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江南政法系統摸爬滾打幾十年的齊連紳怎么可能沒有聽過那位蔡家老四的名頭？那位只身南下赤手空拳硬生生在群英薈萃的國際大都市上海打下一片獨一無二的天地。在上海，估計連十幾年的中學生都聽過蔡儒魔的名頭，更不用曾被調去上海淞江交流工作三年的齊連紳。應該在座的除了那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京城衙內姐們，也就齊大書記人最了解蔡修戈這三個字的能量了。作為韓國濤這個公安局長畢竟離上海還有一百公里的距離，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不過好在他有總參二部的工作經歷，對當年在四九城里叱咤風云的紈绔們也算了解，其中就包括這位桀驁不馴的蔡家老四。

    才片刻的功夫，齊連紳的腦子里就已經閃過無數個念頭，對于“得罪蔡儒魔”這五個字的含義，不能不心知肚明，但一邊是地派最強勢副市長拋來的橄欖枝，意味著他齊連紳不會在這一屆之后便被發配人大養老，另一邊是江南地區黑白通知的蔡修戈，很可能那邊一個電話，他的官運便到此為止。人是在矛盾的時候，就難做出正確的抉擇，齊大書記經過異常糾結的心理斗爭后，終于橫下心，反正已經得罪一邊了，如果現在扯白旗，很可能兩邊不討好，還不如直接倒向地派，至少在蘇州地，有錯綜復雜的關系的保護，量他們也不敢把自己怎樣。

    是這么想，齊連紳是心安，剛剛忐忑的心情很快就平復了下來。此刻審訊室墻上的鐘已經指向凌晨三點，所有人都沒有話，靜得連一根鐘掉落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齊連紳的嘴角已經開始浮現勝利者的笑意——顯然對方只是虛張聲勢，齊連紳甚至覺得，剛剛電話的那一頭是不是蔡修戈還是個問題。

    終于，時鐘指向凌晨三點二十的時候，齊連紳忍不住得意笑道：“不是一個電話能把我這個政法委書記一擼到底嗎？倒是擼呢？”

    蔡桃夭摟著李云道的胳膊微笑不語，阮鈺站在另一側，不甘示弱地靠在李大刁民的胳膊上，也沒有話，但她看齊連紳的眼神跟打量一個jīng神病沒什么區別。施寅虎更是夸張地靠椅背上，雙腳翹在桌子上，一臉等著看好戲的表情，這里頭，對蔡老四最了解的，應該就是這位從跟著蔡老四套麻袋、敲悶棍的施家二少爺了，蔡老四打出了名的睚眥必報，姓齊的這廝惹誰不好，偏要去惹蔡老四捧在手里怕摔著、含在嘴里怕化著的侄女，不由得施寅虎感嘆“沒文化不可怕，比豬還蠢才真可怕”。用看死人一般的眼光打量完齊連紳，施寅虎倒是對被兩個女人夾在中間的李云道產生了濃厚興趣：這家伙左摟右抱不，摟抱的還是大院里最傳奇的兩個女娃，真不知道到時候蔡家和阮家會有什么反應。不過，更令他好奇的是，王北這個大紈绔居然也對這個李云道感興趣。在他看來，姓李的這伙子看上去是挺jīng神，尤其是一對狹長的桃花眼，看人的時候如同能攝魂一般，跟電影里頭的韓國明星倒有幾份相似。就是這穿著打扮實在不敢恭維，好好兒的一伙兒，怎么穿得跟一暴發戶似的？如果劉曉明知道自己jīng心挑選的東南亞熱帶風há被人鄙視成這樣，不知會做何感想。施寅虎又看了一眼白熊，白家在王家的地位超然，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叫白熊的家伙會成為王家下一代在軍中撐握話語權的重要中堅力量。只是這白熊對李云道的態度實著令人生疑，這種家臣對主子的恭敬只有生長在四九城里從耳濡目染的紈绔衙內們才心知肚明。

    可這來歷不明的李云道又是何方神圣呢？剛剛他是聯想到了一個人，但是很快就把那個可能xìng從腦中抹掉了。那個可能xìng太了，得連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不過，他倒是打心眼里希望這個極其微的可能xìng能夠變成現實，這樣的話，欠堯娃哥的人情這輩子也算能有個著落了。施寅虎壓下把白熊拉過來訓問的沖動，眼下更重要的還是解決外部矛盾，自己人的事情，什么時候都好。

    韓國濤干脆閉目養神，省得看到齊某人惹得自己心煩。只是齊大書記看到時間已經指向湊晨三點半，整個人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施寅虎，咱們常委會上見真章。韓國濤，咱們著瞧。”扔下口頭戰記就想帶地上的許大少，可一動許天笑立刻疼得嘶吼大聲。齊連紳沒辦法，只好給附一院的院長打了個電話，把那位穿白大褂起家的老頭嚇個半死，大半夜接到政法委書記的電話，老頭話都不利索了，最后聽是讓他派救護車，這才欣然拍胸脯十分鐘內一定到。等聽是要派救護車到公安局，老頭又是一愣，但一想人家是市委常委，自己怕啥，當下掛了電話就一邊穿衣服一邊沖出醫院后方的家屬大院，常委相召，豈有不親自去拍拍馬屁的道理？

    齊連紳又瞪了一眼一直縮在一旁的崔劍平：“你沒事吧？”

    崔公子苦著臉道：“沒……沒事兒！”今天晚上的事情，崔劍平自己也深知惹了大麻煩了，單是市長公子受傷而他這個明面上的當事人卻安然無恙，但許市長那一關就過不去。

    齊連紳喝罵道：“蠢貨，你怎么能看著天笑受傷？”

    崔公子無奈地解釋道：“我剛剛沒在……”

    齊連紳想讓崔公子做個現場證人，好證明是誰出手傷了許天笑，到時候跟那位強勢副市長也有個交待，可是這姓崔的子真他媽不上路子，這樣都沒聽出來他的暗示。

    十分鐘后，救護車來了，這回大兵得了命令，沒攔，身材瘦的院長親自帶著一眾救護人員直奔審訊室，同時來的還有剛剛睡醒的劉曉明，這子剛剛在酒吧里可勁兒跟白熊、斐大少拼酒，沒幾個回合就被人灌得云里霧里，從廁所回來就被兩個心腸還不錯的同僚架上了jǐng車，剛剛在樓上的辦公室里睡得昏天黑地，不然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李云道被丟進審訊室，還硬生生扛了一頓胖揍。等起來上廁所發現局里站滿了荷槍實彈的大兵，這才發現出了大事兒，連忙趕到審訊室。

    可就在救護人員和劉曉明同時出現的時候，一隊不速之客如神兵天降。

    看到領頭的人，齊連紳原還得意洋洋的臉上頓時一片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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