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道站在單向透視玻璃的后方,看著正在被審問的犯罪嫌疑人,眉心處呈出一個深深的川字。夏俊龍、傅應國、袁朗并肩站在李云道身后,看著那自稱兇手的家伙把殺人的過程描述得格外詳細。</p>
“他們這是要丟車保帥。”李云道瞇眼看著嫌疑人,微微嘆了口氣,而后咬了咬下唇,轉身對傅應國道,“他們這是想堵住這個口子,怕我借題發(fā)揮啊!看來丁坤最近倒是找了個好軍師。”</p>
“軍師?”傅應國狐疑地看看那才二十出頭的犯罪嫌疑人,又看看李云道,才道,“我們對丁坤身邊所有的人都做過詳細的背景調(diào)查,如果換成是之前的曹國九,倒是會有這份壯士斷腕的魄力。但丁坤是從街頭砍人起家的,總是冠冕堂皇地把義氣掛在嘴上,不是我看不起他的混混出身,別看他現(xiàn)在人模狗樣的,在高級寫字樓辦公,出入皆豪車,我還真不信他有這份魄力。對了,曹國九在世的時候,跟富商史昱明的人往來互動頻繁,這手筆說實話,倒有點兒像是那位史總在背后出謀劃策。”</p>
李云道冷冷一笑道:“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史昱明跟丁坤勾搭上了。不過這樣也不是壞事,我正發(fā)愁當年湯志剛的案子找不到突破口,既然他們開始露出馬腳了,這樣倒也省事了。三個人給我二十四小時不停地審,分三班,八個小時一班,我就不信這種古惑仔能頂?shù)米 !?amp;lt;/p>
袁朗道:“局座,潘志龍真是這三個人殺的?萬一抓錯人了……”</p>
李云道搖頭:“這個時候,丁坤是不敢隨隨便便推幾個替死鬼出來的,他要在工業(yè)園區(qū)的項目上給史昱明爭取時間。六十億的項目,隨便掉出點零頭出來,都夠他吃幾年了。”</p>
夏俊龍咦了一聲,不解道:“工業(yè)園區(qū)的什么項目?”</p>
李云道嘆了口氣:“還沒有公布,之前傳得沸沸洋洋的自貿(mào)區(qū)的事情暫時應該已經(jīng)擱淺了,所以史昱明看中了工業(yè)園區(qū)地下的頁巖氣,拉了兩家外資公司搞能源項目,這件事情葛市長在牽頭。這幾天我已經(jīng)收到消息,丁坤正在派人跟園區(qū)的地產(chǎn)開發(fā)商接觸,想低價把那些地都套走,目前還沒有談成一家。”</p>
“頁巖氣?”幾個副局長幾乎是異口同聲,他們在各自的專業(yè)警務領域都是專家,但是在經(jīng)濟能源方面,卻是一竅不通,不過這也不妨礙他們能很清楚地查覺到李云道對于這個項目的態(tài)度。</p>
“有丁坤參與的事情,還能靠譜到哪兒去?”傅應國搖了搖頭道。</p>
“其實頁巖氣的開發(fā)本身,并沒有錯,而且將來一定是能替代部分能源的好項目。但是頁巖氣的開發(fā)技術目前還在研究階段,現(xiàn)下使用的方法,多次都會造成大量的浪費和二次污染問題。所以現(xiàn)在這個時候,強行上馬這種項目,等于在跟子孫后代搶福利。”</p>
夏俊龍感慨道:“所以弄不好,應該又是一個被人罵到斷子絕孫的項目。”</p>
李云道點了點頭:“現(xiàn)在市里分成兩種意見,一方是以葛市長為首的,在大力地推進這個項目,而且如今正好自貿(mào)區(qū)項目擱淺,這對他們來說幾乎是天賜良機。同時,他們很可能已經(jīng)得到了省委書記杜西林的默許。另一方就是以市委馬書記的意見為首,堅決不同意現(xiàn)在上馬頁巖氣項目。”李云道估計這件事,馬文華應該跟老領導吳省長做過一番溝通了,否則在杜西林默許的前提下,哪怕馬文華是市里的一把手,也頂不住那么大的壓力。</p>
三名副局長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他們都意識到,這件事已經(jīng)上升到領導之間的政見不同了,不是他們這個級別所能左右的,不過三人也想聽聽李云道對于這件事到底怎么看,很可惜李云道說完這些,帶著他們一起轉移到了另一間審訊室,出了門,就再也沒有提過關于頁巖氣的任何事情。</p>
清晨的陽光灑入李云道的辦公室,拂曉時分下了一場雷陣雨,此時天空出奇地藍——整日里霧霾籠罩的江州似乎已經(jīng)許久沒有這樣的天氣。</p>
陽光驅散了暴風雨,卻趕不走這朗朗乾坤下的種種罪惡。李云道的手機關機了,昨天從會議室出來,他就關掉了手機的電源,因為昨晚的“清霾行動”,一定會觸及很多既得利益者的蛋糕,自然會有人通過各種方式打電話找關系。回到辦公室,李云道也把桌上的座機線暫時拔掉了。</p>
現(xiàn)在才是早上的七點三十分,他相信,只要一到上班時間,又會有人試著找自己說情。</p>
袁朗敲門進來道:“局座,除了魚頭沒抓著,剩下的全收網(wǎng)了。”</p>
李云道點了點頭:“讓大家動起來,把證據(jù)坐實了,人證物證都要有。”</p>
袁朗道:“已經(jīng)按您的要求,從兩周前就開始組織人手對他們進行監(jiān)控,所以今天凌晨收網(wǎng)的時候,除了魚頭消失了以外,其余的全部落網(wǎng)。”</p>
李云道笑了笑,魚頭的逃脫并沒有出乎自己的意料。魚頭也曾經(jīng)是警察,具有一般的犯罪份子所不具備的反偵察能力,而且會用警察的思維來思考問題,如果這樣他都能被抓住,那也就只能算他倒霉了。</p>
袁朗匯報結束后并沒有離開,而是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尷尬:“局座,現(xiàn)在好多人都在滿世界找您,您看……”</p>
李云道揮揮手:“我們是紀律部隊,統(tǒng)一說執(zhí)行任務。”</p>
袁朗笑了起來,豎起大拇指:“局座,您是我見過的腰桿子最硬的領導。”</p>
站在窗前的李云道卻搖了搖頭道:“面對強權和不公時不能屈服,面對百姓時要俯首甘為孺子牛,這是對一個公務員最基本的要求。可惜,很多人都忘記了這一點。”</p>
袁朗看著陽光在年輕的副市長身上勾勒出一圈光邊,一時間覺得年輕副市長的形象前所未有地高大,如果之前還只是單純地從業(yè)務角度佩服這位年輕的領導,如今自己已經(jīng)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征服。</p>
“對了,魚頭怎么辦?”袁朗還是覺得有些可惜,“如果要坐實丁坤的罪行,魚頭必須要抓住,而且必須要讓他開口。”</p>
李云道淡淡一笑:“你以為現(xiàn)在想抓住魚頭的僅僅是我們?”</p>
袁朗恍然:“您的意思是,丁坤更想抓住他!”</p>
李云道卻微微嘆氣:“丁坤只會想要他的命啊!”</p>
一場“清霾行動”如同一記炸雷,令江州很多人徹夜未眠。</p>
丁坤在書房里整整坐了一夜,從給史昱明打完電話開始,他就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這種郁結在胸口怎么舒緩不了的感覺了,隱隱覺得,好像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了。</p>
接著,從湊晨兩點開始,他就陸續(xù)地接到電話。到凌晨三點,除了魚頭外,他手下所有人能稍稍獨擋一面的角色,全部被警察抓了。</p>
魚頭也失聯(lián)了。</p>
魚頭!這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如果說他有兩處死穴的話,一個是陸無雙,另一個就是魚頭。自己生意上所有的事情,魚頭幾乎都一清二楚,他不敢想象,如果魚頭像大鵬那樣叛變的話,自己辛辛苦苦這么多年打下來的基業(yè),將會在傾刻間毀于一旦。</p>
必須做掉魚頭!</p>
大難臨頭,丁坤再次撕破臉皮,就如同當時親手勒死一手把他帶入黑道扶他上位的曹國九一般。</p>
暗花兩百萬,買魚頭的命!</p>
書房的門被人敲響,他猛地一驚,從桌下抽出手槍。</p>
推讓而入的卻是端著蓮子銀耳羹的陸無雙,看到黑洞洞的槍口,陸無雙一聲驚呼,嚇得身子一抖,但幸好還沒把餐盤扔掉。</p>
“怎么是你!”丁坤連忙放下手槍,迎了上去,“怎么不多睡一會兒?這才幾點?”</p>
陸無雙咬著下唇,搖了搖頭,小碎步走進書房,將碗放在書桌上,柔聲道:“你一夜都沒睡,先吃點東西,不然胃會難受的。”</p>
丁坤長嘆了口氣:“無雙,我們離開這里吧?”</p>
陸無雙愣了一下,隨即微微一笑:“好啊,天涯海角,你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p>
丁坤將女人摟進懷里,淡淡的幽香讓他煩躁的心緒開始平靜下來。</p>
“先喝點東西。”陸無雙端起碗,吹了吹,“有點燙!”</p>
溫熱的銀耳入口,丁坤才覺得這個世界還是屬于自己的,至少,到目前為止,自己還沒有輸。</p>
史昱明被綁在這條船上,葛春秋也在,只要他們不倒,自己應該還有翻身的機會。</p>
顧不上銀耳湯的溫度,他一口氣將一碗湯喝得一干二凈,揭起無雙的睡衣,擦了擦嘴角:“謝謝老婆大人!”他起身,想了想,還是將手槍別進后腰,“晚上可能不回來吃飯!”</p>
陸無雙嗯了一聲:“那你自己注意安全。”</p>
丁坤笑著在阮無雙唇上狠狠親了一口,一雙大手又玩弄了一會兒那傲人之處,這才笑著揚長離開。</p>
離車庫里響起引擎聲,阮無雙這才面無表情地從桌上抽出一張抽紙,擦了擦自己的嘴,又擦了擦自己的睡衣,拿起那碗和勺子,徑直扔進了垃圾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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