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shí)上,林延潮知自己猜測是正確的,明清以八股取士,兩朝科場上舞弊案,是屢禁不止,會試,鄉(xiāng)試就不知多少,下一級沒有曝光的童子試,就更不知多少了。
這《四書大題題文府》,就相當(dāng)于后世的題庫了,若是八股文換成開卷考試,四書五經(jīng),朱子集注不一定人人有帶,但這大題題文府肯定是人手一。
看了這書林延潮不由想到,如果我把這題庫背下,赴童子試……
林燎見林延潮略有所思,一下就猜到他想什么當(dāng)下道:“不要持著自己記性好,就動歪腦筋,這些范文,你看看就好了,揣摩名家破題,承題的功夫,這才是正經(jīng),不要妄圖想背下,這是屢試不第的老童生,沒出息的人才這么干的。純粹是想賭運(yùn)氣,想要在考場上蒙對題。你還年輕,要研習(xí)如何破題,承題,起股才是正途之道!
林燎的動機(jī)肯定是為自己好,他既這么,林延潮也就是答允下來。當(dāng)下他從林燎手里接過四冊《大題題文府》的書來道:“學(xué)生看完后,再來與先生借閱!
“好,隨時都可以來,另你寫的講義,也一并帶至!绷至嵌诘。
于是林延潮一身輕松地返回了二梅書屋,并心情大好與人打招呼。
眾弟子紛紛詫異,此人被先生訓(xùn)了,怎么心情還這么好,莫非此人是個奇葩?
林延潮沒想這么多,回到案上,研習(xí)林燎給自己的《大題題文府》。
大題題文府,所謂大題就是,就是四書五經(jīng)章句都完整的題目,比如出題,子曰:“學(xué)而時習(xí)之,不亦乎?有朋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這算是一道大題。
如題目列出‘學(xué)而時習(xí)之,不亦樂乎’一句單句,也算一道大題。
但如果出‘學(xué)而時習(xí)之’,只有上半句,截了下半句,就是題。還有出題‘不亦樂乎’,只有下半句,截了上半句,這也叫題。
簡簡單單學(xué)而時習(xí)之,不亦樂乎,九個字就可以出三道題,四書文最少三百字以上,遇到喜歡發(fā)揮了洋洋灑灑寫個五六百字都不稀罕。
這三篇范文就達(dá)一千字以上,還不算五經(jīng),僅僅四書合在一起總共五萬多字,科考的考官可以從中取多少種組合,出多少道題目,所以要背下整個題庫,果真是不現(xiàn)實(shí)的事情。
而且林燎還特鄙視這一行徑,稱為屢試不第的老童生才干的事。
所以即便林延潮自負(fù)記憶力驚人,也沒背下《四書大題題文府》的打算。如林燎與自己的,仔仔細(xì)細(xì)讀,揣摩名家破題,承題,起講之道,才是正經(jīng)。就如后世做題目,掌握的解題方法和思路,才是正道,整日背題,想要靠蒙題,猜題來考試過關(guān)的,實(shí)在是不現(xiàn)實(shí)。
所以林延潮就照著林燎的方法讀了起來,這一幕在有心人看來,不由竊竊私語。
“此人被先生狠狠罵了一頓后,居然還有心思讀書,必有蹊蹺。!
“定然如此。”
“我看看他讀什么書去?”
一名弟子搖頭晃腦地走到林延潮一旁,假裝與一人聊天,不時探過頭刮一眼林延潮手里的書。
林延潮神貫注讀書,沒有察覺,但就算察覺也不會什么。
那人探頭探腦了好一陣,面露譏笑之意,返回眾人之間,笑著道:“你們猜猜那書呆子在看什么書?”
“別賣關(guān)子了,快,快。”
那人笑著道:“那書呆子在看《四書大題題文府》呢。”
“什么,居然還有人看這書?”
“那可是幾十冊的書,當(dāng)年先生也叫我從里面,揣摩名家范文,我看了幾篇就丟了,實(shí)在是頭大!
“是啊,這人蠢也蠢,不蠢也不蠢,他知道自己時文不行,就揣著瞎貓碰到死耗子的主意,若是縣試,府試真給他碰到三四道,也不準(zhǔn)。”
“哈哈,林兄,你還真信有這事,若是這方子可行,滿府的老童生,也不會從城門樓子一路排到萬壽橋下了!
“我與你,以往就有人,拿這《大題題文府》,不眠不休地背,熬到少年白了頭。他一個書呆子要背個幾年?滿打滿算,背下來又如何,縣試,府試碰到偏題,截搭題不是一樣沒救!
到這里,眾人都是哈哈一笑。
“唉,為何大宗師會收錄此人作門生,卻不是我。這真是不公啊!
“的對,其中必有什么黑幕!
“下一次月課,我等且瞧他笑話。”
林延潮雙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這不讀還好,一讀卻是嚇一跳。
連林延潮都不敢置信,書里任何一篇八股文,他認(rèn)認(rèn)真真地讀了一遍后,合卷起來,立馬就可以脫口背出。
這不對啊,自己原來背大學(xué),孟子,差不多讀上三四遍才能背下,而讀千字文,幼學(xué)瓊林,大學(xué),孟子的程朱注集時,才快了一些,讀個兩三遍,就能背下。但眼前這八股文范文,不用背,他只讀了一遍,就可以背誦了,最多不超過兩遍。
林延潮一路讀了下去,這一冊讀了半冊,合起卷來默背了一下,竟是真的過目不忘!
林延潮沒心思讀了,仔細(xì)揣摩起來,他記得林燎有過,論經(jīng)義深奧,用朱熹之言是,讀四書是熟飯,讀諸經(jīng)如打谷取米,可見五經(jīng)難于四書。
程朱注集注解四書,所以程朱注集要更淺顯一些。所以四書他要讀個三四遍才會背,而程朱注集兩三遍就會背了。而八股文雖是擬圣人口氣答題,但言辭段落,都不出程朱注集的范疇,加上筆者自己的話,所以八股文章要比程朱注集更淺顯。
淺顯的文章,比起那些詰屈聱牙的四書五經(jīng),當(dāng)然要更好理解和背誦。
當(dāng)初林燎可是叫自己不要背,要揣摩名家手法,可是林延潮也沒有不聽他的話,有違師道。只是自己確確實(shí)實(shí)是在讀,沒有想去背,結(jié)果只讀了一遍就會背了!
都是過目不忘的錯。這又什么辦法?
怪我咯!
林延潮讀了一冊書,不,應(yīng)該了背了一冊,也有些乏了,索性回到號舍。
號舍之內(nèi),自又是另一副樣子,考試剛畢,平日苦讀的弟子們,也是難得放松。
余子游考了外舍第二,自是十分高興,其余寢友也考得不錯,葉向高不用,黃碧友,朱向文都考了前十,只是陳文才差了一些,考了二十二。
余子游等人買了不少零嘴,與眾弟子分食。
余子游看了林延潮,打趣道:“延潮兄,怎么今日這么早回來了?”
余子游一旁的黃碧友笑著道:“不是因?yàn)榻袢湛嫉锰,所以灰了心,自暴自棄吧,林兄請恕我之言,我看你所寫時文,真非讀書的材料。”
“是啊,黃兄得有道理!”林延潮淡淡笑了笑,好像絲毫沒有介懷。
黃碧友卻好似一拳打到空氣里,反而心底一堵,當(dāng)下補(bǔ)了一句:“林兄,你身為督學(xué)大人的門生,這一次考了二十八名,你可想知道外舍弟子是如何議論你的嗎?”
“別人看法,沒必要知道吧。”林延潮呵呵笑著道。
黃碧友不由譏笑道:“延潮兄,掩耳盜鈴,佩服,佩服!”
“黃兄,這一次想必考得很好吧!”
“也不佳,外舍第九,但比延潮兄要高不少。”
“那下一次月課,我們分個高下好不好?”
聽聞林延潮這么,宿舍里其他同寢都圍了過來。
黃碧友聽了露出又驚又怒的神情,那分明是,誰給你的勇氣!
“我若是輸給你,我寫一千個服字給你,貼在墻頭!你若是輸了?”
“我也寫一千個字服字給你!
黃碧友冷哼一聲道:“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绷盅映苯拥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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