攘外必先安內。
身處地球的時候，洛明就像那個時代的千千萬萬人一樣，把這句話當作典型的笑柄。
其實話本身沒有錯，只是某個委員長在不合時宜的時候使用它，自然就會造成嚴重的惡果。
或安撫，或剿殺，或團結……在外敵鄰近的時候，的確需要消除內部過大的反對意見，來凝聚力量，堅決抵抗。
但任何手段都需要有充足的前提，才能成功實行。
地球上那一次的確失敗至極，而洛明現在則不然。
那些來到卡洛山內避難的貴族們，已經尊洛明為盟主，和他也有過愉快的合作。
就算與他對抗，也只是爭論一下如何劃分利益而已，打的是嘴仗，不會妄動兵戈——就算他們敢打，洛明的軍力也能很輕松地將其碾碎。
因此，“安內”就成為了一件風險極低，難度不高的活計。
“為什么不肯出戰呢？”
“現在正是大好時機，此時不突擊，還待何時？”
“大軍出擊，先碾碎守軍，清掃叛逆，而后追擊主力，則大功可成！”
幾個貴族就這樣叫喊著，煽動著。
看著他們，洛明嘴角一抽。
記得穿越前，網絡上正好流行一個詞，怎么說來著？
對了，是“陸軍馬鹿”！只會突擊，除了突擊就是花樣突擊，變向突擊，尋找合適機會突擊，沒有合適機會也要去發現去創造機會突擊。什么防御，什么消耗戰，統統不存在的。
這種不正之風絕對不能令其蔓延！
洛明干咳兩聲，總算讓會議室安靜了下來。
“你們說要出擊，要打，喊得一個比一個歡……那我問你們，我們如今掌握的軍力有多少啊？”
這個問題讓他們遲疑了一瞬，尤其是洛明這語氣明顯不是什么愉快的樣子，他們想了想才開始回答。
“刨除守軍，總可以拿出三千機動兵力吧？”年輕的男爵問道。
“是，三千是可以拿得出。但你得考慮清楚一件事。”洛明皺著眉頭說道，“這其中有多少人是方陣步兵？他們怎樣才能越過那些該死的壕溝和土墻，還能保持陣列整齊？
沒有陣列的話，他們的戰斗力就要大幅度下降，我的士兵的生命也是生命，要想讓他們去流血犧牲，就必須是有勝算的戰斗，而不是白白送死。
而一旦在野戰中被擊敗，你們覺得你們就會毫無損傷？還是說你們想當逃兵？”
他的氣息悠長，只是略微一頓，就繼續說著：“你們怎么知道貝蘭主力就一定都離開了？是不是有人留下來做伏兵，會不會他們全體都潛伏在附近？你們有誰能保證么？”
聽了這話，感受著洛明冷厲的目光，原本激烈求戰的那幾個貴族稍微冷靜了一些。
隨著一場又一場的勝利，洛明的權威已經深入人心，現在這一片靜寂就是證明。
不過他也沒打算真的搞成一言堂——哪怕對方的發言毫無影響力，但只要能夠發言，人們就會少幾分怨氣，并且潛意識中將會議的最終結果當成是“集體的決定”甚至是“自己的決定”。
此時，一個男爵突然開口道：“全軍出擊，一個是力量不足，一個是太冒險了，要不我們派一支小部隊上前試探騷擾，后方以大部隊接應，這樣應該不會出現太多損失了，又能夠窺探一下敵方虛實，您認為如何？”
“這個還不錯，稍后就來安排這件事吧。”洛明坦率地夸獎了一句，對這樣中肯的建議，就是要多多鼓勵才行。
幾個貴族對男爵投去了疑惑的眼光，不過男爵毫無察覺，只是為自己的建議得到洛明的肯定而興奮著。
洛明偶爾會用托兒來引導他們的意見，這件事或多或少也被察覺過。
但其實這次還真不是托兒。
雖說肉食者鄙吧，但許多貴族還是或多或少懂那么一點軍事知識的，說不出什么“奇策”來，但中肯的建議還是可能說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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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防線。
維陶塔斯只帶了一個隨從，身穿十分普通的貝蘭小軍官服飾，樸實無華，在防線后邊走著，就好像隨便散著步似的，偶爾還呵斥一下干活兒偷懶的家伙。
雖然這防線離山頭據點目測有快三百米了，哪怕重型火繩槍在這個距離上的命中率也得降到百分之二左右，弓箭更是射都射不了這么遠，僥幸射到了也沒有殺傷力，但他還是不敢大意。
在這段時間的戰爭中，他雖然只是遠遠瞥見過洛明一面，但已經在幾輪博弈中充分意識到了對方的難纏。
對方的智慧和狡詐絲毫不亞于自己，而條件還猶有過之……
維陶塔斯帶著將近七百人出征，到現在為止也折損了將近一百人，剩下的恰好六百零三人。
而除了他之外，還有三個軍頭被留下，帶領著總數約為一千一百的士兵負責斷后。
除此之外還有差不多一千炮灰帶路黨被留下。
而其余的帶路黨則隨著大軍一起離開——他們隨著貝蘭的主力軍，離開梵希郡，去支援主要戰場了。
當然，由于維陶塔斯他的軍力最強，又和扎格梅爾關系好，就被任命為臨時統帥，管理其他的兩千一百人。
把他手底下全部的實力加起來，倒是有兩千七百人，算是這段時間以來的鉆營獲得了回報，讓實力壯大了不少。
但且不提他手下的軍頭們會不會乖乖聽話吧……
再看看洛明，他現在的軍力說不定有四千人了，還有堅城利炮和背后的上萬民眾支持，又連戰連勝，士氣正旺，團結一心。
如果真打的話，雙方怎么也無法比較，如果不遇到對方出現巨大失誤，那維陶塔斯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躲在防線上防守了。
這世上有一種恐懼，是對未知之物的恐懼。
而維陶塔斯對洛明的恐懼則恰恰相反，是另一種。
正因為他十分了解洛明的智慧和能力，才使他對洛明的忌憚源源不斷涌出，根本無法停息。
二人有幾分相似，但手中握著的實力卻相差甚大。
在這種情況下，維陶塔斯怎么敢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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