌。
賈環(huán)嘴角抽了一下,他倒是沒想到政老爹叫他來問山長的事情,不過他現(xiàn)在沒有心情猜賈政的想法,平靜的了一個字:“等。”
賈政搖搖頭。他不看好張安博可以脫罪,這一次恐怕不只是罷官,很有可能會被圣上降罪。他中午吃飯時和傅試談過。“就我得到的消息,張伯玉此次兇多吉少。”
賈環(huán)沉默不語。他豈能不知道嗎?但是,事情找上你,你有什么辦法?只能和它干!
賈政一看賈環(huán)倔強的態(tài)度,賴的再和他廢話,道:“你去吧。”他不看好張伯玉的結果。
賈環(huán)也懶得和賈政廢話,行了一禮,徑直告退。政老爹完是在打擊他的士氣,且不提供任何幫助。這有看笑話的意思吧?大約和他那天鄙視政老爹的當官水準有關。
山長從坐穩(wěn)左副都御史的局面,瞬間變成等待朝廷調查的有罪之身。確實糟滿滿。
賈環(huán)心里倒不見的對政老爹有多么惱火。但是,盤恒在心里的陰影有所增大。政老爹的否定態(tài)度,其實在側面上提供了一個信息:現(xiàn)在的局勢很危險。
…
賈環(huán)一路想著,回到望月居,剛回來就有丫鬟進來通報,前院有人來訪。
賈環(huán)向來是一身直裰,讀書人的裝扮,也不換衣服,當即到前院,來的是大師兄公孫亮。
大師兄臉上有神光,到賈環(huán)的外書房落座之后,迫不及待的道:“賈師弟,這么些天總算有個好消息。大理寺右少卿梁錫晚上派人給山長送了口信。
除了要被朝廷嚴懲的名監(jiān)生外,其余4名監(jiān)生,家中分別在京城中有店鋪,或者是在城外有土地,他們之間都有一個共同,和鄭國舅府上的管家發(fā)生過沖突。”
賈環(huán)安靜的坐著。腦子中消化著這個消息。
大師兄輕舒口氣,道:“這算是好信息吧?總算知道背后是誰在搗鬼。鄭府巧取豪奪,竟然草菅人命,簡直是喪心病狂。”
賈環(huán)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大師兄,事實上恰恰相反,這是個壞的不能在懷的消息。”
公孫亮臉上輕松的笑容還沒有露出來,就縮回去。
賈環(huán)搖搖頭,沒話。
如果做最壞的估算,鄭國舅很有可能就是揣測上意,從而以毒殺監(jiān)生的方式來陷害山長。那么,接下來肯定還有一套組合拳。主動陷害和被動陷害,完是兩回事。
雖然可以猜測毒殺監(jiān)生幕后的主使是鄭國舅,但,外戚的入局,讓局勢再一次惡化。(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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