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約生長的現(xiàn)代社會,是幾乎不存在個人英雄的,至少那種以一己之身,利家國民族以生死的,真沒有……或許有吧,孟約在生活里是沒見過的。
穿到《三醮》書里,孟約也沒見過,猛地,盧宕橫空出世,顯露英雄之姿,而且還是個注定悲壯的英雄。孟約那點(diǎn)從看漫畫培養(yǎng)出來的英雄情結(jié),也就跟著鉆出來。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王醴,怎么知會盧宕,這些都被她暫且放置一邊,她現(xiàn)在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怎么才能叫英雄不悲壯。
“我也不是太祖啊,能有什么辦法。”有想法,沒事,俱是妄念。
為盧宕生死,孟約整夜都沒怎么睡好,夢里竟然身在戰(zhàn)場。
她看到一茬茬少年子弟被送到戰(zhàn)場,又一茬茬如麥子倒下,然后又有人被送來。最后在人群中,她看到了盧宕,看到了盧昆閬,看到了王醴,還有所有,她認(rèn)識的人,甚至到最后已不分男女。
醒來時,孟約渾身冷汗:“我能做什么?我該做什么?我可以做嗎?”
渾渾噩噩起床洗漱,游魂一般吃過早飯,孟老爺因這些天事忙,早上起得早走得早,根沒與孟約碰上面。倒是王醴,孟約出門欲尋呂擷英解心頭惑時,沒走多遠(yuǎn)就碰到王醴。
不過,她腦子太亂,腳步虛浮,神思不屬,以至于根沒有看到王醴,副心神都沉浸在混亂之中。
王醴起先皺眉,以為孟約果真要避他,但再定睛一看,見孟約雙目無神,走路都有些踉踉蹌蹌。王醴翻身下馬,在孟約快要撞上石燈時,將她拽離:“阿孟。”
孟約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看王醴:“王師兄。”
一看孟約就沒睡好,整個人飄飄的,連語氣都很飄忽。王醴一直是個不管做人做事都很篤定的人,處處一派干脆利落,但碰到孟約,總讓他很麻爪:“這樣為難?”
“什么……噢,不是,盧兄……”孟約覺得這樣會讓人誤會,可不更誤會,干脆也不找呂擷英了,直接同王醴,“我昨夜作了一晚上夢,夢到戰(zhàn)場,夢到許多人都死在萬里這遙的海外,連尸骨都不得返鄉(xiāng)。有盧宕,有盧先生,有王師兄,到最后還有許多我認(rèn)識的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師兄,我有點(diǎn)怕……”
王醴暗中大松一口氣,天知道,方才從孟約嘴里聽到“盧兄”這稱呼時,他一顆心懸得有多高。不過,孟約的夢境,還是讓王醴眉頭緊了又緊。他由呂擷英和盧昆閬啟蒙,夫婦二人的所長,他都略通一些,像這樣的夢,兆頭未必好,也未必不好。
“莫怕,我與你一道去尋七叔。”王醴素日多提前去督察院,所以離升班的時間還早,不必急著趕過去,反倒是孟約這邊,他很急著陪同。
入慶園,夫婦二人因?yàn)槿缃裼袪t子天天吵鬧,起得也早,他們到的時候,夫婦二人正忙和著吃早飯。爐子正是對大人的飯菜感興趣的時候,哪怕拿筷子蘸點(diǎn)米粥的稠湯給他喝,他也開心得不要不要的。
“吃早飯不曾……年年怎么精神頭這樣不好,又是貪涼了?”呂擷英卻不點(diǎn)倆輩怎么一起來,反倒像平時一樣,當(dāng)什么也不知道,任憑他們自行發(fā)展。
孟約搖頭,把自己昨天的夢簡略一遍:“……夢里的情景太真,真到我連血腥味都品嘗得到。如果那只是夢,固然好,但如果不是……”
作為一個神棍,盧昆閬不會輕易否定夢境,也不會只拿“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來解釋所有:“阿孟個字,我為你測算一二。”
“就用夢字吧。”
盧昆閬連停頓都沒有,張嘴便道:“夢字,上林下夕,雙木成林,夕屬火,木火相見,利文不利武,更不利兵戈。看來,你這夢,未必只是夢。”
孟約:古代的神棍,真的略有點(diǎn)可怕。
“那……是不是該做點(diǎn)什么?”孟約遲疑地問道。
“自然不能坐視,不過也不能輕易下定論,這樣罷,稍后用過早飯,一道去玉清山走一趟。真教撣月道長與玄真道長正好因戰(zhàn)場暫居玉清山,我們?nèi)艘坏劳蒲輩⑼啬苡袀明晰的結(jié)果。”盧昆閬話間便起身,也顧不上早飯,就開始準(zhǔn)備起來。
孟約看著盧昆閬的背影,不知為什么,胸口壓著的仿佛輕了許多,胃口也好起來。連著吃下去三個金絲果子卷,喝掉一大碗米粥,整個人才恢復(fù)元?dú)狻?br />
王醴得去升班,自然不能一道去玉清山,呂擷英與盧昆閬領(lǐng)著孟約去。這會兒,孟約才知道,這個架空的大明是沒有皇陵的,至于為什么沒有……
皆因穿者太祖是個常懷萬世憂的!
“太祖登基后,幾次有朝臣上疏,請修皇陵,太祖擺手道‘不修,朕不想日后被人挖墳’。遂有朝臣問太祖,不修皇陵,千秋之后歸御何處?太祖道‘埋骨何期墳?zāi)沟兀碎g到處有青山’。定王問后人香火向何處祭掃,太祖大笑‘朕若是死了,你們就讓朕好好死罷,別來擾朕清靜’。”
怪不得這個明朝沒有皇陵,想是太祖之后的天子都秉承遺志,不修陵,不造墳。不過太祖父母的墳倒修得很好,龍興之地,時下人還是很講風(fēng)水的。
“起來,年年到南京,還沒有去過玉霄觀罷。歷代天子的牌位都在玉霄觀供奉,如今祭掃,也都是去玉霄觀,那里……據(jù)還頗靈驗(yàn)吶,待會兒為師帶你一道去祭拜祭拜太祖。”
孟約連忙點(diǎn)頭,玉霄山風(fēng)景開闊,山壑雄偉,明明不高卻極盡巍峨,望之似有萬丈樓高一般。玉霄觀在玉霄山頂,走走停停,登山費(fèi)去半個時辰。
至玉清觀前,呂擷英叫盧昆閬?zhàn)匀墼滦娑坏篱L,她要領(lǐng)著孟約去觀太祖生前,每至夏天就要來此避暑兩三個月的起居別業(yè)。因太祖自己不把御用當(dāng)回事,便也只精心維護(hù),并不禁止人進(jìn)去瞻仰。邊走,呂擷英邊走與孟約分,走到一面石墻前,呂擷英道:“這里,是太祖殯天之前,命人刻下的鎮(zhèn)壓國運(yùn)符文。”
孟約:……
先生,別驢我了,那分明是拼音!
拼音之前還有一行數(shù)字,那行數(shù)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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