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上的畫面看起來就像是完定格了一樣，若不是洛川的胸膛還在輕微的起伏，恐怕眾人還以為是太上長老的術法出了問題。

    這一等，就是整整半個時辰的時間。

    面對著完靜止的畫面，任誰看久了也會覺得無趣，比如人群中的慕容卿，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然后倍感無聊地四處張望了一下，隨即古靈精怪地眨了眨眼睛，來到一眾藥師身前，對著王海躬身行了一禮。

    “王藥師，先前聽你們在，好像這一層的考核很難？”

    慕容卿作為百草堂的新晉藥童，在謝長京的教導下進步很快，如今已經(jīng)可以單獨為一眾藥師采集材料了，所以王海等人對她倒也不算陌生。

    此時聽慕容卿問起，王藥師頓時點點頭道：“這藥王塔的第五層，考的是按方煉藥，也就是，出題人會從世上已存在的所有四品藥方中，抽取一道，闖塔的藥師只需要按照藥方上的要求，煉制出相應的靈藥就行了，當然，要求品質(zhì)至少在成品以上。”

    聞言，周圍不少凌劍宗弟子都紛紛圍攏了過來，面露好奇之色。

    雖然丹藥一道在凌劍宗內(nèi)不是很受重視，但畢竟今天他們都是專程來看洛川闖藥王塔的，若是連一些常識性的東西都不知道，豈不是看了也白看？

    慕容卿疑聲道：“成品？”

    王藥師耐心地解釋道：“不管是靈藥還是靈丹，依照星殿所統(tǒng)一的標準，大體上可劃分為七種品質(zhì)，分別是廢品、殘品、次品、成品、上品、無瑕，以及完美。”

    眼看聚攏過來的凌劍宗弟子來多，王藥師也不禁被調(diào)起了講解的興趣，要知道，這些人在平日里可是很看不起百草堂的，若能趁著今天這次機會，讓更多的人對丹藥之道心馳神往，豈不是好事一件？

    于是接下來，王藥師又詳細解道：“廢品，也就是我們通常的廢藥、廢丹，大多是煉制失敗的產(chǎn)物，人體不能服用，否則非但無益，反而可能會產(chǎn)生各種各樣的危害。”

    “殘品是對丹藥半成品的統(tǒng)稱，雖然吃下去效果不大，但不少已經(jīng)失傳的靈藥殘品，對于理論研究的價值還是很大的。”

    “次品，簡而言之，就是煉制出來的丹藥沒有完合格，但也具備一定的效果，比如正常的冰魄丹，可以在服用后生出一丈左右的寒冰結界，但如果服用的是次品冰魄丹，則這個范圍將被縮到一尺見方，而且結界的效果也將大打折扣。”

    王藥師的這番解釋言簡意賅，通俗易懂，大伙兒紛紛點頭附和。

    慕容卿則搶答道：“成品我知道，就是成功煉制出來的丹藥！”

    王藥師笑著點點頭：“不錯，一般來，我們這些老頭子所煉制出來的都是成品丹藥，也是一枚丹藥合格與否的分水嶺。”

    “至于上品丹藥嘛……”王藥師沉吟了片刻道：“這等品質(zhì)的丹藥真可謂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算是老夫，踏足藥道四十余載，所煉制出來的上品靈藥，也屈指可數(shù)。”

    聞言，眾人一片嘩然，顯然是沒有想到，上品靈藥的珍稀程度竟然這么高！

    王海是誰？那可是今日凌劍宗百草堂最強大的藥師之一！

    也是百草堂中唯一一個能與孫興昌比肩的五品藥師。

    連他都覺得上品靈藥如此難煉，又何況是別人？

    倒是慕容卿心思敏銳，疑聲道：“如果只是上品靈藥就如此難煉的話，那排在后面的無瑕靈藥和完美靈藥豈不是更沒人能煉的出來了！”

    王藥師哈哈一笑：“無瑕靈藥，又被世人稱為圣藥，既能被冠以圣字，又豈是常人能夠煉出的？”

    著，王藥師的眼中也露出了些許追憶之色：“每一次無瑕圣藥出世，都會掀起一片腥風血雨，據(jù)老夫所知，上一次有人煉出無瑕圣藥，已經(jīng)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而煉出圣藥之人，爾等或許也不陌生，正是那天元門的無塵上人！”

    話音落下，頓時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之聲，顯然在場的這些凌劍宗弟子哪怕對丹藥一道興趣索然，也聽過無塵上人這個名號。

    一旁的馮笑冷哼一聲：“若不是這個突然冒出頭來的無塵上人，那天元門又豈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我宗底線！”

    關于無塵上人與凌劍宗的恩怨，王藥師多少知道一些，但此時卻不便多做透露，于是轉言道：“至于那傳中的完美靈藥，則被我輩稱為神藥，當世除了丹鼎大帝楊天笑之外，恐怕再無人能煉出來了。”

    于是又是一片唏噓聲起。

    “不過剛才王藥師您，這藥王塔的考核，只需要煉出成品丹藥就可以了吧，照之前洛師兄的表現(xiàn)來看，應該不難才對啊……”

    慕容卿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這次卻沒等到王藥師開口，倒是黎洪身邊的那個藥童搶先冷笑了一聲。

    “不難？呵，尋常的成品丹藥當然不難，但這次那洛川抽到的可是失傳的藥方，別是他了，就算是在場的這些老藥師們，誰敢自己有絕對的把握能煉出來？”

    聽著這話，王藥師不禁暗暗皺了皺眉頭，不過對方的的確是事實，王藥師也只能點了點頭道：“他得沒錯，所謂失傳的古方，要么是殘缺不的，要么是方子上的靈藥已經(jīng)絕跡的，甚至是整個方子都被人銷毀的……”

    “不管因為什么原因，既然藥方已經(jīng)失傳，那么自然就再也沒人煉過，也就沒有了所謂的經(jīng)驗之談，更沒人知道該藥煉制的程序應該如何，一切都需要通過一次次煉藥來摸索和驗證，但藥王塔的考核，卻只有一次機會……”

    頓了頓，王藥師不禁嘆了一口氣：“想要一次性煉出一種完陌生的成品靈藥，太難。”

    到了這個時候，一眾凌劍宗弟子總算是對于丹藥一道的劃分有了明確的認識，也明白了為什么一眾藥師不看好洛川此次考核的原因。

    畢竟丹藥一道除了天賦之外，更多的還是講究對經(jīng)驗的積累。

    每一種靈丹、靈藥的誕生，無不是前人在經(jīng)歷了一次次失敗之后所總結出來的經(jīng)驗，中間所耗費的資源、時間與精力更是常人所難以想象的。

    所謂的一次成功，只是神話。

    慕容卿正準備開口再問些什么，卻突然轉眼角一閃，她抬起頭來，頓時面色一片驚喜，開口大喊道：“快看吶！洛師兄開始煉藥了！”

    聞言，眾人紛紛又將目光聚焦在了藥王塔上的那面水鏡中，果不其然，正看到洛川猛地睜開了雙眼，從地上站起身來！

    “的確有些難度，不過我可以試試……”

    洛川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不自信，但他的雙手卻半點也不遲疑，當即如蝴蝶穿花般上下翻飛起來，于虛空中伸手輕輕一摘，便有一片幽藍色的草葉出現(xiàn)在指間，再盈虛一握，便拿起了一朵嬌艷欲滴的花瓣。

    赤紅色的星輝隨之澎湃而起，洛川將一草一花揉捏在一起，隨著繁復而眼花繚亂的手印，一滴翠綠的露珠很快就浮在了他的眼前。

    看著這一幕，塔外的王藥師立刻繃直了身體，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兩步。

    “這是什么手法？我怎么從來沒見過！”

    洛川在塔內(nèi)自然是聽不到王藥師的疑問的，自然也無法解答，此時的他身心都沉浸在哪一味味看似普普通通，卻靈韻盎然的藥材當中。

    他的目色前所未有的專注，他的雙手穩(wěn)如泰山般的堅定。

    哪怕今日所考核的藥方當世罕見，也并不能讓他退卻半分！

    一絲淡淡的火氣自洛川的星海溢出，再從他的指尖噴薄而出，帶著無與倫比的高溫，卻由洛川收放自如，如臂使指。

    正是那簇希望之火！

    一味味草藥經(jīng)由洛川的雙手，變成了一滴滴藥香撲鼻的露珠，再由星火蒸騰，逐步融合在了一起，隨即開始劇烈顫抖起來，似乎隨之會崩散為虛無。

    “給我凝！”

    洛川大喝一聲，體內(nèi)的星輝更加璀璨，指尖的星火發(fā)耀眼，但與之相對應的，卻是他的臉色來白了。

    為了煉制這一份白夜露，洛川當著所有人冥思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在腦中構筑了千萬種組合排列的方法，再一一排除、推演，最終得出了他認為正確的煉制程序。

    但他真正煉藥的時間，其實只用了不到半柱香！

    半柱香之內(nèi)，洛川便已經(jīng)將上百種藥性各不相同的草藥熔煉成了眼前這一滴純白色的藥露。

    但同樣的，若一個不慎，從成功到失敗，恐怕也只需要一瞬間。

    洛川雙眼充血，死死地盯著那即將成型的白夜露，一咬牙，將那珍貴無比的星火再分出了一成，猛地注入到了露珠當中，直接焚掉了幾種相互沖突的草藥壁壘，讓其再無桎梏，可以完美地熔煉在一起。

    緊接著，洛川雙手猛地向著那滴露珠轟然按去，摘星手再出，以舉重若輕之意，生生地將那即將溢出的藥香給壓了回去。

    “再凝！”

    洛川知道，自己只有這一次機會，不成功，則成仁。

    所以此番煉藥，他幾乎已經(jīng)將自己部的底牌都拿出來了，更是用盡了自己這三個月來所有的積累，仿佛孤注一擲。

    這四品藥師之位，他志在必得！

    然而，洛川并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王海等一眾百草堂藥師的注視下，更不知道，自己的這番煉藥手法，將給王藥師等人帶去多大的震撼。

    因此當?shù)谝豢|金色的藥光從那白夜露上彌漫而出的時候，洛川只是在心中長出了一口氣，而塔外的王藥師則是雙腿一軟，險些栽倒在地！

    “煉成了！洛藥師真的煉出了白夜露！”

    一旁的幾個低品藥師紛紛歡呼起來，卻發(fā)現(xiàn)王海的神色有些不對勁。

    “王藥師？你怎么了？洛藥師煉藥成功，你應該高興才對啊？”

    王藥師目色凜然地看著水鏡中的洛川，不，更準確地，他其實是在看著那滴被金光所環(huán)繞的白夜露，一時間，竟然連聲音也變得有些結巴了。

    “這是……這是……”

    慕容卿一愣：“這是什么？王藥師您倒是快啊……真是急死我啦！”

    眾人也是滿頭霧水，難道是之前王藥師洛川不可能一次煉成白夜露，被當場打臉之后惱羞成怒了？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被王藥師的話給鎮(zhèn)住了。

    “這是無瑕圣藥！”

    話音落下，還沒有人反應過來，便有一道璀璨的金光從藥王塔激散開來，仿佛把整個夜空都映得如白晝一般明亮。

    那不是白夜露的光芒。

    而是藥王塔第五層的光芒。

    與第三層尚未消散的金光如出一轍。

    包括那道以某位姑娘為名的紅豆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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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謝‘雨眠71464544’8元紅包打賞，感謝‘四爺366548658’元紅包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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